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囑咐我多畫幾張烏頭的圖像,我和盧歌帶著侍衛和采藥工具到了城南五里的那戶人家。家里只有兩個人,一對夫妻,我們問了情況,道了謝,也留下些賞錢,就一起上了山,山里的情況和城里很不相同,霧氣很大,地面也有些濕滑,我本想和盧歌一起走,他說分開走發現的可能大一些,這個時候是五月末,在現代來說應該已經是六月末了,古代用的是農歷,算是烏頭生長膨大期,即使挖出來也不能立刻用,還要等它再長幾天,即使長好了還要去毒,烏頭本就不容易成熟,我其實到很奇怪京城附近居然會有烏頭,正常來說是不會生長在這種氣候里的。
我們找了很久,才終于找了二十幾株,連著土一起收著了趕緊往城里趕,我很欣賞盧歌,即使陪我爬山,采藥,滿面灰塵,也沒喊過苦,我不喜歡嬌氣的男人,因為堅強的男人讓我心疼,我看著他髒兮兮的衣服,有些好笑,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我就拉過他的手,說︰「回去給你買一套吧。」他沒有掙開,就由著我牽著,就這樣我心里就樂開了花。
回了城,我讓人趕緊把烏頭種上,說了幾個要注意的問題,就坐著等著,盧氏說盧歌在沐浴更衣,男孩子總是太愛美。我倒覺得還好,盧歌不是庸脂俗粉。等盧歌出來,我和盧氏道了別,就陪他出去買衣服了,出了藥店我就很自然的牽了他的手,帶他去了最貴的裁縫鋪,卻沒看到如意的成衣,這家的衣服雖然貴,但是針腳繡工各個方面都不算太好。我于是就問了別人,听說在城西大街的一個胡同里,有個很好的裁縫,只做衣服,不賣衣料,性子奇怪的很,但是手藝卻是極好,繡活也能做。我听著笑了笑,沒個穿越劇里面都有那麼幾個怪咖。我決定去試試,讓暗衛叫了馬車,趕去城西。果然是個有本事的人,他是個男子,我對他很恭敬,俗話說不打笑臉人,他也沒太為難我。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問我︰「丫頭,你身份不一般吧?皇親貴戚對不?」
「是。不知您怎麼稱呼?」,他有這樣的眼力,我騙他也沒用。
「都叫我蘇裁縫,那是你的夫郎?」他指了指盧歌。
我很想說是,但是如果說了又怕盧歌覺得我是褻瀆了他,所以只好說,「只要他願意點頭,自然是的。」
「你打算只娶他一個?」他一臉的挑釁。
「這點,我做不到。」我回頭看了看盧歌,他臉色變了變,笑容有些勉強。
「你倒特別,一早兒就說了做不到。」
「我只是坦誠而已,比起事實,謊言更加傷人。」
「有趣,有趣,小子,跟我來吧,看在你找了個這麼誠實的人的份兒上,今兒這個衣服我就給你做了。衣料在哪兒?」
我叫了暗衛,暗衛拿著一塊織料出現,蘇裁縫拿在手里,點了點頭,說倒是塊好料。「丫頭想要什麼圖樣?鴛鴦還是百花?」
「我想要塊回文錦,如何?」此話一出,盧歌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而蘇裁縫則愣了一下,說︰「值得嗎?」
「花再多錢也是值得的。您能做嗎?」
「這整個京城估計也就我做的了。你算個有福氣的。只是丫頭,你要做回文錦,我的酬勞可是很貴的。」
「我說了,再貴也可以。」
「丫頭,我要你一個承諾。」承諾?就不怕我給你一個空頭支票,這真是個奇怪的人,我倒是在他面前做了一回季布,一諾千金。
「好。」
「就不問我是什麼承諾嗎?」「我相信你。」「有趣,我沒看錯人。」他說著就記錄下盧歌的尺寸。
「我多久可以取貨?」
「一個月吧。」一個月,不眠不休,做回文錦也是很難的。我有些佩服這個人了。
「那一個月後我們再來。」
蘇裁縫擺了一個請的造型,倒也沒站起來送我們走。
回去的路上,盧歌問我什麼是回文錦,我笑了笑沒有回答,只說到時候你就見到了。不就就到了藥店,阿心還沒回來,下了車,我扶盧歌下來,並讓暗衛拿著我的印鑒去姚家去了吳茱萸。盧歌看著我說︰「我叫盧歌。」「恩,知道了。」
等了一會兒,阿心才回來,我們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他送我送到門口,那一刻晚霞染紅了天,明明還沒到傍晚,這里的雲就燒的那樣厲害,多年後我總是回想他那時的樣子,晚霞伴蘆歌。
回了宮,我照舊要先去鳳後那里請安,他問了問阿心的情況,我都輕描淡寫的回了,又回宮去陪父君用膳。想起阿心帶了好多東西回來,我卻什麼都沒有帶,只是借花獻佛,有些慚愧。沒想到阿心晚上來找我的時候,和父君說,「阿姊哪里是什麼都沒有帶呢?分明給貴君你帶了一個好女婿呢!」父君听了這話,十分高興,說道︰「這個禮物可比心兒的好得多了。」
萬惡的女尊王朝啊,我月復誹道。
就這樣過了六天,畫扇突然來找我,說是阿心的寒毒發作了,已經讓人去請了路太醫,我立刻前去長河宮,在門口遇見了路百通,進得屋內,發現今年情況和往年相比很不同,我準備了很多升溫的東西,可阿心還是很冷,路太醫下了針,我用嘴灌了藥,還是沒有多大起色,阿心時而清醒事兒昏睡,我們幾乎晝夜不停的在換方子。我在盧氏那里放的附子還有5天左右才會成熟,現在根本來不及入藥,我只好先把所有的制附子的方法都寫下來,從理論上先排除幾個來節省時間,我知道我做的事就是在和閻羅王強人,可是,前世我救不活那個人,這一世,一定要救回阿心。我每天就睡不到一個時辰,路太醫因為還要去太醫院應卯,所以不能總在這里守著。
母皇知道了這件事,來看了好幾次,阿心都在睡著,我請了旨,把路太醫留在這里,只有這樣我去干別的事情的時候才會放心。好在過了三天,阿心的病暫時控制住了,我也不敢懈怠,還是抓緊時間研究藥方。
這一日,我進門的時候,發現阿心剛畫完畫,正在卷起來,我立刻就生氣了,她才剛好了那麼一點點,現在這是在干什麼,真的不要命了嗎?她讓我找人裱了,我順手給了寫意,讓寫意去辦,以至于錯過了那畫上的內容。阿心那麼憔悴的笑著,阿心她說畫了這幅畫,死也無憾了,阿心她說死過一次的人最怕死了,可是他不怕,就是是誰允許她說這句話的!她不會死的,我己經決定要和閻王搶人了。我想斥責她幾句,畢竟我晝夜不停的為她操勞換來的竟然是她為一個男子不要命的畫畫,但我實在不忍心,只是假意說了她幾句。
畫扇和月深出了宮,這事我知道,可是很快就回來了,沒有回去長河宮,而是來了我這里,我很詫異,開始還以為是阿心出了什麼事,仔細一看,他們穿的是便裝,知道是剛從宮外回來的。
畫扇請了安,又把月深請出去了,我很奇怪,我和阿心做事很少有避諱月深的時候,她又請我屏退了左右,才開口說道︰「公主可知道林諾?」
「自然是知道的,阿心放在心里的人,不就是他嗎?」
「公主可知道那林諾不姓林?」
「听阿心提過,說是兩人還有個約定呢,真是無聊。你今天知道了他姓什麼了?」我不以為意。
「今天的情形實在很奇怪,婢子覺得公主可能要去一趟孟家了。」
「孟家?你是說,林諾是孟家小公子?」
「婢子只是懷疑,婢子記得林諾初見主子時是沒有帶面紗的,只有訂過人家的公子在游園會上才會不帶面紗,他又說見過主子的畫像,這畫像不是隨便給人的,公主也應該見過孟公子的畫像吧。」
她說到這兒,我突然想到什麼,去放書畫的壇子里去了一幅畫出來,說道,「你看看認不認識這個人。」
畫扇看過,不可置信,閉上了眼楮對我說道,「公主,看樣子您真的要去一趟孟家了。」
呵,原來是這樣,孟林諾,真是造化弄人,我得趕緊去趟孟家,等過些日子開始公諸于眾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我風風火火的出了宮,除了暗衛,什麼人也沒帶,到了孟家,看見孟蘭,問了孟公子的情況,看臉色,她似乎有些不悅,我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誤會,只听他說,今日那孩子出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誰勸也沒有用。我決定讓那小廝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孟蘭也同意了。誰知道那小廝見到我就冷嘲熱諷的說︰「喲,這就是那半死不活的人嗎,我看著活的挺好的啊,白白讓我們公子掉那麼多眼淚。」
我一時沒忍住,直接喊出去︰「你說誰半死不活!這樣詛咒阿心你是嫌命長了嗎?」許是阿心是個溫柔的主兒,這小廝從沒見過她發脾氣,所以一時被我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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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終于說明白了~其實應該都會看出來林諾的姓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