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蕊抱得很緊,也不知是她抱得太緊還是我緊張的緣故,我差點窒息了。
我曾經無數次妄想過,要是能抱顏蕊一下該有多美好,可現在我真的抱著了,心里卻沒有當時以為的欣喜若狂的感覺。
她……到底是為什麼抱我的?
寧白卿似乎也听到了我們這邊的動靜,用余光瞄了一眼,登時愣在當場,兜帽男看出破綻,一刀在寧白卿右手臂上劃出一道血跡。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之間,我根本沒辦法反應過來,只看到寧白卿右手手臂血流不止,手中的靈劍消失,而兜帽男手上匕首也將要落下……
「給我住手!」
我干脆利落地推開顏蕊,我沒敢看她的眼神,只知道此刻我的身體已經有些不停使喚了。
我左手上的佛珠發出了從未見過的亮光……
我的身體四周突然冒出無數道金色流光從我身邊劃過,十步之距瞬間達至,兜帽男的動作變得無比之慢,我趁勢緊緊扼住他握住匕首的那只手臂,一道黃色電流從佛珠上經過我的左手流向他的手臂……
緊接著就是一聲淒慘的尖叫。
「楞嚴佛珠,楞嚴出自佛家楞嚴經,所意驅邪滅魔,乃是大道正法之意……楞嚴佛珠,無上驅邪滅魔之用,可壓制一切邪魔。」
「 當」一聲,匕首落地,兜帽男捂住被電流打中的手臂向後退去,惡狠狠地盯著我道︰「嘶,沒想到你這小子身上好東西不少……你我同為蝕靈體,有本事不要用法器,你褪下佛珠,我也不用‘狂引’匕首,就憑蝕靈體本體分出個勝負如何?」
我用身體護著寧白卿,听他這麼說,當即道︰「你以為我怕你?來就來!」說著就要拿下楞嚴佛珠。
寧白卿在我身後急忙喝止,她不顧自己流著血的手臂,按住了我的手道︰「之前不是說好了,這個佛珠千萬不能取下來!」
「嘖嘖嘖,沒想到你這小子不僅需要女人保護,現在連個與我公平交手的機會都要被女人管著,真是……」兜帽男咂嘴道,「就你這樣也配稱自己是蝕靈體?也算是個男人?」
這是很明顯的激將,可我听了還是受不了。
「需要女人保護?呵呵……那我就保護她給你看。」我低聲回道,輕輕將寧白卿的手挪開了。看寧白卿正要說話,我打住她道︰「白卿,雖然我知道不能隨便把佛珠拿下,七年死關也近了,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受傷了。」
寧白卿在我身後,一言不發,不過她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我蘇海別的本事沒有,但是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保護自己受傷而自己什麼都不做,若是我真的只會保護自己,這樣的我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我說著,手捏住了一顆佛珠,入手溫暖,這佛珠無論在何時都會讓我覺得舒適,安逸。
可這並不是真實的我。
我又一次看向兜帽男,看起來剛剛的電擊的作用已經消失,他很隨意的雙手插著兜望向我們這邊。
向前走了一步,我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家伙,竟然傷了寧白卿……」
說著,笑容漸漸消去,右手將佛珠整串扳了下來︰
「那你就要做好迎接我暴怒的心理準備了!」
天旋地轉,四遭全部化為血紅……
……
「……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上次這樣的時候昏迷了好幾個小時。」
「他還是看重你多一些……姐姐,照顧好他,幫我跟他說對不起,我去了……」
「說什麼傻話,要說你自己回來說,你不知道你對他有多重要,我只不過……我早晚要離開他的。」
說話的是誰?
我的大腦一片迷糊,誰的聲音完全分辨不出來了。是誰說的對不起……又是誰說早晚要離開的?
好困……可是好舒服,再多躺一會吧……
不知何時,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正躺在寧白卿的臂彎中。
她手臂上的傷已經止住了血,純靈體的恢復能力果然不俗……而剛剛還有很多人的這里,現在只剩下一片妖物的尸體了。
金楊正站在一邊,看我好像醒了,說道︰「你醒了啊,我剛剛已經通知部門來人處理現場了,過會兒你們先回我的天文台吧……蘇海,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我茫然地點點頭,緊接著皺著眉頭問道︰「顏蕊呢?那個兜帽男呢?」
金楊和寧白卿對望了一眼,最後還是金楊開的口︰「兜帽男?呵呵,這個形容倒有趣,不過我還是習慣叫他393號。他被你打傷逃走了,至于顏蕊……她要救她父親。」
我掙扎起身,顏蕊知道了自己也是純靈體,那麼……
「她不要命了?」我急忙問道,「她萬一失手,靈血流失過度怎麼辦?不行,我要去找她!」
寧白卿一下起身,冷聲道︰「你要現在去找她,讓她分心,反而害了她。你就不能好好地听金楊把話說完麼?」
我看向金楊,只听他清咳兩聲,然後道︰「我給了她絕名符……想必至少能保住她的性命吧。」
「絕名符?什麼東西?」我問道。
「《化相經》不是有記載麼,這是一種能讓人受了致命創傷之後保命的符,不過……」金楊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要不是沒站穩,我差點就拎起金楊的衣領逼問了。
寧白卿趕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說道︰「這絕名符是需要以別人對自己的存在認識為代價的……也就是說,這種符一旦發動,所有認識她的人都會忘記了她這個人,就好像她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只有這樣,才有可能保住一命。」
我听了,不再掙扎,一下坐在地上,扶額道︰「怪不得……怪不得過了這個時間點大家都會忘記顏蕊的事……」
金楊嘆了口氣道︰「你和寧白卿都不屬于這個時空,所以絕名符對現在的你們沒有用。不過現在那絕名符應該還沒發動,一旦發動,我可是會忘了今晚發生的很多事,有絕名符的作用,恐怕我的記憶也會產生偏差了。」
「有辦法改變麼?」我問道。
金楊搖了搖頭︰「要是我們破壞絕名符的效用,那顏蕊……」
我低著頭,就算金楊不說下去我也知道後果是什麼了。
說著,金楊又想起了什麼似地,說道︰「為了不影響因果,你們過會就不要提醒我顏蕊的什麼了,我怕會對這個時空的你們來找我幫你們送回過去這件事產生影響。」
「那我們還不是為了救顏蕊才回來的麼,你看到穿越時空的我們不會起疑心?」我納悶道。
「我只是對顏蕊的記憶被抹去,並不是你們,」金楊解釋道,「我知道你們來自未來幾天,就是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回來而已。而且我已經知道你會出現在過去我才沒有勸你太多,要不這麼大的風險我是不會借你流光日晷的。放心,以我對自己的了解,你們只要說不想說,我是不會多問的。」
我突然發覺金楊這人真的很有意思,若不是沒次他說的話都那麼繞腦子的話。
……
校天文台。
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此時正是十一月七日,農歷下元節只剩三天了。
而我的生日,七年死關,就在下元節當天。
昨夜後來特別局的人將各種妖怪的尸體都處理了,而寧白卿將寧白雪的尸首藏了起來,連我也不肯告訴在哪。
金楊此時已經忘記了有顏蕊這個人的存在,雖然他對于我和寧白卿為什麼要去過去有很大的疑問,但是我們謹記他之前說的話,為了不影響時空因果,什麼都沒說。
「也就是說你是來自明天早晨的蘇海,而你是來自明天早晨的寧白卿?」金楊的理解能力真的是超出常人,正好也省得我和寧白卿多做解釋了。
既然已經弄清楚顏蕊消失的真相,我們現在只要先回去,渡過七年死關,然後就可以想辦法救顏蕊了。畢竟現在她的性命無憂,而我卻是大難當前。
金楊抓了抓頭︰「照說你們只要等到明早這個時空的你們消失就可以了,不過這樣不能算是真正的回去吧,容我想想……嗯果然還是要流光日晷來修正你們的時空,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說完,他向我們伸出一只手道︰「流光日晷呢?還給我吧,我可是從第五區好不容易借來的。」
我和寧白卿對望了一眼,然後一人拿出了一半那個破石盤。
我看到金楊的表情,從我們拿出石盤之後就一直僵硬在那沒變過……
「我完了,」金楊一邊不斷念叨著,一邊徒勞地將兩半石盤對在一起,「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這下第五區那些人絕對會拿我去做煉邪實驗的……」
我安慰他道︰「我覺得吧……其實用五二粘起來說不定還是可以蒙混過關的。」
而寧白卿則是捂住嘴,一副想笑又忍不住笑的樣子。
「你們還真能幸災樂禍,」金楊瞪了我兩一眼,然後嘆著氣道,「算了算了,命中注定有這一劫,希望昨晚抓到那麼多妖怪能將功抵過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寧白卿克制住自己的笑聲道,「沒有這個我們就不能算真正的回去了麼?」
金楊將兩半石盤放在一邊,說道︰「明天早上我不是會讓你們用這個時空的流光日晷回到過去麼……只能在那個時候用那個流光日晷的能力讓你們真正回到正確的時間線上了,雖然我不知道這樣做會讓送你們回去的時間有多大誤差,可總比回不去好。」
我點點頭,我早就知道了,時間誤差不「多」,也就六年。
「到時候你們就躲在這個天文台內,一旦他們,哦不,你們開始用好的流光日晷回去,你們就在天文台里面念咒,咒文我一會告訴你們。」金楊說道。
我打斷他道︰「我們不用觸模流光日冕的麼?」
「其實‘你們’已經在觸模了,而且修正時間所需能量不大,完全可以的。」金楊解釋完,然後說道,「不過主要問題是之後……你們有什麼打算,關于你蝕靈體的七年死關?」
我看著寧白卿,她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金楊,你能保證蘇海的安全麼?」
「不能,但是我可以保證沒有別的地方會比特別局更安全。」金楊笑道,「無論是393號或者其他任何妖怪,我就不信他們敢闖特別局的地盤。」
……
「絕名符,上古保命之符,可強留人三魂七魄,使其隱于世間,重新為人。」
——出自化相經第九卷古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