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樂身穿緊身衣服,匆匆出門,幾個飛躍起伏,月光朦朧間便遠遠的看到身材魁梧的,披著黑色披風的連天成。他站在後山的避風亭內靜靜的等待著她,宛如一尊威武戰神的佛像。
連歡加快腳步,轉眼間就來到避風亭內,連天成背對著她,她只能對著他的背面,微微一欠身,「爹爹,深夜喚樂兒來此,不知何事?」
連天成站在亭子邊上,深情地望著遠處黑漆漆的山崖,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許久緩緩說道︰「樂兒,你八歲娘親去世,十歲習武,十六歲便跟著為父闖蕩江湖,不知不覺已經三年有余,正值豆蔻年華,你會不會覺得為父很殘忍?」
連樂望著父親渾厚的身影,不覺得一怔。這是怎麼了?鐵血男兒的父親多年來跟從燕王南征北戰,撒血疆場,從來沒有如此傷感和嘆息,為何今日會多愁傷感起來?
在與父親行走江湖的幾年里,雖然執行不少密令,殺了許多該殺和不該殺的人,但是她從來沒有後悔和遲疑過。偶爾,看到尋常情侶的親親我我,她也小羨慕一把,然而,特殊的身份,兒女私情豈能去想,去踫?那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夢境中想象即可!
「爹爹,此言何意?怎麼思念起娘親來了?」連樂不知爹爹語出何意。陣陣涼風習習,不禁一股淒涼從心底升起,突然也想起離去的娘親。
「樂兒,自從你娘親去後,為父常常忙于公事,對你和歡兒關心甚少,為父做的不稱職呀!」連天成聲音之中充滿淒涼,滄桑而且哀嘆!
「爹爹,你做的很好,做你的女兒,樂兒很滿意,很幸福!」連樂說著,徑直走了過去,把腦袋靠在連天成的肩膀上!
連天成嘆息著,輕輕地攬著連樂的肩膀,眼楮中盡是復雜猶豫不決之色。
他好像很後悔自己的決定,怎麼會打自己女兒的決定呢?但是為了今後的前途和利益,為了繼續受寵,得到燕王的賞識,他不得不做此決定。此事關系重大,不容泄露絲毫,此時只有自己的女兒能幫住自己,如若有外人能代替的可能,他也不會出此下策,糾結萬分。
他衡量再三,終于咬了咬牙,故作傷感的說道︰「樂兒,你我父女相依為命,如今為父踫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此事關系連家榮辱,眼下只有你能拯救連家,可是……可是……」
連天成連說兩個可是,都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聲音哽咽了起來,不忍再說下去。
連樂心中一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向果斷決敢的父親從無表現的像今日這樣欲言又止,慌亂不安的,她也有點心驚肉跳,心神不寧,一種不祥的預感倏然而生。
她離開連天成的肩頭,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泣聲說道︰「爹爹,你生育了樂兒,又把樂兒養育成人,即便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吩咐,女兒照做就是,爹爹不必憂慮不安,是時候讓女兒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連天成把和燕王籌劃的計策講給她听,連樂頓時全身無力,幾欲癱倒在地,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話語。
許久開口說道︰「爹爹,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就不能找別的女人來完成這項使命嗎?」
「樂兒,你是爹爹的親生女兒,萬不得已,爹爹也不會出此下策呀!並且此事關系重大,牽連到國家大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連天成擰著雙眉,聲音低沉的說道。
「以我多年的江湖經驗來看,成心是個不可多得人才,得到紫衫道人的真傳,紫衫道人是劉伯溫的師弟,道行莫測,日後我們要完成大業,他會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連樂好奇的問道︰「既然他是紫衫道人的徒弟,為什麼不直接邀請紫衫道人出山豈不省事?」
連天成冷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當日,我們上六甲神山,我就想借試武之名除掉成心,斷絕紫衫道人的塵念,逼其出山。沒想到,成心小小年紀居然能破解我的「神鷹展翅」,出我意料,我見他悟性很高,未經塵世,便于控制。我便心來一計,捉其回京,納為己用!沒想到,還未施計,正巧踫上你的事情,這才名正言順,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帶回來!」
「可是,爹爹,他畢竟入世未深,能不能成功,一切都是未知之數,焉能把賭注押在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身上?姜還是老的辣,我們再想辦法請紫衫道人出山吧?」連樂抱著一絲期望,希望可以說服他改變原來的計劃,連天成的計策的確是下下之策,她一個女孩子家家怎麼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即便她對成心有一絲好感。
連天成似有遺憾之色,淡淡的說道︰「已經不可能了,紫衫道人已于昨天駕鶴西去了!」
「昨天,天煞、孤星發來飛鴿傳書,紫衫道人在神殿內坐化了……」
「啊……」這個消息無疑于晴天霹靂,斷絕了連樂退一步的所有念頭,也使她心底冰涼,接受現實。
連樂沉默許久,砸吧砸吧嘴,下定決心開口說道︰「爹爹,為了連家,樂兒願意做出犧牲,答應爹爹的一切安排!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想請爹爹一定要答應我!」
連天成面帶喜色,高興的說道︰「真的?樂兒,爹爹就知道你一定會顧全大局的。你講,就是一百個要求爹爹也同意!」
「我只求爹爹,以後江湖和官場的事情千萬不要把歡兒卷進來,我希望她能快樂安心的生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連樂語氣哽咽,聲音中帶著無盡悲傷。
「好吧!爹爹答應你!」連天成歡快的說著,不再去看連樂,似乎在盤算著別的事情。
「樂兒,明日戌時到燕王府的後廚來!為父會安排好一切!」
「樂兒記下了!」連歡有氣無力的說道。
「嗯,不早了,回去吧!」連天成扭轉頭去,擺了擺手。
連樂並無答話,茫然所失的愴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