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有女 第22章 袖舞琴古何人謀暗影明僕心有否

作者 ︰ 北竹清撫

之後便是王瓊芳,卻不用案幾,命隨侍太監搬來一扇素屏風。只見她披起一條材質不明的特殊帛巾,對著眾人微微一笑,轉瞬間翩躚若蝶地沾墨舞動起來。

***王文軒砸吧著嘴,滿意地看著諸位王孫公子驚艷的盯著胞妹。忽又皺眉的發現有二人居然巋然不動——公子墨也就算了,他听祖父提過墨家的情報是四家中,不,應是全慕棲最強的。能知曉妹妹的才藝不足為奇,加上本身精彩絕世,定力好,能如此泰然實在意料之內。可言學杰是怎麼回事?莫不是祖姑母提前告知過他?這也不對啊,描述哪及得上親眼所見來的震撼?不是連皇後謝廣然都觸動了嗎?難不成言家的教導竟能達到這般境界?若是如此,他得盡快匯報給祖父。***

***其實王文軒實是冤枉了言學杰。此刻他的巋然不動,正確的說是忍耐,卻是有因由的。具體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但親近之人均知言大少爺最抵觸色彩斑斕又會動的事物。因此,他極少去花園,院前也不種任何花卉,衣衫鞋襪都是單色為主。現今王瓊芳穿了那麼一身,再加上條多色的披帛,旋轉頻繁的身軀,還能鎖著眉安坐在椅上,已是萬分難得,怎麼可能還有閑情逸致去痴迷欣賞?***

且不說言學杰諸多忍耐,卻說王瓊芳拼勁氣力,終于香汗淋灕的完成了畫作。隨侍太監忙抬到皇後等面前。眾人一看,乃是一幅雍容華貴的西王母像;再仔細瞧瞧,那西王母的樣子分明是……

一貴婦因笑道︰「這世家之女真真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傳聞中王家嫡女‘水袖一舞畫栩栩’果不其然。這幅畫像世上竟無人能再出其左右。您說對吧,言夫人?」

杜氏笑盈盈地道︰「確實出彩,我家幾個于這上面卻是望塵莫及。」

皇後愛不釋手的模著那幅畫搖搖頭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事事太過盈滿,總歸耗費心神。要我說你們兩家這樣就極好。」而後又將王瓊芳招到跟前細細詢問。見她雖有傲氣,但進退得當,自有一種風情,遂稱譽一番。

待人退下後,皇後感概地對左右道︰「現下我倒頗為期待謝家之女的才藝了。」眾夫人莫不稱是。

少時,侍座太監唱道︰「第十二八位,南陵謝氏二小姐,謝馨菡,才藝——《碣石調•幽蘭》」

眾人听罷莫不嘩然︰這《碣石調•幽蘭》可是上古曲譜啊,謝家不愧是四大世家最富庶之家,這樣的瑰寶想必只有錢通廣大的南陵謝氏才能尋得到,買的下。

謝廣然沉著臉看皇後微微皺眉的樣子,暗忖道︰明明給的是《百鳥朝凰》,何以成了他珍藏的《碣石調•幽蘭》?莫不是……

望著胞妹的方向眯了眯眼︰這個蠢貨!目光短淺,只想著爭一時之快,不知這樣會為謝家帶來多大的麻煩!少不得他過後周旋,說是明日面聖之時要進貢之物,被胞妹拿混了。該死的,令他損失費心搜羅的曲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眾人正興致勃勃地等待著欣賞從未耳聞的上古曲,未曾想那謝馨菡卻遲遲不上場。

侍座太監復又唱了一遍,謝馨菡方期期艾艾地上前對皇後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回皇後娘娘,民女的琴方才不知何因斷了根弦,民女早已命家僕去別苑取新琴,不想家那人卻遲遲未歸。」

皇後不耐地道︰「既如此,你且用備用的御琴彈奏便是。」一面說著,一面著人去取琴。

謝馨菡欲再說,忽瞥見胞兄凌厲的目光,遂只好應下︰偷換曲譜一事必已惹胞兄不悅,若再不安分,回去之後……她想想不禁打了個寒顫。

***琴取來後,謝馨菡稍稍調了下音,便依著記憶彈了起來。不想因著琴譜是後偷換的,她縱使天資再高,也不甚熟悉,故而會在琴上注下標記,如此一來自是能毫無破綻的彈奏整曲。可現下這新琴無任何標記,《碣石調•幽蘭》又是極講究各調餃接的曲子,總有幾個音想不起來。一般人或許無感,然各家公子小姐哪個不是從小請琴師專門教導過,這曲調的轉承啟合及協調與否,又豈會听不出來?***

憂憂慮慮地彈完一首曲子,即使再不甘,又有何法?

果然,皇後只淡淡地夸了句︰「還不錯。」便命她退下,不曾像對王言兩家嫡女那般厚愛。

低靡地回到座位,她不敢去看對面,也無心去理會王瓊芳等眾家小姐的戲謔,心中只想著要那個取琴狗奴才好看!

王瓊芳譏笑地斜瞟了右邊一眼,一派怡然自得。

毫無懸念的,百花宴女子第一自然是素綰與王瓊芳秋色平分。

***相較而言,王孫公子們的表演就比較單一乏味了,不外乎題詩作畫吹簫撫琴之類的,間或有將門子弟展示展示拳腳功夫,倒也給眾人增添不少趣味。值得一提的是公子墨所作的畫。不是山水不是花鳥,卻是一幅《玄女偕鶴撫琴圖》。更令人不解的是,那玄女僅只有一背影,並無正面相貌。然就是如此,更引得眾人浮想聯翩。***

***有人道這畫應是暗喻他傾慕王氏嫡女。何以為證?且看那頭飾,光彩耀眼,美輪美奐。在場的諸家小姐們,當數王氏嫡女頭飾最為接近。兼仙鶴之旁尚有幾朵牡丹,更能證明此說法正確;另有人猜測這畫的應是言氏嫡女。憑甚?觀那衣著恁得素雅,清幽,不正符合言氏嫡女嗎?什麼?你說牡丹?孤陋寡聞!豈不知玉茗中尚有一品種與牡丹極為相似,卻比牡丹多了份親和。還有人說這畫的是謝氏嫡女。為何?方才謝氏嫡女不是撫琴了嗎?你道撫琴的小姐不止一位?家世樣貌均能匹配墨氏的舍這三氏還可有誰?凡次種種,不一而足。***

是夜,引得眾家雲里霧里的人卻悠閑地坐在別院玉石凳上,同攬思下著棋。

忽有一黑衣女子自檐上躍下,恭敬地屈膝對他道︰「參見主上。」

公子墨一面落下一顆棋子,一面漫不經心地道︰「東西找到了嗎?」

黑衣女子垂著頭道︰「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

懶懶的瞟了她一眼,只听公子墨緩緩地道︰「怎麼,你在言家七年,竟毫無收獲?」

黑衣女子道︰「啟稟主上,言老太爺、老太君同小姐密探時,均會屏退眾人。」

「包括你們四個貼身丫鬟?難道那言素綰事後未曾同你們提起半分?」

「回主上,小姐為人甚是警惕,很多事都是自己決定好後方讓我們執行。」

「哦?」公子墨略挑挑眉,「她卻是連你們都不信任?」

「是的主上。」

「言府其他暗線怎麼說?」

「不曾听說過那東西。」

把玩著手中的白子,又心不在焉地道︰「傳聞言素綰與她胞弟感情甚深?」

黑衣女子情不自禁地喊道︰「主上……」

公子墨似笑非笑︰「辛雨,看來言素綰待你還不錯。」

黑衣女子忙跪地道︰「屬下不敢,辛雨誓死效忠主上!」

「既如此,你就好好回去找。」

「是的,主上!」

「回去吧。」

「是,主上,辛雨告退。」

「等等。」公子墨勾起唇角,溫柔地對那黑衣女子道,「你若真為言素綰好,就盡快找到那東西。否則若是另外兩家影衛比你先行到手,那我就只好把言素綰娶回元陽,親自找了。」

黑衣女子脊背一僵,堅定地道︰「主上放心,屬下拼死也會找到那東西。」

「最好如此,去吧。」

「是,主上。」

待人走後,攬思沙啞這聲對公子墨道︰「公子,您這樣做真的好嗎?可老太爺的意思不是希望您……」

公子墨輕笑道︰「按著老太爺的意思,墨氏要何日才會不受制于人?」

「可是您為何讓斂心以為……」

「因為言素綰比其他兩個有趣的多。其他兩家可有消息傳來?」

攬思應道︰「千葉和飛花傳來消息,王謝二女目前尚不得知。至于公子,王文軒應是還未知曉,謝廣然似是已得知,言學杰尚不清楚。」

公子墨淺笑道︰「謝氏狀元麼?倒也是個人物;言家兩兄妹倒是如出一轍的小心。不愧是長期在京中生活的,比起其他兩家果真要難對付的多。既如此,依舊照著之前的計劃進行吧。」

「是,公子。」

二人復又重新開始下棋。

不多時,斂心哼著小曲端著盤糕點過來了。

只听他爽亮地道︰「公子,您今個兒白天那畫上畫的到底是誰啊?」

公子墨笑而不語。

斂心忽賊兮兮地道︰「是不是您的小道友?」

公子墨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說︰「怎麼,你們連這個也賭?」

斂心打著哈哈道︰「沒有沒有,好奇,奴才好奇而已。」

公子墨放下棋子起身道︰「攬思,你又輸了。」

「奴才始終贏不了公子。」

斂心不客氣地道︰「早叫你別和公子下了,這輩子你都贏不了,偏不听。怎樣?又輸了吧?你說你老這麼輸,有意思嗎?」

攬思瞪了他一眼,不語。

只听他又咧咧地道︰「公子公子,您快說,那玄女到底是誰啊?」

公子墨輕拍衣袖,踏著月光慢慢地朝前踱步而去,斂心忙跟上。攬思仰頭望望上方的明月,嘆息地道︰朗月溫且潤,其內可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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