不悔殘生 第六章︰平凡的婚姻和家庭(9)

作者 ︰ 劉深

沐浴在改革春風里的花城廣州,到處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風景秀麗的綜合性文化觀賞公園--越秀公園是廣州標志性的游覽勝地,她張開雙臂熱情地擁抱著慕名而來的八方游客。在這山水相依、風光自然,亭、台、樓、閣、廊、榭等園林景點的注目下,我倆沿「百步梯」上躡498級,來到了為紀念民主革命家孫中山先生而建的中山紀念碑前,紀念碑聳立在觀音山頂,五羊石像又屹立在公園的木殼崗上,它們遙相呼應、相得益彰。我偏好歷史文化古跡,每到一處喜歡欣賞文人墨客的碑帖和詩詞歌賦,胖胖則不以為然,第一次出遠門對她而言一切都是那麼新鮮有趣。

「我們去坐過山車吧?」不顧旅途勞累的她征求著我的意見。

「你怕不怕?」我擔心一個姑娘家家的心里的承受能力。

「有你在,不怕!」她現在說話已漸入佳境。

「走!」我就喜歡她把我當成保護神,這才能夠體現一個男人的魅力。

她迫不及待地來到站台前排隊等候,坐過山車的人可真多呀!我們排在「長龍」後面耐心等待,不一會兒,就輪到我們了。

懷著緊張的心情坐到了山車中間的一排,我幫她系好安全帶,過了兩分鐘,山車就啟動了。起初,山車沿著軌道慢慢地爬坡,滑行的速度不快,比我們平時坐車的速度還要慢一些。我坐在車上悠閑地欣賞著公園里的美景,她似乎心里想著︰原來坐過山車也不過如此,一點也不可怕。

「抓緊椅子!」我提醒她,頃刻間山車突然加快了速度,眼前的景物呼嘯而過,車子飛快地沖下一個陡坡,一個急轉彎,就箭一般鑽進了山洞。山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時而下坡,時而轉彎,時而倒掛,車體就像擰起了麻花,只覺得心髒好像要跳出胸口了似的,身體也不听使喚地隨著山車的翻轉扭動起來,耳邊只听見「呼呼」的風聲,那感覺真是太刺激了!過不了多久,山車慢慢停了下來,回到了起點。她戀戀不舍地下了車。

「林子,快扶我一下,我頭暈。」我攙扶著她,心里不免有些擔憂

逛了逛廣州著名的商業街區,領略了不一樣的南國風情,按岳母的「指示」湊齊了在武漢沒買齊的「八鋪八蓋」,我倆告別了羊城,直奔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深圳。

1986年秋天的深圳給我的印象是冷清,當時深圳的人口還不到二十萬,遠沒有廣州繁華,除了國貿大廈周邊密集的高樓群還像個城市樣,其它地方只能用超大型建築工地來形容,我倆來深圳是沖著中華第一高樓和沙頭角中英街的名氣來的。三天一層樓的深圳速度,無數的人下海經商,農民工蜂擁而至的媒體宣傳整天吸引著大家的眼球。

在國貿大廈我倆第一次體驗了高速觀光電梯的快感,品嘗了旋轉餐廳別具一格的廣東早茶,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淹沒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世界。

那年頭走私貨是最搶手的,為了給家人帶點禮物,我倆去了一趟沙頭角,遺憾的是沒能到中英街去看看,在邊檢站附近買了一些衣料,衣料是論包賣,質地不錯,有化縴的、混紡的,十五塊錢一包,一包可做一套成年人的衣服,其實仔細盤算也不便宜,只是內地商品的奇缺和單調讓這里成了走私貨的發祥地。唯一有紀念意義的是在胖胖的參謀下,我買了一套在結婚時穿的西裝和一人一塊西鐵城手表。在欣賞了燈紅酒綠的夜景後第三天就返回了廣州,由于攜帶不便,最後一件大事只能在廣州辦了,那就是進口大彩電。

廣州的國營商場要麼沒有貨,要麼出奇的貴,專為華僑服務的友誼商店則要憑外匯券,這下子我犯難了,晚上六點返回武漢的軟臥車票己買好,彩電還沒有著落,我急得滿頭大汗。

「林子,怎麼辦呢?」胖胖一臉的茫然。

「只能找私人換外匯或者找私營商店了。」我靈機一動想到了這一點。

「上那找去呀?」

「走,我有辦法了。」我拽著胖胖又踏進友誼商店,趁沒人注意我塞一位營業員二十元,打听到了附近一家私人商行有貨。

「先生,歡迎光臨!請問想看點什麼?」私營的就是服務態度好,一進門就感覺到不一樣的熱情。

「麻煩一下,我找你們老板。」旁邊一位喝茶的中年男人懶懶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你好,請問你是那位?」

「你好,我是你的朋友、友誼商店胡先生介紹來的。」

「噢!請坐請坐,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一听這位老板的口氣和態度就知道他們挺熟的。

「我想買一台進口大彩色,二十寸以上的,日立、東芝、三洋都行,請幫個忙。」盡管我急著要,我也裝著不急不躁的樣子。

「哎呀,現在只有二十寸三洋的啦,日立的過兩天才有。」

「三洋的也行,我看看貨吧。」一听有貨我終于松了口氣。三洋也不錯,我那錄音機也是三洋的,質量很好,只見他從里屋拖出來一個大紙箱,麻利的開箱讓我驗貨。

「老板,多少錢?實在點。」男人買東西就是痛快,我擺出一副不想討價還價的態勢。

「朋友介紹的啦,我得給面子啊,不然生意沒得做,人民幣一千七好拉,算是我幫你帶過來的拉。」廣東人真會做生意,說話滴水不漏,我一听這價錢就知道不貴,國產的18寸黃州還要148呢!你還買不到。

「算了吧,林子,太貴了!」胖胖這時開腔了,老板一听就不樂意︰

「先生小姐,我真的沒賺多少錢,就是加了個路費的啦。」

「一千七就一千七,成交!不過要請你幫忙把我們連人帶貨送到火車站。」

老板嘆了口氣,極不情願的答應了︰「哎!這個沒問題的啦。」

真是好事多磨,當我倆趕到火車站,己是五點鐘了。托運部五點下班,六點上班,這中間有一小時的吃飯時間,我急得抓耳撓腮,情急之下我查了列車時刻表,兩小時後有一趟車到北京,一趟到鄭州的,都是特快,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便急忙把彩電放在寄存處,又從寄存處把行李取出來︰

「胖胖,你別急,听我慢慢給你說,我先送你去站台,軟臥乘客是優先的,這節車箱又是國家領導人乘坐的,是臨時加掛的,只到長沙,听清楚了嗎?」胖胖點點頭,又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這些錢你裝好,上車後老老實實呆在車廂里,那都不要去,上車就訂餐,列車員會把飯菜送到包間里,知道嗎?」

「那你呢?」胖胖己經要哭了。

「你別哭呀!認真听好了,我把這個旅行箱和彩電一起辦托運,你到長沙後帶上這個包包下車,不要出站,到侯車大廳母嬰專室等我,那里人少,三小時之內沒等到我,你就在車站附近找一個大賓館登個記住下,然後回到母嬰候車室在留言檔上把住處告訴我,記清楚沒有?」胖胖忍著沒有哭出來,認真地听我安排。

「不出意外,二個半小時內我會找到你的,最慢明天,我會在你住的地方出現,我辦完托運手續就坐下一趟車趕來,你把我前面講的復述一遍。」

听到胖胖一字不差的記下來,我揪著的心稍微放松了︰

「把錢收好,這是車票和介紹信,沒它你住不了賓館。」說完我緊緊地抱了她一下就把她送進站台,第一次出遠門的她那受得了這個,心里七上八下的看著我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在托運部門口來回踱著步。一定要在開車前十分鐘辦完手續,不然真的就趕不上這趟車了,怎麼辦?怎麼辦?想著想著我抬頭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和穿制服的托運部的一個工作人員在一起,這不是友誼商店的胡先生嗎?我三步並作二步連忙過去打招呼︰

「哎呀!胡先生,我們真是有緣啊!在這踫到你。」兩小時前收了我的小費,他對我這個走路有點毛病的人記憶深刻,我向他說明了情況,他熱情地幫了我的忙,原來托運部的這位工作人員是他的同學。我迅速填寫好保價的托運單,辦完手續一看手表,乖乖!離發車時間正好還剩十分鐘,我一鼓作氣沖進站台,也不管「停止檢票進站」指示燈的閃爍,在列車員收起踏板的瞬間撲進了車門。

「危險!」列車員一聲驚叫,順勢拉了我一把,與此同時列車緩緩起動了,我顧不上身上的撞傷和疼痛,趕緊從硬座車廂向軟臥車廂走去,我可以想想得到胖胖那焦急不安的神情,說不定正在哭鼻子呢。

「胖胖!我上來了。」她一听到我的呼喚,從包箱里出來,也顧不上是否有人,一下子把我抱住︰

「我擔心死了,林子,你真厲害!車都開了還真上來了!」被我猜中了,她邊說邊把眼淚抹在我身上,這是我從認識她起第一次見到她哭泣的樣子,哭得這麼可愛,哭得如此痛快,哭得浪漫,哭得溫馨,哭得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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