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毅深深的看了楚浩然一眼,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維護的是吳國的尊嚴,其他的他不管。剛才的事只是試探,他在試探楚浩然這個人,接下來才是正題。
「今日我護送凝女郎來九公子府上,卻不見九公子。難道我吳國嫁女,九公子連照一面都不願意嗎?難道視我吳國如無物不成?」陸毅矛頭尖銳,直指楚浩然。
楚浩然算是明白了,這陸毅就是來找茬的。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居然能讓他給自己扣這麼大的高帽子。他不禁心里冷笑,正要發怒,卻突然心中一怔,隨後便起身來到二女面前,他先是看了香香一眼,隨後看了看凝霜,又瞅了瞅陸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陸毅神色不變,沉聲道︰「九公子這是何意?」
「呵呵。陸中散說的不錯,是本公子錯了。勞煩代本公子向吳王賠罪吧!」楚浩然呵呵笑道。
陸毅臉上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他出招了,這九公子卻不接,讓他所有的準備就好像打在了空氣中,好不難受。
楚浩然不理會陸毅,他拉起香香和凝霜的手,將她們拉到飯桌旁坐下。楚浩然淡淡的道︰「陸中散還有事嗎?不若一起吃頓飯。」楚浩然雙手還各握著一只玉手,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令他的心情略微好些。
楚浩然下逐客令了,他也不好說什麼。看來大都督說得對,這個楚浩然不簡單,雖然年幼,但能做到寵辱不驚,喜怒不形于色,是個人物,看來今後要多多注意他。
陸毅拱拱手就離開了。他今夜來純粹是沒事找事,全是為了試探,開始他沒覺得這個九公子怎麼樣,不過後來就讓他有些吃驚了。
楚浩然此時才松開手中的溫玉,湊到面前嗅了嗅,滿手留香呀!剛才的那點不快頓時讓他忘得一干二淨了。香香對這混蛋的無恥已經見怪不怪了,面不改色的喚來侍女洗手。凝霜同樣沒有什麼表情,洗了把手,也不說話。
這頓飯楚浩然吃的很盡興,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反正就是心情好。再想想明天,估計甄家就會有結果了,那樣他就能夠真正打開局面了。
「公子今夜宿哪?奴婢好去準備。」惜竹試探的問道。
楚浩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香香。他還是比較留戀香香……咳咳!身邊的……某人的動機不純。
幽蘭見狀便連忙道︰「公子,今日夫人身子不適。」
有些話不能明說,楚浩然是沖著幽蘭去的,但幽蘭很會找借口,他也沒法說什麼,于是就對惜竹點點頭。
惜竹便會意的退下,一切都有規矩,當然是按規矩來了。
……
第二日清晨,楚浩然迷迷糊糊的被惜竹叫醒了。下意識的模了一旁,觸手便是一片溫軟。不過楚浩然卻郁悶了,想想昨夜他就有些抬不起頭來。
凝霜。這個女人,不僅僅是冷漠那麼簡單,簡直就是冷淡!任他如何擺弄就是不動,跟一具尸體似的。要是這樣還好說,可關鍵是這女人就那麼毫無感情的看著他,讓他斗志昂揚的小兄弟也抬不起頭來了。楚浩然當時就氣壞了,他絕不會向一個女人認輸。于是乎,咳咳,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終于進入了實戰階段。
可是如此一來楚浩然就更郁悶了,他已經認定這女人就是天生對那種事冷淡了。要不然怎麼會連點濕潤都沒有?事實上,除了開始的那一下這個女人皺了一下眉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表情了。最後,楚浩然只得草草收兵。
這叫什麼事啊!楚浩然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郁悶,連飯都沒吃就去了大司農官署。
「彥君,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大司農官署中,楚浩然淡淡的道。
「公子,卑職令匠人們日夜趕工,今晨終于趕制出了兩千塊香皂。」彥君畢恭畢敬的道。
楚浩然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個彥君這麼能干!半天加一夜居然搞出這麼多東西來。他觀察了一下彥君,發現此人如今眼圈都有些發紅了,肯定是昨日晝夜不休指揮的緣故。
「幸苦你了。好好干。抓緊在找些人來繼續制作香皂。這里面沒什麼技術活。」楚浩然笑著道。
「是,公子。」彥君連連躬身。
楚浩然輕輕搖頭,這個彥君,就這點不好。
「九公子,甄管事來了。」突然有人來報。
楚浩然聞言一喜,「來的正好。彥君,你去和那位甄管事交接貨物,糧食全部入庫。不得有失。」
「是。」
「九公子,大王召見!」楚浩然話音剛落,外面又突然闖入了一名小宦官。
楚浩然心中有數,這肯定是有人告狀了。這次召見是讓他奏對自辯。
「本公子這就去。」楚浩然整了整衣冠,大步跟著小宦官離開了。
彥君見到這一幕,眼珠子轉了轉,心中有了計較。
……
奉仙殿,久不理事的楚王終于在大中正的一再要求下召見一批大臣。沒得說,這些都是參奏楚浩然的。不過太子隨即得到消息,同樣帶著一批大臣求見,雙方大臣頓時大吵起來。
本來莊嚴肅穆的奉仙殿頓時成了菜市場,亂糟糟的一片,看的楚王心煩意亂。他知道這樣不是辦法,便召集了所有的大臣前來奉仙殿。不多時,便有大臣三三兩兩的到達了。不過這些大臣都一進去就被朝堂上的大戲吸引了。
「大中正,你也是老臣了。豈能不知如今局勢之糜爛?九公子已經稟明大王要用國庫銅錢購糧,你為何緊緊咬著不放?難道要看著我等餓死不成?」白發蒼蒼的議郎糜禮義憤填膺的道。
這人屬于清流,為人剛直不阿。不過因為視宗法如性命,所以屬于太子一系。
「糜議郎。若是九公子真的用國庫的銅錢購糧,老夫自然無話可說。可是老夫怎麼听說九公子淨買些草灰、肉油啊?這些東西等吃嗎?」大中正冷笑一聲道。
「大王不是已經說了,九公子是要用這些東西制作一種東西和商家交換糧食。到時候一切不都解決了?」尚書丞令尹開口道。他算是尚書台的官員,親近太子一系。
「哼!」這時,光祿勛田亓也開口了,「尚書丞難道當商賈都是傻子不成?破爛也能換取糧食?簡直是信口雌黃!」
「能與不能,不是說出來的。事實勝于雄辯。一切等九公子辦完不久有答案了?」太倉令昨日便見到甄管事的到來,心中有數,此時也仗義出言了。
「自古以來,商為賤業。秦重農而抑商,所以得天下。堂堂王國公子,豈能行那低賤之事?成何體統?此事就算成了。難不成不等的俸祿之中還要染上銅臭氣?」執金吾賴余突然開口了,而且話鋒之犀利讓人忍不住皺眉。
不過,太子一系的眾臣都有些發愣,那些中立的大臣也是如此。執金吾不一直是中立的態度嗎?怎麼態度突變了?
楚王也有些發愣。這個執金吾是怎麼回事?
「敢問執金吾。可知江陵之危已在旦夕?」楚浩然稚女敕的聲音傳入大殿,還不待宦官通傳,他便大步走入殿內,怒視賴余。
「無稽之談。本官執掌國都衛軍。江陵固若金湯,怎麼會有危機?」執金吾冷哼一聲。
「本公子近日走訪民間。便發現前些日子的估計太過樂觀。很多地方已經顆粒無收,就算有所收獲也寥寥無幾。如此就算征收到賦稅,不也是將百姓的最後一絲活路斷絕嗎?若不從別的地方籌集糧草,百姓便沒有活路了。」楚浩然沉聲道。
「一派胡言!一群賤民知道什麼?若不知效忠朝廷,留之何用?但敢做反殺光便是。」大中正冷哼道。
「殺光?」楚浩然冷冷一笑,「殺光了誰來養活大中正?荀子雲︰庶人安政,然後君子安位。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大膽。區區賤民,豈能于滿朝諸公,階上大王能比?以九公子的話說,那些賤民非得騎到我等頭上才行,過的比我等還要舒坦才算有活路?豈不聞子曰︰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中正怒聲道。
八佾,為之八行。是一種禮儀的人數。一佾為八人。八佾那是天子用的。大中正的意思就是,你想讓百姓享受天子的待遇,這樣的事情你都做出來了?將來還有什麼事你做不出來的?其實就是說就算楚浩然這麼做有理由,但也逾禮了。
「呵呵。」楚浩然氣笑了,「大中正是不是忘了一句?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你連仁德都沒有,還說什麼禮?
大中正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正要再說什麼,卻被執金吾連忙拉住,接話道︰「此話暫且不談。九公子掌管國庫,卻買無用之物,若是每個交代,怕是滿朝諸公心中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