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
韓子矜難得的沒有帶著火鍋,一個人悠哉閑哉的晃到了坊間,沒有目的的閑逛著。
也沒有非賣不可的物件,就是瞎逛唄,哪個女人不愛逛街的。
以前在那個世界,從小到大,韓子矜逛街的次數不超過兩只手,不過是沒錢也沒時間罷了,來這時間這麼久了,也就正兒八經逛過一次坊間,還十分不巧的遇上了宋晏晏,真是冤家路窄,千萬保佑這次不要這麼倒霉。
這坊間雖然是修仙之人專顧的,整體格局卻和凡間差不離的,這倒是不新鮮,上一次和懷瑾來這,韓子矜便已經細細打量過了。
雖說這次只是閑逛,並沒有什麼非賣不可的東西,韓子矜卻突然直愣愣的朝著一幢二層小樓走去……
珍饈。
看這名字,再賞這雕欄映日、畫棟飛雲的外觀,再聞著陣陣飄來的飯食香氣,這必然是一家上好的酒樓了,約莫是韓子矜聞著這香氣,肚子有些餓了,便徑直來了這酒樓。
「仙子,樓上請,還有個靠窗的位子,不僅干淨,景致還好。」這店小二哈著腰,笑的憨厚老實,和凡間倒是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也是個有修為的,練氣一層。
韓子矜輕輕點頭,跟著店小二上了二樓,坐到了靠窗的桌前,「勞煩小哥上幾個店里的招牌菜來,兩葷一素一羹湯即可。」
小二听了話,微微有些發怔,用余光很快的打量了下韓子矜柳弱花嬌的模樣,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了,「仙子若是一個人的話,大可不必點這些子菜,太多了,定時吃不完的。」
韓子矜臉上現出笑意。聲音也是親親切切的,「多謝小哥出言提醒了,不過你莫擔心,我自小便食量大。和那尋常男子的食量是伯仲之間的。」
小二听了這話,也不再多事,便急急下了樓,去叫菜了。
韓子矜掃視了這家酒樓,裝潢頗是不俗,再推開窗戶,才發覺這座樓並非獨樓,幾個樓閣亭榭相連綿延,飛檐畫角,十分華美。
窗外便是煙波飄渺的湖光水色。景色實乃極佳,無形中安撫了賓客在等候上菜的急躁和焦慮。
不過兩盞茶功夫,就見小二左臂自手至肩疊了三個碟子和一碗,右手端著一海碗,臉色自若。步伐穩健地朝韓子矜走來。
「仙子,飯菜來了。碧粳飯、蝦仁豆腐羹、水煮肉片、糖醋鯉魚、醬燒茄子。這些都是含有靈氣的,仙子不用擔心含有雜質,反而對你的修為大有增益,仙子請慢用。」小二麻溜利索的將手中碗碟放下,笑著說完,轉身便走了。
韓子矜看著桌上這些菜肴。有紅有白,有葷有素、有重口有清淡,倒是搭配的相得益彰,聞起來,也是不錯的,就不知這味道如何了。
夾起了紅湯中的肉片。放入嘴中細細咀嚼。
又拿起瓷勺,舀了一小碗蝦仁豆腐羹,吃了一口,眉頭卻蹙了起來。
剩下兩道菜,韓子矜卻沒有再動一筷子。只是吃了幾口碧粳飯,喚來小二,付了靈石,便悠哉哉下了樓。
走到酒樓大門,正要出去,卻突然听到有人喚她。
「姑娘留步。」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沉穩有力。
韓子矜回頭,卻有些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听著聲音,原以為是個孔武有力,或者身強力壯的中年大叔。
怎麼料到是一個身量矮小,留著兩撇山羊胡子的小老頭兒。
這小老頭兒見韓子矜一臉笑意,臉色更是沉了幾分,「你這姑娘來我店里點了好幾樣菜,卻沒動幾口,豈不是糟蹋做菜之人的心意和糧食。」
韓子矜見這人說話時,胡子也跟著一上一下,十分可笑,便也沒著急走,「你這小老頭兒好生奇怪,這開門做生意,有來有往,你們出菜,我們付錢即好,你管天管地,還能管人家愛不愛吃你家飯菜不成?」
小老頭鼻頭一提,嘴巴皺起,聲調也大了幾分,「你這姑娘莫不是說我做的菜不好使。豈有此理,你一個乳臭味干的小女圭女圭,哪里懂得品菜,就這樣拿著家中長輩的靈石糟蹋,罷了罷了,對牛彈琴而已,你走吧。」
這話听得韓子矜就有幾分不爽快了,語氣也沖了幾分,「敢情這菜是你做的,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只是怎麼襯得起這‘珍饈’二字,未免也有些讓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了吧。」
好 ,這下小老頭徹底炸毛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直接將那韓子矜一路拽到了後院廚房中,一路上哼哧哼哧的,似是氣急了。
「我說你這老頭也太蠻橫了吧,既掛出‘珍饈’二字,就應該能坦然接受各式各樣的評價。似這般老虎的**模不得,豈不是拒諫飾非、固步自封了。」韓子矜也有些氣急敗壞,想破口大罵,那里料到這老頭手勁兒這般大,縱使韓子矜使出了靈力也是掙月兌不得。
到了廚房,這小老頭氣哼哼的將鍋子勺子往韓子矜面前一慣,便坐到了門旁的木桌前,雙手抱胸,臉色鐵青著不再說話了。
這倒讓韓子矜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了,等了半天也不見老頭兒開口說話,想著莫不是這老頭兒被打擊成失心瘋了,猶豫了片刻,才斟酌道,「老伯,你莫灰心,原是我人小不懂事,嘴又不饒人,傷了您的心。您老人家做的菜其實味道是極好的,是我一貫喜歡挑刺,你莫要和我這個小輩計較。」
說完這番話,卻發現那老頭兒臉色更黑了,恍若那鍋底的炭灰。
這下韓子矜是徹底沒招了,想走吧,老頭兒將門堵得嚴嚴實實,和他道歉吧,人理都不理,氣都不帶順一個的。
「那你說說你到底要干嗎啊,將人堵在這,道歉也不管用,是要將人活活氣死嗎!」韓子矜也氣了,歪著身子坐在了灶台上,怒火沖沖道。
那老頭才側頭正視著韓子矜,擠出了幾個字,「你,做道菜,我嘗嘗。」
韓子矜嘆了口氣,遇上這麼個執拗的主兒,且修為又明顯高于自己太多,除了認栽,還能怎樣呢。
便垂頭喪氣的在灶台面前忙活開了。
老頭兒本來還是死板著臉,卻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氣,鼻翼不自禁的抽動了兩下,這東西啊可了不得了,鋪天蓋地的香氣襲來,勾得肚里的饞蟲直叫喚。
「咳,我說那個,你在做什麼呢,聞著怪香的。」老頭遲疑了半晌,才略微尷尬的上前幾步,有些抹不開面子的問道。
而韓子矜但凡認真做菜來,那些不開心的情緒也拋之腦後了,听到有人問之,便笑著脆生生道,「我看灶台上一簸箕新鮮的海蝦和五花三層的黑豬肉,便做了道蝦殼棗,這時算是熟透了,你來嘗嘗吧。」
說完,韓子矜將油鍋中炸的金燦燦的蝦棗舀了起來,遞給山羊胡子老頭。
那老頭也不客氣,抓過碗,也不用筷子,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夾起了一個還冒著滾燙熱氣的蝦棗,直接扔進了嘴中。
再看老頭表情,先是氣定神閑,再是臉色凝重,最後是目瞪口呆,只咽了幾下口水,就馬不停蹄的一個蝦棗接一個蝦棗的往嘴里扔去。
直到將一大碗的蝦棗吃得精光,才十分愜意的往木桌上一躺,心滿意足的長嘆了一聲。
韓子矜見狀,心中才松了口氣,便打開門想要離開這兒。
「站住!」哪知這老頭一個鯉魚打挺又站了起來,中氣十足的又一次喝止了韓子矜的動作。
「你到底要干嘛!不要以為輩分大,就可以沒有止境的欺負小輩啊,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為老不尊啊!」韓子矜見這老頭又纏著她不放,腦袋里有根叫「理智」的神經「 」的一聲,斷掉了。
「呵呵,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脾氣倒不小。只是這一手廚藝,確實不錯啊,倒叫小老頭兒起了惜才之心啊。」老頭子也不惱,和先前的氣呼呼,判若兩人,一臉樂呵勁兒。
韓子矜看著眼前這老頭兒,一種無奈的情緒蔓延開來,走到門旁坐在了椅上,有氣無力道,「我說前輩你到底要做什麼啊,我真給您認錯,不該說您做的菜不好吃,您就饒了我吧。」
老頭兒盯著韓子矜看了幾眼,眼神一閃,「你是天道門的弟子?」
這話題轉變的有點快,韓子矜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木木的點了點頭。
老頭兒又笑了,模了模嘴邊的兩縷山羊胡子,「你這資質,估計也就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吧。」
「誰說的,你少狗眼看人低了,你給我听好了。我可是玄水峰稻香老人的入室弟子。哼哼,怎麼樣,听了怕了吧,怕了就趕緊放我回家,少在這胡攪蠻纏的。」韓子矜這才耀武耀威起來,想起端出師傅的名號,助自己快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老頭兒听了,臉上的笑意加深,看向韓子矜的目光又熱烈了幾分,「你去罷,回去跟你師傅說一聲,後日‘珍饈’當擺下一桌盛宴款待他,且請他前來,去罷,快快回去吧。」
韓子矜听這老頭願意放她離開了,樂的腳底抹油,一溜煙的就跑了,邊跑還邊嘀咕,莫非自己天生和這坊間有仇,來一次,不安生一次,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