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鳳本來就僵硬的身子更加僵硬,心里暗恨,卻不能出聲。
田兮冷笑,看著馮小麥和田寶財攀咬,沒有開口的打算,就等著關鍵的時候給對方狠狠的一擊。至于那些圍觀的人,早就被搞懵了,疑惑的看著兩人爭吵,面面相覷。
馮小麥見田鳳不動,暗恨,她可是知道她傷勢的情況,怎麼可能昏迷著醒不過來,猜到她是在裝,咬牙道︰「田鳳,你以為裝昏迷就沒事了?我告訴你,沒門!那天是什麼情況,你應該知道,現在卻做出這樣的事,你給我起來!」罵的不過癮,馮小麥都動上手了,可惜田寶財在,哪里會讓她得逞,自然是上手去攔了,這樣一來,兩人就撕扯在了一起。
「你給我讓開!」田寶財將馮小麥拉離田鳳,攔著她。
「田鳳,你作出這種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嗎?你敢起來和我對質嗎?誰說謊就讓誰家死絕!」馮小麥被田寶財阻攔,手上和他撕扯,嘴上也不閑著,說出的話狠毒無比。
「娘,我和田大叔學過一點醫術,要不,我來給田霞她娘看看?」田霞蹲在田鳳身邊,听了田兮的話抬眼,期盼的看著田兮。
「對啊,田兮,快給寶財媳婦看看!」田兮和村里的田大夫家走得很近,所以田兮說出這樣的話沒人懷疑,有那急性子的人已經開口了。
田鳳身子縮縮,隨即想到田兮不可能看出她是裝昏,心存僥幸,又放松下來,卻不想田兮下一句話直接讓她裝不下去,自己醒來。
馮小麥也好像看到了希望般,扭頭看向田兮,道︰「田兮,快給她看看,看看她是不是在裝!」
「就是啊,看看吧,看看放心!」
「對,一定要看,省得有些人說人家是裝的,故意訛人!」
……
眾人七嘴八舌的幫腔,田兮也不再拿著,索性順勢而為,笑得一臉意味深長,淡淡應聲︰「好啊,我正好和田大叔學過扎針,今天就來試試,就是不知道效果怎麼樣。」說著,緩步走向田鳳,順手拔出頭上插著的一支銀針。
那支銀針還是有一次去田大夫家,田兮看著覺得很適合防身,纏了很久田大夫才送給她的,還是新的,一次都沒用過。
銀針是很長的那種,發著閃閃寒光,令人看了不禁發抖。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田兮很順利的就到了田鳳身邊。
听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田鳳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一個不是大夫的孩子給她扎針,萬一手一抖扎錯地方怎麼辦,這樣的險她冒不起。田鳳呼吸不由加重,只得「醒來」。
「嗯。」田鳳發出一聲低吟,田霞立馬驚喜的看向田寶財,驚呼,「爹,娘醒了!」說著轉向田鳳,開心的笑著,「娘,你可醒了,嚇死我了!」
「媳婦,你終于醒了!」田寶財立馬撲過去抱住田鳳,那激動的樣子要不是田兮猜到了內情,都不由要給他鼓掌。
「醒了就好,省得我扎針了!」田兮諷笑,為了給人家一家人團員制造機會,退了開去,順便將銀針插回發間。
「大佷女,你醒來了就好,快說說,那天老田家的小丫頭是怎麼傷的你!放心吧,說出來有我們給你撐腰,他們不敢怎麼樣的!」一個白頭發的老頭將拐杖拄得咚咚響,一副要給田鳳撐腰的樣子。
田兮掃眼說話的老頭,垂眸遮去眸中的寒光,沒有說話。對上水青荷擔憂的眼神,對她搖搖頭,水青荷才稍稍放下心來。
「對,田鳳你說,我听著,要是誰說謊,就讓她家男人孩子全死光!」這話是田鳳的禁忌,馮小麥這樣說一方面是氣急了,口不擇言,另一方面她就是要刺激田鳳,讓她不敢說謊。
誰都知道田鳳第一個丈夫是摔下懸崖死的,那時候田霞才一歲,她是後來改嫁給田寶財的。生第二個女兒的時候難產,是遇到一個游方大夫,割開肚皮取出來的,因為這事她女兒還被村里的人叫做肚剝羔子。
田鳳雖然無恥,可是她已經改嫁一次,總不能再嫁第三家吧?所以,這話就是戳她心窩子,也是她最害怕的。
果然,田鳳一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虛弱道︰「小麥你說什麼,我怎麼能說謊呢!」說完輕輕推開田寶財,就要站起來,田寶財見狀,趕緊扶著她站起來。
「大佷女,你說吧,不要害怕!」先前開口的白頭發的老頭又強調了一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馮小麥的方向。
馮小麥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卻無懼,直視著田鳳。
田鳳扯起唇角,笑笑,道︰「我當時昏迷了,沒有听清楚,以為是田兮傷的我,現在想起來了,事情不是這樣的,是我听岔了。青荷,不好意思啊,因為我的原因給你帶來了麻煩,你不要見怪啊,寶財他也是看我昏迷,太著急了!」
「媳婦,你不是……」一見田鳳這樣說,田寶財懵了,著急的開口,卻被田鳳狠狠打斷了。
「你給我閉嘴!」田鳳瞪眼田寶財,低斥,手狠狠在他腰上擰了一把。田寶財吃痛,卻不敢說話,生生忍住,一張臉都扭曲了。
完了,田鳳對眾人笑笑,期待的看著水青荷。水青荷心里不屑,卻不在意的擺擺手︰「算了,誤會而已,你當時也是昏迷了,听不清楚也不奇怪!」人家都這樣說了,水青荷也不好再揪著這件事不放,再說了,她看著這些虛偽的臉孔也厭了,不想再面對他們。
得了水青荷的話,田鳳又說了幾句,扶著田寶財和田霞離開了。臨離開前,田霞感激的看眼田兮,她以為是田鳳醒來是田兮的功勞,要不然她娘還不定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呢!田兮對此沒有回應,至于真相是什麼天知地知,她知,田鳳知,田寶財和馮小麥也知,沒有必要捅出來給所有人難堪,她家已經夠出風頭了,沒有必要再添一筆。
主角都走了,那些配角自然不能再繼續留下,訕訕的離開。
田兮冷眼瞧著,沒說話。倒是水青荷,神色很復雜。
馮小麥是最後一個走的,她以為這件事是因為她才這樣的,等人都走了,才挪上前來對水青荷道歉︰「青荷,這,都是我,要不是我來找你,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水青荷強撐起一抹笑容,疲憊的擺擺手︰「都過去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小麥你回去吧,我累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都是從未有過的累,也許是一點點積攢起的累,只是她現在才感覺到罷了,不管如何,總之她是累了,不想再和任何人虛于委蛇。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歇著吧!」馮小麥也覺得別扭,訕訕的笑笑,回去了。
「姑娘,就這樣放過他們,你甘心嗎?」這些人太過分了,幾次三番的上門來鬧,那麼蠻不講理,真不知道以前主子一家是怎麼過的。連她都看不過去了,現在她突然就明白了田兮為何對村里的人表現得那麼冷漠,以前她不知道狀況,曾經還覺得主子過分,現在卻覺得主子做的太對了。
「放過?」田兮笑,看向水青荷的方向卻突然覺得哀傷,「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只是不能太過了,畢竟我娘他們要在這里生活一輩子。」她想過帶水青荷和田峰離開,只是水青荷不同意,她剛開口水青荷就拒絕了,知道無法說服她,後來田兮就不再開口了,對于村里的這些人,也是能忍則忍,要不然,由著她的想法這田家坳恐怕沒幾個健全的人了。
田瑛看向水青荷,為她心疼,又為田兮難過。水青荷以為世界上盡是好人,無論對誰總是毫無防人之心,一次次的被騙,一次次的受傷,又一次次的上當,如此往復,沒有停止。而田兮,卻因為水青荷的感受,要諸多顧慮,始終不能放開手腳,恣意而為。
「回去吧!」良久,田兮深深吸口氣,轉身進門,發現土豆結果的好心情也消失殆盡。
田兮被這樣誣陷,水青荷總以為是因為她,心里比田兮還要難過,望著山下發呆。
因為有了新土豆,午飯就成了土豆宴,酸辣土豆絲,涼拌土豆片,土豆泥,土豆餅等好幾樣,吃得一種人直呼好吃。
「兮兮,娘知道你喜歡吃土豆,多吃點!」看田兮放下碗筷,水青荷又給她夾了一個土豆餅,笑著,有討好的意味在里面。
田瑛和田嫂對視一眼,裝作沒看到,低頭吃自己的飯。
這一中午,水青荷都用來照顧田兮了,自己反倒沒吃什麼,她那明顯討好的笑容看得田兮心酸,輕嘆一口氣,重先拿起筷子,給水青荷夾了些菜,柔聲道︰「娘,不要只顧著我,你也吃啊,這新土豆做的土豆餅很好吃的!」說完,低頭咬了一口碗里的土豆餅。
「嗯,嗯,娘也吃!」整整一個中午,女兒終于和她說話了,水青荷喜極而泣,趁著低頭的空檔抹去眼角的淚水,開心的吃起來。
這是水青荷的心意,田兮盡管已經吃飽了,還是撐了撐肚皮,吃光了那張土豆餅。
母女倆終于和好了,田嫂和田瑛相視一笑,眼里萬般情緒,就說嘛,母女哪有隔夜仇的,這就對了。
頭頂的陰雲散去,所有人都很高興,決定下去去將地里沖出來的土豆,紅薯都撿回來,省得露在地表爛了。
水青荷得知土豆紅薯有收成很高興,和田嫂一起去拿布袋子,什麼的,田兮回房換衣服。這衣服是上午穿的,小小的裙子已經髒了,她覺得穿裙子不方便,想著換身衣褲。路過客樓瞄了一眼,杜康和柳宛茹的房間空蕩蕩的,兩人已經被田雲帶去了竹屋。
換好衣服出來,田兮直接將髒了的衣裙扔在院子里的水缸里,這樣多泡泡,洗的時候就生勁了。
「噗!這孩子,真是個小懶蟲!」突然一聲響起,田兮抬頭看去,就見水青荷和田嫂站在院子里,正笑望著她,頓時囧得不行,紅了臉龐。
待田兮過去,水青荷揉著她的發頂,笑著掖揄︰「反正娘閑著,娘給你洗就行了,怎麼非要扔進水缸里!」
田兮抱了水青荷的一只手,嬌聲道︰「這樣省時又省力嘛!」她就是這樣想的,衣服多泡泡,洗的時候揉幾下拿出來就行了,根本不用像他們一樣使勁的敲打。
「你呀!」水青荷搖頭,寵溺的拉起田兮的手,向外走去,听到她們說的那些,她也急著去看看土豆紅薯的產量呢!
有了上午的經驗,田兮她們沒有趕牛車,直接牽的牛,牛背上綁了兩個大大的籮筐。下午雨小了些,就是毛毛細雨,不撐傘也是可以的,不過時間長了還是會將人下濕的。
可能是都和田兮她們一樣的心思吧,下午地里稀稀拉拉的有些人,有那相熟的自然會打個招呼。人家問候了,水青荷也會和善的回答幾句,然後繼續前行。
她們先去的是最遠的地,距離村子有二里地。到了地里一看,果然,紅薯也沖出來了,遠看看不出來,進了地里一看,那些紫紫紅紅的東西不是沖出來的紅薯是什麼?
「呵呵,這紅薯長得還真是不錯,今年旱成這樣,還長了這麼大。」水青荷撿起一顆紅薯,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
雖然猜到了紅薯長勢不錯,現在親眼見證了,田兮還是止不住的高興,一進地就興沖沖的去撿紅薯了。
田嫂和田瑛也是,最都沒有合攏過。
一下午,四個人忙得腳不沾地,雖然很累,卻很開心。撿完所有的地,兩個籮筐都裝滿了,看著滿滿兩大筐子吃的,每個人臉上都是開心的笑容。
「姑娘,這麼多土豆紅薯,要是放在一般人家,肯定夠吃好些天了吧!」田宅糧食蔬菜儲備的足足的,就沒有斷過,村里的其他人家卻不是這樣,早就沒吃的了,要是有這些,他們肯定樂得不行。
「或許吧!」對村子里的人不感冒,田兮提都不願意提那些人,隨意敷衍了一句。
田瑛站在田嫂身邊,捅捅她。其實田嫂話一出口就反應過來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她郁悶的要死,只能尷尬的干咳一下,將頭轉開,不敢看田兮。
「我們回去吧?」水青荷瞥眼田兮,為田嫂解圍。
「好,回去回去。」水青荷話落,田嫂趕緊接了一句,牽起牛就走,好像後面有鬼追似的。
田瑛跟上去,水青荷走了幾步,看見田兮不動,還在原地發呆,情娶我她的額頭,笑罵︰「發什麼呆呢,走了!」牽起她的手,跟上前面兩人。
「噢!」田兮痛呼一聲,捂住自己的額頭,控訴的看向水青荷,「娘,你干嗎敲我?很痛啊!」說實話,真的沒感覺,田兮就是想讓水青荷心疼一下。
「痛?」水青荷挑眉,斜睨著田兮,「你既然知道痛,還擺什麼臉色給田嫂看!」她可沒有錯漏田嫂臉上的悔恨不自在,甚至還有小心翼翼。
「娘,你冤枉人!我什麼時候給田嫂擺臉色看了?」自從田嫂一家來到他們家,她對他們可是像親人一樣,怎麼會擺臉色給他們看,真是太冤枉人了,她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水青荷見田兮不在狀況,瞪她︰「沒有嗎?人家就是說了句土豆紅薯夠一般人家吃好些天了,你就拉下了臉色,這不是擺臉色是什麼?」
「我什麼……」田兮反駁,猛然想起剛才的事情,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額頭,懊惱不已,「娘!我那不是對田嫂有意見,是我正在想事情。」當時她正想著要拿這些土豆紅薯做些什麼好吃的,田嫂說了那些話她下意識的話就出口了。
這真不怪她,實在是只要踫到村里人那些破事,她就開心不了,自然語氣就不好了。拉下臉色,可能是那些人給她的印象實在不美,那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听了田兮的解釋,水青荷氣才消了下去,裝作生氣的樣子道︰「那你自己去和田嫂解釋吧,娘可不管!」實則心里開心的不行,她還怕孩子們太小,經不住誘惑,家里有錢了,就沾染上那些惡習,擺主子的架子。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水青荷此時只顧得擔心田兮走上歪路,倒是忘記家里的一切都是田兮賺來的。要是田兮知道水青荷的想法,恐怕會嘔死!
「娘!你就去幫我和田嫂解釋一下嘛!我是你女兒,親女兒啊!你不管我誰管我啊!啊?」田兮明亮的大眼珠子一轉,拖著長長的尾音撒嬌,一邊說還一邊搖晃著水青荷的胳膊。
「噗!」水青荷被女兒嬌俏的小樣子逗笑,寵溺的揉著她的發頂,道,「好!娘去!」
「娘,你最好了!」田兮歡呼,笑得眉眼彎彎。
「娘,我就知道姑娘不是故意的嘛!」前面田瑛听了水青荷母女的對話,對田嫂挑眉,意思是你看吧,我說的多對!
「嗯,你能!」田嫂笑罵一句,笑彎了眼,眸低亮光點點。
「夫人!姑娘!快走了!天要黑了!」田瑛被夸,心里高興,掉轉身子吆喝後面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