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一間地下室旅社。
「哎,老板,109房間那三個家伙天天跟出家了一樣,一打坐就大半天的,也沒事干,你可小心點,這年頭外來流竄有案在身的罪犯可不少,大都窩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你沒事查查啊,看著心里就發毛」,一個旅客拉著箱子準備結賬。
「誰說不是呢,這三人出手還挺大方,也不知道外面的物價,說多少錢就給多少錢,看樣子也不像有錢人,土里吧唧的,我已經給聯防隊說了,他們說只要這三人行動異常,立刻告訴他們,可是他們也不出門,什麼也不干」。老板說。
「九爺,這都半個月了,咱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怎麼找人啊」109房間一個矮個子說。
「少廢話,時機不到,據說會有一個向導來找我們,咱們對這里一點也不熟悉,怎麼亂闖」,那個叫九爺的說。
「九爺,你說咱們那好好的,這些家伙怎麼就不願意回去了呢」一個一臉橫肉的家伙說。
「記住,這里不是我們的地界,少問多做,明白嗎」,九爺喝了一口茶,「呸,這里的茶水真難喝,簡直就是放了10年,連路邊的茶棚都不如」。
咚咚咚,有人敲門,三個人本能的拿起了床上的運動包,九爺使了一下顏 ,矮個子整了整衣領去開門。
「聯防隊的,查身份證」幾個帶著紅箍的人走了進來。
「哦,是差官,不不,是jing察,對吧」,矮個子立刻變得很畢恭畢敬,對于把自己叫做jing察,聯防隊那幾個人內心還是很滿足的,點了點頭。
「哪里來的啊」,他拿著登記本問。
「h市來的,來投老鄉,不巧老鄉外出,所以在這里等一等」,那個九爺說。
「來打工啊,嗯,張名九、金長鎖、吳道一」,他念著登記本上三人的名字。
「記住啊,不要亂跑,也不要給城市帶來不好的印象,別出去光著膀子穿著拖鞋的,我知道你們這些民工,一點素質都不講,少喝酒少鬧事,老實掙錢,掙夠了回家娶媳婦蓋房去」,這聯防隊員說的一套一套的。
三人頻頻點頭,聯防隊員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好了,到這吧」。
a市jing察局。
沒有抓住袁清江,也沒有了符哥當擋箭牌,這次我徹底被老大臭罵一頓,老實的寫著報告,成先生見過我一次,收到了那張奇怪的白紙,他居然沒有太多過問和責備,微微的點了點頭,只是告訴我要把自己該做完的事情做完,他會再聯系我,而方不缺那個家伙一直沒有露面。
「喲,難得這麼沒有自信了」虞藍笑著走了過去,氣的我直往肚子里灌水。
「小俞,來幫下忙,我這有一個小案子,可我要去給孩子開家長會,你就處理了吧,慣犯了,還是那個亮子」,一個jing官對我說。
亮子是個小偷小模的慣犯,每次都遵守著偷盜低于4000塊錢這個門檻,所以每次抓住他拘留幾天,吃幾頓牢飯就又出去了,人都已經皮了。
「怎麼,在外面又沒飯吃了,來這里吃自助來了」我放下文件,看著那個賊眉鼠眼的家伙,他嘿嘿一樂。
「jing官,說的我好像要飯的一樣,哥們沒那麼慘,就是有點習慣成自然了,本來這幾個月不需要進‘貨’的,誰知道看到一個冤大頭,錢就在眼前,不偷白不偷,倒霉還踫上反扒組了」。
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條粗粗的金鏈子,手上也帶著一個金環,和他這灰頭土臉的形象很不搭調,「我看也是,你這穿金戴銀的,怕是還干了什麼買賣吧,是不是升級了,改搶劫了?」我語氣突然加重。
亮子嚇了一跳,趕緊搖手,「jing官別亂說啊,我可沒那個膽子,小偷小模我認了,這搶劫的重罪我不敢,這是人家給的定金」。
「定金?給你定金干什麼壞事啊,好事準不會找你」我嚇唬他。
「導游地陪,幫人家帶個小團,a市走走,看看風景」他說。
「就你?要說鑽個胡同什麼的你還差不多,你這普通話都不利索的人還去那些名勝古跡給人當向導,當我小孩啊」我不信。
「不過吧,我也覺的不太對」亮子說,「一下給了這麼多,就帶人去走走,實在不對,我也一直琢磨去還是不去呢」。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說的有價值少關你幾天」。
「二天前吧,我和幾個哥們喝酒,我喝多了,自己晃晃悠悠的回家,在一條路上有個人撞到了我,我正要發火,他就問我熟不熟悉這里,我就吹牛,說這里每寸土地我都熟悉,去哪閉著眼都能找到,他就塞給我這些東西,叫我去一個旅館找三個人,他們想在a市走走看看,我呢,借著酒勁稀里糊度的就接了,後來酒醒了怎麼想也覺得不對頭,一直沒敢去那里,按照我的感覺,這很像我們活里的踩點嘛,搞不好惹上麻煩事了」。
這個線索叫我心里一驚,哪有隨便找個人塞給他黃金就全權托付了,而且還是喝醉的人,那人不是有錢沒處花就是太實在了。
這段時間確實有不少案子來自于流竄作案,很多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個亮子沒準踫到的也是一伙要作案的人。
「他們見過你麼」我問,「根本沒有,我就沒去那里,就連那個給我金子的人都沒看清我,我當時帶著帽子的」。
我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計劃,我可以利用對方沒有見過亮子這一點自己化妝去接觸他們,也許能釣上一個大魚,立個功,這樣老大的怒火也會平靜下來。
亮子提供的地址是一個城鄉結合部的地下室,上面是個小超市,下面就是髒兮兮的廉價旅社,安全措施壓根沒有,隨便進出,老板在電腦邊打著牌,根本不注意誰來誰走。
109房間,我敲了敲門,好半天才有人打開了門,「您是?」對方很客氣,我看到屋里還坐著二人,我把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他,他看了看。「向導?」。我點了點頭。
他把我讓進屋里,「道一,看茶」,一個年紀大些的人端坐在沙發上,腰桿特直,像個軍人一般,雖然臉 不是很好,但是目光炯炯有神,眉宇間有說不出的威嚴,那個叫道一的從背包里取出一個jing致的陶罐,小心的倒出了一些茶葉,沏了二杯裝在大搪瓷缸里雙手端著放在我們身邊,那人掀起杯子蓋撇了撇,輕輕的抿了一口。
「這不是我們那里,所以有些怠慢了,見諒」他示意我也喝一口,怎麼說話一個個文鄒鄒的,我看了看搪瓷杯,看樣子應該沒事,也喝了一口。
這是我自打喝茶以來第一次喝到的最好的茶,味道絕對天然清香,沒有任何商業味道,說不出來的不一樣,渾身舒暢,滿口余香,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茗前繡團,古法制作,難得一品,不要見外,我們也只帶了這些東西待客」。
「挺好挺好」我贊嘆著,看著像三個民工一樣的家伙,品味還是蠻高的。
「書歸正傳,你知道我們的目的吧」。
「嗯,大概知道,不就是轉轉這里嘛,大老遠來一次不容易,a市也算是歷史名城,玩的地還是不少的,要是隨個團什麼得,還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說。
「嗯,順便幫我找一些人,他們是我的老鄉,許久不回家了,家里人想念」。
「介紹一下,鄙人姓張,張鳴九,那二位是我的同鄉好友,金長鎖和吳道一」。
我伸出手準備握手,那二人居然不懂,沖我一抱拳,搞的我很尷尬,只好傻笑一下。
「各位就住在這里麼,這里多不方便,空氣也不好」我問。
「還有什麼驛站麼,我們下了車就被帶到這里了」張鳴九說,看起來他們一定是被火車站那些拉人住店的坑了。
「有,有的是,都比這里強,就是住宿貴些」我說。
「這個,我看現在街上沒人用了,都用一種紅綠的紙幣。你要是能幫我換到那樣的東西,這個就給你了」,張鳴九居然取出了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晃得我眼都睜不開了,文物走私犯麼?。
「怎麼,不夠麼,不夠我還有」看著我驚呆的樣子,張鳴九不在乎的又要掏元寶,我趕緊按住了,「大哥,絕對夠了,住超五星的酒店都行了,還呆在這干嘛啊,快走吧」。
他們似乎對現代社會不是很適應,難道是哪個深山少數民族部落出來的?我也听說過有那種與世隔絕的小社會,至今還過著漁獵生活。
我從錢包里掏出了幾張一百元的人民幣遞給他,「大哥先用著,咱們慢慢換」,張鳴九看著人民幣上的人物一頭霧水,「你們的……?」正要說,被吳道一推了一下,「你們的領導?」他思考了一會才記起這個詞。
我的天,難道是火星來的麼?這也太閉塞了吧,和袁清江陸芷月一定是老鄉,他們那個村子盛產生瓜蛋子,不過如此狀態,我基本排除了他們想作案的想法。
我給他們安排在了一個靠近市中心的酒店,四星的,張鳴九相當滿意,尤其是那張軟墊床,他在上面躺了好幾次,金長鎖和吳道一看著落地大窗外的城市一臉迷惘。
之後,我帶他們來到了老狗的酒樓,「店家,好酒好肉盡管上」,張鳴九晃著我給的那幾張鈔票,真丟人啊,我趕緊示意他別那麼張揚,「張大哥,咱們這里還是不要太露富了,俗話說悶聲發財嘛,咱們吃飯就是吃飯」。
老狗笑著走了出來,「小俞,你親戚啊」。
「朋友,朋友」我使了一個眼 ,多年的默契他立刻就明白了,我一定在執行什麼任務,把菜單遞了上去。
「這個和咱們在那胡同里的不一樣,有畫」金長鎖看著菜單,看了半天,眼光停在了秘制烤全羊上,這是老狗在尖牙口和滿水交換菜譜換來的,價格不菲,鮮有人點。
「就這個,再來一斤女兒紅」金長鎖說,「這個可是2800啊」老狗看著三人民工一樣的造型。
「怎麼,看不起人麼」張鳴九伸手又要掏金元寶,「大哥,不必不必,夠了夠了」我趕緊瞪了老狗一眼。
「女兒紅沒有,紅葡萄酒有,喝不喝」老狗說。
「來瓶白酒,白酒就成,好吧,我們不挑,你看著辦」我推開老狗。
「現在的小二怎麼一個個狗仗人勢的,這是哪個官家的私店,要是換在我那里,灑家早就一刀削了他半只耳朵」,金長鎖模了一下自己的背包。
「少廢話,听向導的,吃飯」,張鳴九說。
我很佩服這三位的食量,一只烤全羊不到半小時就干干淨淨了,我甚至沒有吃幾口,一瓶50多度的白酒被金長鎖一人喝掉了大半瓶,而且一點事也沒有。
「這家店飯菜做的不錯,比起前幾ri我們吃的好得多」張鳴九說。
他掏出了一個布包,里面裹著一個錦囊一樣的東西,倒出來不少黑白照片。
「你看看,這是我的同鄉,後面是他們執事的地方,你要是熟悉就帶我們去看看」。
這些人看起來年紀都不大,照片的年代怎麼也一二十年了,我看了看後面,那些工作的單位大都搬遷或者換牌子了。
「這個還挺不好辦,這麼多年了,這上面的地址變化了不少,人的模樣估計也變了,咱們從好找的入手吧」我指著一張照片,萬梁,第三公交公司,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是那個公交公司還在運營,假如沒有換地的話,此人應該還在那里的編制中。
在公交車站附近,張鳴九攔住了我。
「兄台,今天不用跟著我們了,明天吧,明天你還來驛站找我們,我們和同鄉敘敘舊,你在場呢不是很方便」,張鳴九這是要我趕緊離開,說完他掏出了一個金鎦子,「拿著換點你所說的鈔票,找個地先快活快活,今天有勞你了」。
我起了疑心,這幫人不像是敘舊的樣子,我發現吳道一已經開始尋覓著這周圍的偏僻場所,而金長鎖把背包放在懷里,拉鎖拉開了一半,張鳴九一直盯著我,我要是不走,他嚴厲的目光是不會移開我的,我只好假裝離開這里。
在公交車站外面的一個小店里,我坐了下來,悄悄的觀察著對面的動靜,不久,一輛巴士開了進來,一會三個人和一個司機模樣的人走了出來,那個司機顯得相當慌張,渾身發抖一樣,不斷用眼神向四周求救,難道是綁架麼?這幫人真是來者不善。
他們消失在了車站後面的一個小巷里,當我跟過去的時候,已經什麼發現也沒有了,就如袁清江那時一樣,像空氣一樣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