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不我回家去將牛車趕來?」田瑛直接忽略了田兮那一臉財迷的笑容,提著建議。
田兮翻了個白眼,搖頭︰「你看這地上能走牛車嗎?」人走都是一腳下去半斤泥,要是換了牛車,還不得陷進去出不來啊?
呃,也是啊,田瑛點頭,苦惱的想著法子。
田兮圍著地上堆的土豆轉圈圈,一手托腮想著辦法。
「哞!」山坡山傳來一聲牛叫,田兮眼楮一亮,向地外跑去,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朝山坡上爬去。
「姑娘,你去哪?讓我去吧!」田瑛擔心田兮摔跤,一臉緊張的開口。
「不用,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看著土豆吧!」田兮停下來回頭對田瑛擺擺手,繼續往上爬,一會兒轉過一個山凹就不見了人影。
田瑛認命的看著土豆,這塊地是紅泥地,土豆上粘著厚厚的一層泥土,看起來不是那麼的漂亮。田瑛皺眉,轉頭四處找著清水,地周圍卻是沒有,看眼地後邊的那灘混水,皺皺眉頭。撿起幾個土豆走過去,將土豆泡進水里一番清洗。
將土豆洗好甩甩水,放在一塊大石頭上。又跑回去搬土豆,如此往復。
再說田兮,轉過山凹處,果然看到有人在山腳下的荒地放牛,一人看著四頭牛在吃草,等近了一點看清放牛的人是誰時,小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失望的垂下頭,轉身就要往回走。
那人是田大妹的公公,田玉書女婿的爺爺。當年田玉書沒有任何人脈,他想當村長卻沒有門路,只能找上門將女兒嫁給田生大哥的兒子。
田生大哥在縣里,有一定的人脈,就是兒子長得很丑,田玉書的女兒很漂亮,田生大哥對她很滿意,就結成了這門親事,然後田玉書當了村長,兩人就成親了。田玉書的女兒是外嫁女,沒有被波及,現在還跟著一家子在城里。
因為田玉書的關系,這老頭對也是經常說些酸話擠兌田老二,田兮對他沒好感,一見是他只能返回去。
「哎!」身後傳來一聲吆喝,田兮沒搭理,繼續往上爬。
「哎,叫你呢,小丫頭!」田兮停下來,想著剛才她沒看到有小姑娘在這里啊,難不成是叫她,听聲音又不像是那討厭的老頭,就回頭看去。荒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人,看起來像是田大子的爹。
那人見田兮回頭,對她揮揮手︰「小丫頭,你是田老二家的閨女嗎?」
是和她說話,田兮這下確定了,站起來大聲回話︰「我是啊!有事嗎?」
「你下來,我有事要問你。」
「等一會兒。」田兮回了一句,慢慢爬下去。
「村里的人都不搭理他們一家,你理她做什麼!」遠遠的,田兮就听到這麼一句,田大子的爹沒有說話。
田兮目光一凝,迸射出一絲寒光,隨即恢復如常。跑上前,仰頭看著田大子的爹笑問︰「田爺爺,你找我什麼事啊?」
「小丫頭,我問你你來這里干嗎?」田大子的爹一邊問話,一邊扛起一捆牛草牽了牛走過來。
田兮一窒,笑容僵了幾分,淡淡道︰「我來地里看看,沒想到沖出了些土豆,拿不了,我過來這邊看看找個什麼東西盛土豆。」這話半真半假,她確實是來這邊想辦法的,不過不是找工具。
「你這小丫頭,反正我要回家了,我就給你捎上吧!」田大子爹走過來,往上顛了顛背上的牛草,笑道。
這主意好,她過來就是來做這事的,這下正好,省得她開口了。田兮暗暗高興,立馬點頭︰「好啊,田爺爺,我幫你趕牛!」田兮笑得像朵花,利索的抽了根青草幫著趕牛。
從頭至尾,田兮沒有和田生他爹說一句話,就當沒有這個人似的。這老頭雖然不滿田大子爹搭理田兮,卻不敢說什麼酸話,訕訕的跟著兩人出了荒地,往大路上走去。
田大子爹在村里很厲害,一般人都不敢招惹他,現在雖老了,余威仍在,要是換了別人,田生那可惡的爹早就說些難听話了。
還記得以前,田大子堂哥家的女兒被丈夫欺負跑回來娘家,那女婿跟著來了就將岳家抄家了,田大子他堂哥沒辦法,又不敢惹那個混蛋女婿,最後還是田大子爹上手,狠狠將那女婿教訓一頓,那女兒在婆家的生活才好過一點。
田大子爹雖然厲害,卻很是通情達理,並不像那些莽夫一樣逞凶斗狠,也不像村里那些無賴一樣胡攪蠻纏,有理了才會維護自己的利益,沒有道理也不會強佔三分。其實這樣的人很好相處,在村里那些人眼里卻成了厲害。某種程度上和田老二很是相似,卻比田老二幸運,沒有一堆蠻不講理的家人。
「小丫頭,你的土豆在哪里啊?」田兮家地里今年全部都是種的土豆紅薯,田大子爹不知道她說的是哪里也正常。
思緒被拉回,田兮甩甩頭,笑開了︰「田爺爺,就是那里,你看,地里有個人的那塊地。」說著,伸手指向大路下方,田瑛所在的地塊。
「哦,那你在這里給我看著牛,我下去給你背上來吧。」田大子的爹熱心的建議,說話間已經放下背上的草,手里的鐮刀塞到田兮面前。
田兮一怔,連忙擺手︰「不用了田爺爺,我們兩個人就行了!」用了人家的牛,再用人家的人,這事田兮真的做不出來。
「反正也是閑著,就去幫你一把吧!」話落,人已經走出幾步,讓田兮連個拒絕的機會都沒有,順手將鐮刀放在路邊的石頭上,道,「老田頭,看著我的牛不要到處跑啊!」
「嗯。」田生爹雖不樂意,卻沒說什麼,低低應了聲。
田兮挑眉,跟上去。
沒有東西裝土豆,最後就是用衣服前襟抱的,三個人剛好將一堆土豆抱完。田大子爹在前邊走,田兮和田瑛走得慢,就跟在後邊。
「小丫頭,將土豆放進籮筐里。」牛背上駝著兩只籮筐,一邊一只,里邊裝著些藥材,回頭囑咐田兮一句,先將自己抱著的土豆放進了籮筐。
「嗯。」田兮答應一聲,將土豆抱進去放好,田大子爹背了草,趕了牛,一伙人往村里走去。
兩個老頭趕著大牛在前邊走,一邊聊著天,田瑛和田兮就幫著田大子爹趕著兩頭小牛犢子,遠遠的在後面跟著。
「姑娘,你不是不讓我回去趕牛車嗎?怎麼現在用上了人家的牛?」田瑛偷眼看看前邊的兩人,確定他們听不到兩人的談話,才撞了撞田兮,將憋了好久的問題問出來。
田兮心里翻個白眼,道︰「先不說你回家趕牛車需要很久才能回來,就說牛車吧,肯定會陷入稀泥里,牛就不一樣了,你看這麼點的重量,頂多像我們一樣粘了兩腿泥,不會陷進去出不來的。」
听了田兮的話,田瑛仔細觀察著幾頭牛,見果然像田兮說的一樣,才閉嘴不言。
「小丫頭,要不要給你送回去啊?」幾人說說話話,感覺路程都比平時斷了很多,田大子爹在村子分叉路口停下,問道。
「不用了田爺爺,就在這里停下吧,我們能行!」田兮搖頭,等田大子爹停下了上前去搬土豆。
田兮和田瑛一人裝了一衣服前襟就不再裝了,田兮站起來笑看著田大子爹道︰「田爺爺,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剩下的土豆就給你拿回去吧!」她和田瑛裝了一大半,籮筐里還剩下一小半。
「這,不行不行,小丫頭,你快拿回去吧,我怎麼能要你們孤兒寡母的東西,我幫你可不是為了要你的土豆的!」田大子爹看眼籮筐里剩下的土豆,心下震驚,連忙拒絕。他幫忙只是因為同情,真的不是為了東西。
「我知道田爺爺不是為了東西,可我不給你一些,心里過意不去啊!田爺爺,你就收下吧!」見田大子爹拒絕,田兮更是笑眯了眼,對這個人越發滿意。
「我說,大子他爹,既然給你了你就收下吧,你幫了人這麼大的忙收些東西也是應該的。再說了,有那人搶了別人的東西,也是不在乎的!」田生爹眼氣那好些土豆,在一邊說起了酸溜溜的話,眼底的貪婪卻是毫不掩藏。
「老田頭,你說什麼呢!」田大子爹也覺得田生爹過分了,嗆了他一句,回頭看向田兮,「快拿回去吧,你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就讓你們自己吃吧!」這個年成,有一點吃的是多麼奢侈,就算是人家給的,他也不好意思,村里這些人怎麼欺負人家的他可是听說過。
「我們還有這些呢,籮筐里的就給您拿回去吧!」田兮不想在田大子爹面前露出什麼,壓下心里的火氣,扔下一句,和田瑛走遠了,轉過身的瞬間,臉上的笑容不再,冰寒一片。
「我回去了。」田大子爹望著田兮的背影,輕嘆一聲,淡淡打了個招呼,也不再搭理田生爹,自顧回家去了。
「呸!臭老頭,拽什麼拽,不就是幾個土豆嘛!小氣死了,也不說給我幾個。」等田大子爹走遠了,田生爹恨恨的盯著田大子爹遠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低喃幾句,牽了自家的那頭牛往家里走去,「走了,看什麼看,再看也沒有你的!」
田生爹發這通邪火自是沒人知道,田大子爹得了這些吃的回家去一通高興自是免不了的,就說田兮,此時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家里走。
「姑娘,那個老頭,要不要教訓一頓?」田瑛深深覺得田生爹那種人就是欠教訓,眯了眯眸子,小心的提議。
「他?」田兮挑眉,冷哼,「哼!那種人,不用我動手他也不會好過!」動了他,她都覺得髒了自己的手呢。
田瑛抿抿唇,沒有說話。
「賠錢!傷了人不賠償,哪有這種道理!」
「就是啊!仗著有幾個臭錢,就這樣欺負人!」
「兄弟們,我們沖進去,搶了!」
「對,沖進去!」
剛到半山腰,就听到山頂傳來一陣吵吵嚷嚷,不好,田兮暗叫,和田瑛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施展輕功,向山頂掠去。
「姑娘,這些人要干什麼?」遠遠的看到一群人圍在田宅大門口,吵鬧著,田瑛蹙眉。
「我們過去!」田兮面色一寒,停住身子走過去。
從听到吵鬧聲起,她就一直側耳細听,一路趕來已經听了個差不多。原來是田寶財帶著他的本家來鬧,說是他媳婦受的傷是因為田兮,讓水青荷賠錢呢。田雲恰好去竹屋了,水青荷不知道事情經過,已經被逼得步步後退了,要是沒有田嫂護著,恐怕都受傷了。
田兮冷笑,真是好笑,要不是他們,田鳳早就死了,哪里還能由得他們來她家胡鬧?
「各位叔伯嬸子們,你們將我家圍了是什麼意思!」田兮冷喊,人群听到聲音回頭,就見田兮冷著一張臉站在人群後,目光冰冷得要吃人,霎時失聲,自動讓開一條路。
「兮兮,你回來了!」水青荷一見田兮,強撐著沒掉的眼淚終于滾落。
「娘,別怕!」田兮握上水青荷的手,冰涼得她不自覺的瑟縮一下,眸光更冷,轉頭面向人群︰「你們圍在我家門口是什麼意思?」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被田寶財叫來的,他們只是想著要是有機會就趁火打劫,分一杯羹而已,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田兮問,不約而同的看向田寶財。
田寶財一窒,說實話,他也是听了田鳳的攛掇找上門來的,至于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他也不清楚,下意識的看了眼包得嚴嚴實實的田鳳,見田鳳對他使眼色,硬氣了很多,梗著脖子道︰「來干什麼,自然是你傷了我媳婦,來找你賠償的!」
「哦?找我要賠償?」田兮意味深長的看眼地上「昏迷」的田鳳,挑眉,「說說吧,憑什麼找我要賠償。」這些人還真是無恥無下限,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反而將恩將仇報發揮得淋灕盡致,這種事她已經習慣了,早就無法在她心里掀起波瀾了。
「哼!憑什麼賠償?就因為你,我媳婦躺在床上好些天起不來,受了罪不說,還耽誤了多少工夫,少干了多少活,這些不找你賠償找誰!」一說這個,田寶財來勁了,覺得理在他那邊,底氣很足,聲音都大了很多。
「是嗎?我為什麼會傷了你媳婦啊?」對于這種人,田兮也懶得裝,索性順著他的話叫了。
「是,是那天我媳婦和田洪媳婦去撿地菌,恰好岸塌了,我媳婦被掩埋,本來不嚴重的,被你弄得受了很重的傷!」田寶財將田鳳告訴他的又轉述了一遍。
「呵呵,這是你媳婦告訴你的?」這可真行,刪刪減減的,撿自己想要的說,田兮都氣笑了,等笑夠了,才道,「據你所說,你媳婦是和別人一起的,你既然覺得我應該賠償,就將證人叫來吧!」想要她賠償?做夢去吧!
「好,我就去叫!」田寶財听了田兮的話認為有戲,一喜,爽快的答應去叫人。
沒人注意到田鳳的身體僵了一下,田兮卻是意味深長的看眼田鳳,和其他人一起等著馮小麥的到來。
沒過多久,田寶財就回來了,後面跟著馮小麥。馮小麥見這麼多人圍在田兮家門前,疑惑的掃過這些人,上前和水青荷打了個招呼。
「小麥,正好你來了,那天是你來找我去救人的,後來我沒去,兮兮和田雲去了。你來說說,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是因為馮小麥才讓田兮陷入了這種境地,現在水青荷看到馮小麥有氣,隨意回了幾句,直奔問題核心。
「這,」馮小麥這才明白田寶財叫她來干什麼,埋怨的瞪眼田寶財,覺得是田寶財害了她,撇撇嘴,將那天的事情娓娓道來。
「你說謊!我媳婦明明說是田兮傷了她,怎麼到你這里倒成了救命恩人了?」馮小麥話落,田寶財就跳起來反駁,這和她媳婦說的不一樣,毫無疑問的,他相信的是田鳳,認為馮小麥在說謊。
他這樣一說,馮小麥火了,本來就不願意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現在更是黑了臉冷聲道︰「田寶財你什麼意思?說我說謊?」
「我沒有。」田洪家是大家族,田寶財只有兄弟兩個,不敢招惹人家,見馮小麥發火,立馬蔫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田鳳沒有告訴你嗎,她被埋,是我來叫的人,要不是田兮和那個誰,你媳婦早就投胎了!還好意思來鬧,要賠償,你還要不要臉了!」家里一堆活等著她呢,現在卻被人叫來耍猴戲,被人圍觀,心頭的火是蹭蹭蹭的往上冒,對上田寶財就嗆嗆開了。
「你說什麼?我媳婦和我說是田兮傷了她,你卻說的不一樣,誰不知道你和水青荷關系好,肯定是你幫著她說謊,對,就是這樣!」越說越覺得他想得對,田寶財也不怕馮小麥了,站在那里就和她對上了。
馮小麥沒打理田寶財,看向地上的田鳳撇撇嘴︰「田鳳,你就是這樣跟你家男人說的?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往中間套我?」語氣里的火氣任誰都听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