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已經開學半個月有余。天空陰霾了幾天了,那天下午雲層正越來越濃重,很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剛吃完‘一餐’的吳語有點犯困,想爬上自己的「花果山」酣睡一番。大學生很少吃上早餐,尤其是男生,根本與早餐是‘有緣無份’,所以每日的第一餐是中午飯,二餐是晚飯,一般近12點的半夜都有補充‘夜宵’,加起來也是一日三餐。舍友張揚望著窗外灰蒙蒙的老天說︰「吳語,操!天氣預報還真他媽準,眼瞅著今年這第一場春雨就要來了」。吳語想起昨天電台廣播說‘從南方過來一股暖流’,心想︰這必定是寒暖流之間一場纏綿的談情說愛呀,談成了兩雙歡喜,這雨就算告吹了;談崩了,準有一個受到傷害,因而格外傷心,哭天抹淚,下雨也就有戲,或者談怒了,兩方打起架來,挨揍的那個也準哭,下雨也有準。這就是吳語的「天象眼淚論」或叫「雨點倫理說」。
「吳語!快點,下雨了,過來跟老子賞雨景!」張揚喊吳語。
「真的呀春雨貴如油呀!」
吳語剛想說這句話,卻有人搶在他前面喊出來了。他一看是宿舍2鋪的亮子。
吳語和張揚並排趴在陽台上,開始對這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品頭論足。
「再跟我宣講宣講你的‘天象論’吧,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張揚一面吞吐著煙草燃燒後的煙霧,一手拍著吳語的肩膀。
「什麼呀,全是扯淡。說真的,這年頭雨水越來越珍貴了,比眼淚還要‘難產’的多,想弄出幾滴眼淚現在可不是什麼難事呀。讓女朋友傷心,讓小朋友見不到媽咪…招兒多了。可是讓老天爺哭一回,真他媽難,有時人工降雨都不行。」
張揚咧了兩下嘴,笑了。他手上的煙即將燃盡,于是深吸一口,極力加速煙屁頭燃盡,然後將煙頭以及口、鼻、喉中殘剩的煙霧一並丟給了外面這個世界。他眯著眼興嘆了起來︰「誰他媽讓人們瞎折騰,把老天空氣弄得髒成這樣,不是老天爺不長眼,是老天爺根本就沒法兒看見。!」
吳語知道,張揚最近心情煩亂透頂,一說話就頗有點憤世嫉俗,整個兒一‘憤青’。其實,他自己最近也是相當郁悶無聊。望著窗外蒼茫的操場和灰黃的草地,以及來不及找雨傘被小雨淋到而不得不一路小跑的大學女生們。不知道,她們是啥感覺︰是興奮,感到欣欣然,還是埋怨,雨水淋濕了新買的時裝…
「唉」吳語也是一聲長嘆。「真沒勁,想吶喊幾嗓子發泄一下」。沉默了一會兒後,吳語泱泱道。
張揚瞅了瞅吳語,將又一只煙頭扔向空中,扔進雨中,然後轉臉向他,形容猥瑣︰「你是想發泄一下那兒吧?春天到了,動物都開始發情交配,你這時候也應該正趕上鬧情緒呀」。
「憋得難受,說實話,還真有點兒,男人嘛,本性。」吳語應聲。
「趕緊找個女朋友呀,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都喝不上湯。」張揚說
「好的早就沒了,好花都讓狗踩了,靠!」吳語一說到這兒就來氣。
「想當初吃屎去了呀我?後悔莫及。唉,我說,咱倆能不能正經點兒呀。說點別的吧。」吳語髒話冒多了就感到有點自降身份的意味。
「性和吃是群居動物們的永遠不倦地話題,文學大家都說了‘飲食男女’。」張揚邊說邊勾引著倆人相視一笑,笑出了聲。張揚咳嗽了兩下,說︰「你不是想喊幾嗓子嗎?comeon!」
「啊-!啊-!下-雨-啦-!快收衣服呀…」吳語毫無準備。
「喂!美女,,小妞,傻-b——,…哈哈…哈哈…」張揚再一次‘憤世嫉俗’。
賞雨景在兩人的狂吼中告一段落。
其實,吳語一直就有一些莫名的煩悶、寡歡、愁苦縈繞在心里,不招就來,揮之不走,趕都不走。這些煩悶應該從其一上大學就不期而至了。大學二年學期末,讓人咬牙切齒的英語四六級,百無聊賴的學期考試都該著手準備了,可吳語就是沒有感覺,更說不上什麼壓力,自然也就沒動力;女朋友,你在哪里?他經年累月無時不在尋覓,感情問題已經真空了好久,像吳語這樣的年紀,二十出頭,絕對是青春正點。獸猶如此,人何以堪?遙想農村家中,老爹老媽年紀都大了,他們經歷過太多風雨磨難,已不能再承受任何打擊;他們這輩子又太辛苦操勞了,如今身體不知康健與否,每當想起每年一萬塊的學費,就有點于心不忍,總是心急如焚;還有上高中的小弟,每天都要往返于學校和家之間,騎車時可千萬要注意安全……想著想著,吳語傷感至極,涕淚橫流,盡濕衣襟。其實,淡漠、低調的生活基調早已牢牢佔據了吳語整個人,塞滿了整個空間,整個身心早就蒼老無比,疲憊不堪。
人如果總是生活在抑郁和陰影中,很危險,這一點吳語和張揚都互相看在眼里,又都為對方急在心里。一個周末,兩個人相約上街了,主要是散心。
張揚,吳語的舍友,也是吳語上大學後結交的最好的朋友。此人不高,瘦瘦的,一個爺們兒不到一百斤,一米六多的個頭,你就琢磨去吧,麻桿一根。專業學藝術設計,為此整個人周身內外都散發著所謂的‘藝術’氣息,滿腦皆是前衛思維。穿著相當前衛大膽,總想引領一代潮流。嗜愛抽煙、喝小酒,彈鄉村吉它,听老狼、樸樹等陰郁晦澀的青春校園音樂。不過他最痴迷于搖滾,或許他平生最大的願望除了當個藝術家就是搞嘶嚎亂叫的那類搖滾了。吳語覺得說他僅僅痴迷于搖滾還遠遠不夠,因為他到底對搖滾的痴迷有多深常人根本無法知道,但是很多時候在他身上可以看出一點端倪。每次只要他一談起搖滾就跟打了雞血是的興致大增,一時情景頗為壯觀。只見他坐在馬扎上,前面凳子上擺放著一兩本類似《吉它愛好者》的吉它音譜,以及一些張揚所鐘情的吉它譜的復印件,這種復印的樂譜他又很多,一大摞一大摞的。張揚對此倍加珍惜,愛之如命。每天**無數次的那把破吉它就放在他的腿上,一眼望去吉它就好像與他刻意瓖嵌在一塊似的協調和諧。然後,他會從那條已經由于時日長久而磨損的露雙膝的破洞牛仔褲屁兜里費力地掏出少半包中南海香煙和一個亮銀的金屬‘zipo’打火機。掏出一只煙,才發現煙已經不再筆挺嚴重扭曲變形了。但他一點兒也不會在意,反而以為這樣會更有味道。張揚會用很瀟灑、很牛b的動作讓zipo冒出火苗,然後或悠然或急迫地點著煙。只見他手捏著zipo猛地在牛仔褲上一劃,打火機便奇跡般的出現了跳動的火苗,然後他嘴叼著煙、把冒著煤油火苗的打火機拿到跟前,**的兩樣東西湊到一起,于是有煙霧升騰。待他深吸一口並緊跟著長出一口氣噴出所有殘煙剩霧後便是一通胡煽海侃、口若懸河。黑豹、唐朝、德國‘戰車’、涅磐…一串串的樂隊簡歷及其所有成員、演出大事記等情況,他都會信手拈來,有條不紊;朋克、藍調、布魯斯…一排排的音樂風格他也如數家珍,玩于股掌。
就這麼說吧,只要他不想停,就是連地球都不轉了他都停不了。「是真行家呀!」「這哥們兒玩過搖滾吧?」听過他演講的人差不多都要這麼感慨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