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空氣中全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不斷地傳來利刃刺入人體時發出的獨特聲音。
最後,被追殺的神秘家族無一幸免。
而追殺的這一邊,也損失慘重,此戰,令當時位列殺手榜前十的殺手死了兩個,重傷三個,而那些位分低的殺手則死傷無數。
「人們都以為那家人沒有一個人活下來。」噗,逍遙子噴出一口鮮血,不得不停頓下來。
熊傲急了︰「師傅,不要說了。」
「別……打斷。」
逍遙子全身已經麻木了,口鼻耳凡是有孔的地方都在往外滲血,情知時間不多了,他得抓緊交待。
「你……是……活下來的一個。」
熊傲的腦海嗡地一下炸開了。
他壓根沒料到自己會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原以為,這是師傅受人之托,接下的另一個任務,臨死前交待自己代為完成而已。
「我發現……有人逃了,便追了上去……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小男孩……他右肩衣服被撕開了……皮膚血糊糊的……鷹形標記應該是……匆匆烙上去的…」
熊傲的臉一下子白了,唰地撕開衣服,右肩上一只拇指大的雄鷹展翅飛翔。
他一直不明白它的來歷,和含意,還與嵐討論過,今天終于明白,它竟然是家族身份的標志。
「別,別……」
逍遙子已經氣若游絲。
熊傲無心想它,急忙趴在他的唇邊︰「師傅,您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去辦。」
一生快意江湖,應是死而無憾。
逍遙子想笑一笑,可惜沒有成功,遂作罷。
話又說回來,即便他笑得出來,也不復原先了。
一張儒雅與秀氣的臉,多年前行走江湖時,就有登徒子下藥。
結果可想而知。
而眼前這張臉已經跟手一樣漆黑,還腫得不成樣子。
「別惹……錦衣……衛;別…粘……夏…夏芸。」
這是師傅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對他這個做徒弟的最後一次教導。
……
郊外,又添了新墳。
早在五年前被「死」亡的逍遙子長眠于此。
墳前,有人長跪不起。
大雨磅砣,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啊……啊……」那人對天狂吼,如野獸哀鳴。
突然,他跳了起來,在雨中怒奔而去。
熊傲回到客棧,足足躺了三天,不吃,也不喝。
第四天,他起了床。
因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頭一件是為嵐報仇,這是他拜師並苦練「一劍刺向太陽」的原因之一。
不過在報仇前,他要先混入九道山莊,調查自己是怎麼落入這個狼窩的。
而在回九道山莊前,還有一件事要辦,于是,他先去了一趟號稱天下第一賭莊的「問天賭莊」。
到了門口,幾個賭客垂頭喪氣地出來了。
「真是倒霉。」
「是啊,哪曉得無名會輸,害我輸了一萬兩。」
「你這算什麼,听說有人下了一萬注,一比十的賠率,足足賠了十萬兩。」
「听說死的人中間還有縣令。」
「你說所有人都死了,怎麼會單單留下一個幾歲的孩子。」
……
熊傲已經走過去了,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折回來抓住其中一個人的胳膊,「這位兄台,你們說的可是城東頭的那家?」
「不是他家還是誰,之前只知道無名接了一個替人報仇的活,誰知道會是他家啊!又有誰會算到無名竟會失手,害我們輸了那麼多錢,真是倒霉!」
「本來兩邊都死了算個平手,壞就壞在留了一個活口,行話叫殘活;殘活對于殺手就是失敗,到了賭桌上便是輸;你說這無名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就算小孩躲在櫃子里,憑他的功力,也不應該發現不了啊!」
那幾個賭客唏噓不已唉聲嘆氣地一邊議論一邊走了。
無名即逍遙子。
逍遙子即無名?
熊傲不知道師傅為什麼要買自己輸。
是類似于賭場失意情場得意的迷信?
或是一種預感?
斯人已逝,不得而知了。
他沉了沉心緒,走進賭莊,抓住一個小二的胳膊︰「帶我去見你們的老板。」
小二瞄了他一眼,一身灰布衣還舊得不成樣子,遂不耐煩道︰「去去去,一邊玩去,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倒不小。」
他也不惱,從懷中模出一張紙條子,抖開在小二眼前,「兌現。」
小二輕蔑地瞟了一眼,下一刻,驚得張大了嘴巴。
「您里面請,我這就回秉我們老板去。」小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將他讓進貴賓室,急急忙忙地秉報去了。
東邊牆上赫然掛著黑s 招牌,上列十位人名,無名已經不見了,原來的第十位自動上升,填補了他的位置。
俄傾,門口光影一晃,他收回視線,見小二引著一人進來了。
「小張,你是怎麼招待貴客的,還不上茶。」男子白面胡須,一雙眼楮極是銳利,手里玩弄著一對鋼球。
熊傲看他氣度不凡,猜想必是老板無疑。
這年月,能開賭場的來歷都不一般,何況還做到了天下第一賭莊的地步。
「不必,我趕時間。」
老板也不勉強,一擺手,示意小二出去,回頭對他︰「可否將條子給我看看?」從熊傲手里接過去,只看了一眼,便點頭︰「是本莊開出的憑證,五萬兩的注,按一比十的賠率,應付五十萬倆,確定提現?」
「不提,我要約局,這些銀子只當是酬勞。」
噢?
老板略略興味地看向他。
「我們這有六博五木雙陸骰子骨牌馬吊麻將賽馬斗狗斗雞斗蟋蟀猜勝負不知你要賭哪一樣?」好家伙,一口氣說完,如數家珍。
「賭命。」
熊傲就兩個字。
老板顯是見過大世面的,聲s 一點沒變,手里的一對大鋼球在五指的撥弄下轉得更歡了,很隨意地問︰「跟誰賭?」
「書生。」
老板哦了一聲︰「書生多了去了,我到哪里去找他。」
熊傲一指黑s 招牌上代替了師傅排在第九位的︰書生。
那對鋼球霎時不動了。
老板沒有看他,而是看了看擱在桌子上的劍。
這把劍很有些年頭了,劍s 寒光暗沉,顯見喂過不少的血,但與書生劍相比,不在一個層次。
「這局沒法設。」毫無懸念的賭局開了,他這做莊的豈不賠死。
熊傲抬眸,直視。
「你怎麼知道我會輸?」
對視,仿佛一場無聲的較量。
年輕人布衣粗衫,卻掩不去那股勃勃英氣。
哈哈哈……
突然,老板縱聲大笑︰「好,這莊我做了。」
第一,他天生就是一個賭徒。
第二,他喜歡年輕人身上的那股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