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近兩個星期的秋雨終于止步在一個早晨。宿舍里六神俱全,都在蒙頭大睡。胖子和吳語最近用功用的厲害,身體已經由精力旺盛的晚上睡不著變成了沾枕頭就睡,睡起來就沒完沒了的境界。現在兩人每次醒床必須借助鬧鈴和別人的拳打腳踢。樓道里傳來一陣劇烈的砸門聲,胖子迷迷糊糊地把門栓拿掉,打開了一個縫。班長探頭進來,大喊著叫眾人上午九點中開班會,有重大事情宣布和處理。說完,班長繼續挨門喊叫,樓道里回蕩著他那重重地砸門聲和一遍遍重復的‘重要通知’。最近這樣的班會非常頻繁,時不時要統一填寫表格,申報什麼等,總之都是畢業前的必經程序。大家也都不敢馬虎,似乎丟下其中任何一項,國家都會因此忘記你的存在,不知道你是誰,說不定還會因為你哪項內容缺失而輕易把你歸為另類而讓你永遠跟這個國家沒了關系。當然,事實上即便你資料再全面,成績再優秀,國家也依然不記得你是誰,你跟這個國家更沒多大關系。因為這個國家人確實太多了,大學生也多如牛毛,賤如草芥,你根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
上午九點鐘班里同學齊聚一堂,黑壓壓的近百人,哄鬧聲此起彼伏,眾人或聚群閑聊,或抓住有限的時間背著英語單詞,總之都不閑著。班主任也準時出現了,首先挨個點了一遍名,確認基本都在,沒在的也因為各種是由請了假。第一項是收班費,每人十元。第二項就是督促還沒入黨的學生盡快寫入黨申請,並提交三份不少于三千字的黨課學習心得。學生們對交班費都沒什麼意見,因為最近各種公務確實很多,而需要的一些材料費等也比較繁瑣,就這點班費,班里也不大會有什麼貪污**,挪用之類的狀況。確實沒事的人陸陸續續離開了,班主任也在重申了入黨申請和學習心得的重要性和緊迫感之後急匆匆地去辦其他事情了。吳語雖然在幾年里已經參加過了兩三次黨課培訓,不過還沒有成為黨員,似乎離‘入黨積極分子’只有咫尺之遙了。胖子因為班干部的身份,在班里第一批就入了黨。他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吳語當機立斷地暫停了正在做的考研仿真試卷,進而集中精力寫申請和學習心得。胖子說,早晚得入黨,這是必須的,是不是黨員也是選拔研究生的不成文規定。
吳語慷慨激昂、熱情飽滿地寫了一份洋洋灑灑幾千字的入黨申請。但是對黨課學習心得,他確實有點犯難了。和很多學生直接從馬論、毛概、三個代表等教材上摘抄不同,吳語想盡力發自真情實感地完成它。最後他想出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以基本政治教材為內容,結合考研大綱的要求,默寫起了最近復習的政治考試要點,權當對自己最近的學習成果進行檢驗了。
那是一個讓人感到緊迫的秋天,秋高氣爽的愜意日子沒有來得及享受就滑溜溜地鑽到了洞里。在晴好了一周後,天氣又卷土重來般陰霾了起來。黑灰色的厚雲和滿是麻麻點點的白灰浮雲一大片疊著一大片,幾乎沒給天空留下一點露臉的空隙。秋風再也不那麼溫煦,也不再軟綿綿的不疼不癢了。風吹到身上,讓人立即想到了薄毛衣或者厚外套的必要性。習慣在陽台沖涼水澡的吳語也漸漸感到這個習慣有點‘太刺激’了。他再也不像夏日甚至半個月前那樣放肆地一盆盆往身上澆水,代之以從雙手,雙臂,雙腳,雙腿開始,從局部到整體,循序漸進地一點點讓身體適應。而每次沖澡,陽台的門窗都被關的緊緊的,似乎每漏進一點涼風都能令自己的沖澡信念頓時崩潰。吳語其實並不是想學青年時代的**,他也想跟胖子他們一起去學校的淋浴池舒舒服服地洗熱水澡。不過三元一次委實讓他感到壓力巨大,那基本是一頓飯的代價。並且還要跑到生活區的一角,說不定還要等上一半個小時。與其這樣,不如在陽台免費地來個‘自助浴’省下這筆錢,然後在吃飯的時候可以稍微多一點選擇和從容。
那天晚上,吳語剛剛在陽台沖完澡,哆哆嗦嗦地用大浴巾裹著身體擦身體。胖子趿拉著拖鞋回來了,他剛從淋浴池歸來。將洗漱用品往陽台一扔就嘮叨了起來。「媽的,今天洗澡真掃興,熱水一會有一會沒的,洗的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他邊說邊換衣服。「小語,你陽台沖涼水澡倒是很爽快。」
「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嘛,你要願意也可以呀。」吳語盤腿坐在自己床上修剪腳趾甲。
「那該死的浴室,還他媽漲價了,現在都五塊了。跟北邊一樣了,它就是仗著在學校里邊的地利優勢搞壟斷。真咽不下這口氣。」胖子洗澡洗了一身氣回來。
「哎,這個時候北邊的大浴池也該開業了,下回都去那邊吧。還可以游泳,哈哈」吳語提議道。
「開了嗎?要開了,我肯定去大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它半天,那可真享受。」一提游泳和泡澡,胖子馬上興趣濃厚。
「這兩天過去看看,紅爺,我免費幫你全身搓澡還帶按摩,你出錢就行。怎麼樣?」吳語邊說邊眼巴巴地望著胖子。
「行,瞧你那德行,就老規矩吧。你搓澡功力我信得過,別人搓澡我也不放心。」胖子說話時頗有種財大氣粗的闊佬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