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百人的班級照上面只集合了八十多人,有些人因為身在外地而錯過了這個難得的把班里所有人都留下念想的機會。或許,他們壓根兒也沒覺得這種合影有什麼難得,而這四年的同窗之誼也遠比不上跟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一夜同床的快感有價值。照片上女生在前面排滿了三排,男生略少排了兩排,吳語站在前排男生的中間。他的頭發那幾天剛好比較長,大概有十五六厘米差不多,長的把耳朵都蓋住了一多半。照片上,長長的劉海被他別到了一邊,蓋著耳朵的頭發也別到了耳朵後面,這樣看起來還算清爽,吳語當時這麼想。為了顯得不至于比身旁的同學矮很多,吳語一直惦著腳尖站了好幾分鐘,直到累得兩腿都哆嗦起來。
拍完合影,就是一個個排隊拍兩寸單人免冠照,是要用在畢業證和學位證等上面的。
吳語對那單人照印象很深刻。藍色背景,一張標準的國字臉,濃眉大眼,嘴巴干淨沒有胡須,只是頭發稍長了些。穿一件高領淺卡其色毛衣,外面罩了一件為配合照相而臨時借來的黑色休閑西裝。小伙子說得上眉清目秀,不過右臉頰上有一條淺淺的豎豎的劃痕,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筆挺的小鼻梁上泛著光澤,能辨出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青春氣息濃厚。不過那雙眼楮有點怪怪的。眼楮雖然不小,但眼神發散,似乎也沒盯著照相機,眼中空無一物。從那眼楮中也更能看出一絲絲的倦怠。吳語記得那天上午一直排隊排到中午,人本來就處于半饑餓狀態,上午又蒸了桑拿耗去很多熱量。他跟胖子幾乎打起了鼾聲,輪到他時,他慵懶地被別人拉到照相機前,快門按動的時候他一直處于想笑不笑,似睡又醒的朦朧中。
照完相,吳語和胖子慢吞吞地往生活區走。走的確實很慢,胖子已經體力透支了。吳語掏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有一個未接來電,號碼很陌生。已經十二點半了,怪不得餓的人眼冒金花。兩個人百無聊賴地聊著班里的一些人和事。吳語想起了劉冬最近怎麼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老看不到人。胖子說劉冬最近正在考駕照,學校開的一個駕校。吳語說沒想那麼長遠,畢業後沒準吃飯都會成問題,還是等一切水到渠成吧。胖子說吳語最大的毛病就是什麼事都不考慮長遠。這個大學就上的糊里糊涂的,要不是自己給他指了條考研的明路,估計他現在還整天吃喝嫖賭呢。吳語反駁說,他是不想考慮的那麼長遠,他覺得世事變化太快,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確定,跟人有關的一切都不確定。‘還是走一步看一步,頂多多看一步,走一步看兩步。吳語最後總結說。「其實這個社會就沒變,幾千年一直是那個玩意兒。」胖子最後反駁道。
吳語又想起有日子沒見到張揚了,最近連個電話都沒有。想到這,他給張揚發了信息,問他最近人哪去了,都忙些什麼。張揚很快回話了。他說他最近在市里一個地方實習,那管住宿,他說學校現在基本沒什麼課了,兩三天才回來一趟。過了一會,張揚又發來信息,說他其實在外面接了個活,給人做平面廣告,等忙完了回去請他喝酒。吳語想,張揚也在為自己忙活呢,看來這大學的好日子真不多了,分別似乎近在眼前。
食堂里的用餐高峰已經過去,不過熙熙攘攘的還有很多人,飯菜都幾乎沒什麼熱氣了。胖子履行承諾,兩個人就在食堂改善了一頓。他們買了很多菜,一人拿著一個大饅頭又咬又啃。當時無語就覺得自己的肚子能吃的下一頭豬,所以不管什麼東西就一直往嘴里塞,往嘴里倒。在他吃的最凶猛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吳語一看又是個陌生號碼,他仔細一看好像還是剛才未接到的那個號碼。
「喂,是誰呀?」吳語邊說話邊加快咀嚼。
「語哥,是我。我紅艷。你還好吧?」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電話那頭呼啦啦地亂響,好像是在戶外,似乎正刮著不小的風。
「哦。怎麼想起來打電話了。我兄弟還好嗎?你那邊怎麼那麼大雜音啊」吳語主動加大了聲量。
「恩,還好吧。還好……你什麼時候放假,回家嗎?」紅艷在那頭有點吞吞吐吐,聲音也沒以前清脆悅耳。
「回家要到臘月了,得我們放寒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呀?跟李尋歡吵架了?」吳語的狐疑越來越強烈。
「沒,沒吵架,那等你回來吧,沒事,那我,先掛了。」紅艷最後這兩句說的甚是哀婉,有點像泣訴。
吳語收起電話,繼續吃飯。他在想肯定是兩個人又吵起來了,年輕人嘛沒事斗嘴,不知道謙讓。想到這,他嘴角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