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考試大戰終于如期而至。考試當天下著不大不小的雪,確切地說是雨夾雪,落到地上的雪來不及鋪排就很快融化了。吳語靠在公交車靠背上,看著車輪把馬路上的雪軋成黑色的泥水,而刮著四五級北風的灰蒙蒙的天也讓人深感淒涼。那天氣,對于如此重大的考試來說,絕對算不得有利。由于昨晚一夜興奮,幾乎沒怎麼睡覺,一個人愁緒紛紜地胡思亂想了很久,而且天不亮就得起床準備出發,一起床吳語就感到頭有點重,早飯也吃得索然無味,勉強喝了點小米粥。他低下頭閉著眼楮,想梳理下思緒,然而大腦卻一片空白。他感覺就像奔赴正在激戰的戰場,進入戰地後就會被立即派去沖鋒陷陣,而是死是活只能看個人造化了。他沒當過兵,更沒上過戰場,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心情和直覺像極了要奔赴一場決斗,戰書在四個月前定下,而對手到底有多強大和難纏,他一無所知。一點黑瑩瑩的光閃入了他的視線。他睜開眼,盯著那一點閃爍,原來是那枚黑色玉指環。它安靜地跟隨了自己很多年,自己甚至一度沒感覺到它的存在,但它確確實實地一路忠心跟隨到今天。可能這個小玩意要傳達什麼信息給自己,吳語抬起手腕,眼盯著那小東西,然後雙手握在胸前,開始祈禱。
到處站滿保安警衛的考試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考場是在一所嶄新的中學校園,正門兩邊各站著兩位身穿黑藍色冬裝制服的警察,面容嚴肅,像邊防檢查站的戰士般時刻警覺。學校內的各個角落幾乎都安排了保安看守,肅殺的氣氛儼然一座看押了重刑犯的監獄。雪依然,風依舊,地上已經開始些微的發白。見到如此整肅的場景,吳語反倒一陣坦然,他開始覺得這樣嚴謹應該算是好事,如果考師閱卷時也這樣嚴謹認真,那就更好了。
吳語的尿頻問題又出現了。從早上起來就一直頻繁地小便。臨進考場前又迫不及待地排了很多尿出來。他恨不得自己體內的液體全部凍結成塊,相比之下這遠比**的膀胱被嚴重灌滿,而又不能及時排出要讓人能忍受的多。他知道那東西一旦急迫起來是多麼的無法忍受,嚴重的時候,動都不敢動,腸胃都要停止蠕動,直至最後全身麻木,神經緊繃,恨不能拿一死換得這要命地一次排泄。每當那個時候,吳語都恨不得自己是一只猴子或者其他小動物,月兌去了人的身份後,他可以任意排泄,可以無所顧忌地隨地大小便而不會招致非難和譴責。
在教室門口,監考老師一個個地檢查準考證,身份證,一遍遍地提醒考生手機務必關機,交由他們保管,在確定考生身上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常後才準許進場。一陣緊促的鈴聲後,考試正式開始。那是一份到處充滿陷阱和圈套的試卷,稍不留神就會中計答錯。吳語深知自己與生俱來的做事毛糙不夠嚴謹的毛病,所以這次他格外小心,盡量在模凌兩可的地方保持頭腦清醒。考場里的氣氛有點凝滯的寂靜,雖然五十多人在呼吸,在沙沙地填寫答題卡,但是絲毫沒有人弄出一點額外的動靜。監考老師兩後一前,不說話,不走動,只是用他們練就了多年的火眼金楮洞察秋毫,考生沒有舉動他們也像幾尊石像般僵在那,唯獨偶爾端起茶杯小心地喝口茶還表明他們是能動的活物。吳語思考一道題的選項時抬頭盯了一眼前面的老師,不過很快就又重新低下了頭,前後不過一秒鐘,因為那老師像敏銳地軍事雷達般發現了他這個微小的舉動。
兩個半小時,一場好萊塢大片的時間,如果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電影院里安心靜養般邊看邊喝咖啡誰也不會覺得難熬。但現在是考試,是每年全國最重大的三考之一,所有人都必須緊繃著頭弦,爭分奪秒地思考。這段時間對于考場內的一般人來說也不會覺得漫長,甚至會覺得不夠用,因為那試卷的題目簡直太多了,多到超出了用時間能分解的數量。數以百計的選擇題,十幾道簡答題,約略十道論述題,最後還有一兩個小型文章要完成。平均一分鐘之內就要做出一個或者幾個判斷,這樣的難度肯定會令很多人在鐘聲敲響之時崩潰絕望。而對吳語來說,這段時間簡直可以要他的命,不是題答不完,而是他的排尿壓力在考試剛開始不久就又鋪天蓋地地吞噬了他。在那個考場上他遠比別人要苦難的多,一方面紅了眼的思考,手不停輟地填寫答題卡,一方面又要擔心自己的那個儲尿器官會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爆裂報廢。他就像在打一場遭人算計的戰斗,戰斗剛打響,後院就起了火,他不得不兩面受敵,節節敗退。
吳語煎熬著,不時地看手表,時間才過一半,這樣下去考試考不死也要被尿憋死。「活人哪能讓尿憋死。」吳語反復琢磨起這句話來。他想舉手示意老師允許他去趟廁所,即使有保安眼瞅著自己撒尿也沒什麼關系。他看著周圍的人都像騎在戰馬上似的勇往直前斬殺敵人,而自己卻在這畏畏縮縮地為了一泡尿而愁腸百結,他舉手的沖動頓時垮台了,那份因尿而起的勇氣也馬上潰散下來。他看著自己的試卷,基本都已按照預想的答完,還剩最後一個關于當今國際實事的小文章像最後的碉堡般待攻克。很快,那一陣陣地剜痛又發起了聲勢浩大地沖鋒,他被的怪痛擠壓的愁眉緊鎖,後院的火無人施救,正在肆無忌憚地瘋狂肆虐。
他終于舉起了手,並緊跟著站起了身。
「老師,我得上廁所。憋不住了。」吳語面露苦色。
「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你堅持堅持吧。」老師語氣輕松,絲毫沒同情吳語那要命的痛楚。
「真不行了,肚子都開始疼了。可憐可憐我吧。」吳語央求道。
「按照規定中途是不許離開考場的。如果你堅持要出去,那你交卷吧,交了卷可以隨便去干嘛。這是考試。」老師冷冰冰地回應了他,絲毫不帶人情味,或許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他扮演的就是這樣的冷酷角色。
吳語僵硬地坐回了座位。他開始迅即地組織措辭,誓要盡快把這個堡壘攻克,然後跑出考場,在廁所暢快淋灕地排泄。當時他滿腦子想的就是廁所,排泄,甚至在他攻克那個堡壘後,都沒顧得上打掃戰場,收拾戰利品就匆忙退軍了。或許戰場上還有不少敵人窩在哪個彈坑里裝死,或許在厚厚的雪堆下還有敵人布設的不易察覺的暗堡和地雷,或許這只是敵人的一次佯敗以達到迷惑敵人的驕兵之計,或許……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戰爭,而完完全全是一個圈套,而敵人的真正策略是調虎離山,奇襲他的根據地老窩。不過,再是什麼奸計也好,圈套陷阱也罷,他都顧不上了,他已經看到自己身後的老巢火勢沖天,根基已經焚燒殆盡,他必須去滅火,必須保住多年來創立的根基,別的什麼都不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切都再徐圖之吧。
吳語顧不上前後檢查試卷,便急匆匆地交了上去。出了考場的他像個半身不遂的病人,貓著腰扶著牆走路都變得異常困難,幾乎是趔趔趄趄地晃進了廁所。他慌亂地解開腰帶,露出小**,雖然體內的尿液像太平洋的海水一樣多,但月兌下褲子的第一時間卻什麼也排不出來了。他那根管道冷冰冰的似乎堵塞了,他焦急地來回搖晃了一番,終于有一點點尿開始流出。半分鐘後,通道終于完全打開,他任憑那三十六七度的液體 里嘩啦落下。吳語不敢用力,他的膀胱早已麻木痙攣,一用力就會針扎般地疼,只好任其隨意,就那樣尿上一天也好,排泄真的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大概過了幾分鐘,吳語才覺得後院這場大火的火勢才被完全控制。他慢悠悠地走出廁所,看上去有點失魂落魄,似乎剛才排尿的時候已經把整個人的精氣神也一並排到了下水道里。他看了看表,還有十幾分鐘才到點,而自己就這麼匆匆地把考卷敷衍了,開始有種對不起誰誰誰的遺憾愧疚。走出廁所沒多遠,吳語又跑回了廁所,因為他發現剛才的大火雖然被撲滅了,但是還有一些零星的明火在跳躍,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徹底剿滅干淨才好。他又舒舒服服地排了一次,這次的尿量雖然比不上剛才那次,不過也算不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