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吳語睡的很遲，起來都將近中午了。他打開窗戶，外面有點陰天，雲很厚，看樣子這兩天沒準要下雪。屋里亮子在收拾東西，他下午也準備回家了。收拾的差不多了，亮子問他去不去食堂吃飯，吳語套上外套，兩人下樓了。
數以萬計的學生都在收拾，拋棄，道別，吃離別飯。不同于往日的各自為戰，那會食堂里的學生都是三五一群地圍坐在一起吃飯，不管男女個個都情緒高漲，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地踫杯。在角落里也有男女情侶在那纏綿的話別，有女乃茶，有眼淚，有親吻，有擁抱，沒有人不傷懷。吳語和亮子吃的不多，都說不餓，其實是都沒胃口，想想馬上到家，能吃上從小就吃，有二十多年感情的自家飯，別說是此時此刻的食堂飯，就是什麼山珍海味都不會讓他們流連的。
出食堂大門的時候，正好踫上張揚，他費勁地抱著電腦主機，旁邊是他一直喜歡的女生劉丹，看樣子是正送她回家。吳語招呼了下張揚，跑過去幫忙。在學校大門口，就像有什麼盛大的演出是的人聲鼎沸。馬路兩邊各種大汽車小轎車排成了兩條長龍，就跟年度汽車展銷會沒區別，唯一有區別的也許就是這汽車長龍里面有不少軍車、武警用車或者標著藍白條的法院車、公檢法車等政府用車，展銷會上沒有展銷警車的吧。都是家里人來接孩子的，那些女生在家長面前一個勁的撒嬌，什麼自己營養不良了，半年如一日的刻苦學習了，目的就是讓當爹媽的掏銀子補償補償；那些男生一個個收斂起了平日在學校的髒話和女朋友，在親戚和家長面前又客氣又禮貌，給人感覺是孩子倍兒懂事，裝的自己跟終于長大成人了是的，其實無非就是要跟平日里見不到他們的父母們隱瞞他們一個學期幾萬塊錢拿來吃喝嫖賭抽的不學無術和種種劣跡。
吳語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當著父母面一套，父母一走人又一套的敗家仔兒們。想想自己不管怎麼樣苟延殘喘，起碼每個月只花四百塊，輸光了或者不夠花也從來不會再跟父母再張口要。人窮但要有骨氣。
下午吳語跟張揚等宿舍幾個，還有樓道里幾個有交情的同學都打了招呼，背著背包，拉著旅行箱下了樓。背上沉重但心里輕松地走在已經不再喧鬧的校園里，他看到和他一樣沒有小汽車或者警察車接送的學生更多，他們和吳語一起拉著旅行箱走兩里地到了公交站。大家又說又笑，快樂一點兒都不比那些汽車長龍里的孩子少。大家說著即將到來的春節，互道祝福，心底里滿溢著回家的那種激動和幸福，吳語感到這些都是溫暖，即使是別人的激動和幸福，他的心里也照樣暖暖的。
放假在大學里是一件大事。每逢這時候，學校里每一棟宿舍樓，每個宿舍的吃穿住用都開始化整為零或者化零為整，舊書舊衣服鞋子，能扔的都不會心疼。大箱子小包裹，一包包搬出宿舍，然後或背或拉的運出學校，流向各個汽車站、火車站。學校在一年里面第二次被搬空，隨著最後一撥學生離開，學校徹底成了一座空城，空寂的令人恐怖的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