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劍山莊的日子,才是秦墨最熟悉也是最喜歡的日子。
每日清晨跑到句山腳下練劍,接著上山采藥,然後與顧松山一起配藥熬湯。到了下午,他便獨自一人坐在屋內,對體內的經脈進行排毒修復。
這一切的生活方式都與他最開始的七年差不了多少,可是,終歸還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他每天晚上都會陪著秦方在雜經閣內博覽群書,交流探討。
比如,他常常會不自覺地登上句山山頂,在那隱秘山洞內待上一會兒,想著司空前輩的事情。
再比如,一向生活作風很有規律的他開始失眠睡不著覺,在碧朗星明或是陰暗無月的夜里時不時想起某些人某些事情。
這樣的生活對秦墨來說很奇怪,也很難得,可是他卻覺得很好很開心,因為他終于覺得自己的人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晝夜交替,四季輪換,句山之上那些珍奇的藥草花木枯萎凋謝,又發芽抽枝,輪回了一年又一年。時光總是匆匆而過,看似無痕,卻總能在許多人事之上看出歲月變遷的跡象。
比如,秦墨漸漸長高的身體和越發豐神俊朗的面容。
比如,秦墨精湛極致的劍法在這些日子里突破到了上六式。
再比如,秦墨體內慢慢變少的紅鱗釘和緩緩增加的靈力,讓他好不容易步入了「靈師」的境界。
當然還有隱藏在這個世間各個角落里,那些不為人知的演變和即將到來的躁動,不論好壞,不論明暗,都隱隱透露著時間的冷酷公平和溫柔體面。
三年時間,也不過轉瞬即逝而已……
步入春日,青靈鎮越發的青翠盎然。
街上的人們,一個個身著春衣,面色紅潤,步履安然。遠處青靈山之上飄下來的片片桃花,落于每個街角攤位,和那些攢動的發間,仿若一場粉色的春雪,透著沁人的芬芳。
「吁——」
一聲長噓傳來,與街上的吆喝聲融在一塊,瞬間便分辨不出。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巷子口,兩道身影先後躍下,有些陳舊的青藍色衣袍隨風輕輕擺動。
「終于又回來了!」
秦墨在心中暗暗興奮道,臉上透著些許激動,秦方則站在旁邊,同樣面露笑意,眼神中是揮之不去的期盼。
兩人朝四周看了看,三年未見的街道熱鬧不少,滿地的桃花也讓他們頓感驚艷。不過,兩雙眼楮最後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面前那座高聳的青靈山。
許久未見,卻也不知青靈院里是不是一切安好?
四目相交,對視一笑,兩人便耐不住心急,朝前走去。
只是,腳下剛剛一動,旁邊卻突然傳來了躁動,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從兩人背後掠過,在這原本安逸輕緩的氛圍之中顯得很是突兀,周圍的民眾也隨即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秦墨與秦方自然也被這響動吸引,回身便看到三個教服模樣的人騎在三匹玄白玉馬之上,一前兩後,最終在一陣刺入雲端的嘶鳴之後,停在了不遠處的高大木壁之處。
「是皇城的人。」秦墨瞬即推斷出那三人的來歷,只因那日行千萬之里的玄白玉馬太過珍貴,堪比靈獸,也只有皇城才有這個實力和資本擁有。
「他們來這里做什麼?」眉頭稍稍一皺,讓秦墨日趨成熟的面容看上去顯得更加迷人。
「是新一份的‘天懲告’啊,快過去瞧瞧!」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所有人都似突然恍悟過來一般,一窩蜂地朝那三人圍去。瞬間,那高大的木壁前方便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天懲告?」秦墨回頭與秦方相視一眼,兩人互相點點頭,便也走了過去擠進了人群里。
這天懲告秦墨自然也知曉,是皇城將重要的訊息傳達給整個千國大陸的一種告示方式。那三人顯然便是這天懲告的「告使」,專門將告示張貼到千國大陸內各個城鎮之中,他們身下的玄白玉馬也是證據。
只是,這天懲告極不常見,只有當皇城或者千國大陸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才會及時頒發一份。每一份的天懲告都必須受到很好的保護,上面附有牢不可破的靈力封印,而且也必須要由至少三名靈力在「靈尊」以上的「告使」護送才行。
天懲告的重要性和稀罕度,注定了它會成為所有人矚目的焦點。而秦墨自然是很想知道,皇城最近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先前三年的平淡無奇,已經讓他很是不解,鐵劍門一事竟然和五年前司空前輩的事情一樣,到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沒有後續。
盡管兩人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瘦弱矮小,但是擠到最里面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三位「告使」正在釋放靈力,努力地破解天懲告上面的封印,看起來似乎還需要一些時間,秦墨便趁機看了看以前的天懲告。
偌大的木壁之上,只貼著寥寥幾份告示,從左到右整齊排列,每一份都是金色錦緞編織,紅色字體書寫,被靈力牢牢頂固著,顯得極為鄭重威嚴。
秦墨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份告示,卻是一愣,因為這份告示,正是三年前天峰論劍大會的排名情況。
告示上的字體清秀素麗,卻是微微透著幾絲逼人的凌冽,秦墨突然溫柔一笑,看著右下角署名處那熟悉的兩個字,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和思念。
「三年未見,也不知華姨現在怎麼樣了……」
念想只是一閃即過,秦墨突然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鐵劍門並不在這個排名之內。
細想之後,便覺得這也是理所當然。鐵劍門已經破滅,留在這排名之中也毫無意義,更重要的是,皇城已經將其從劍宗門派之中除名,恐怕這是為了空靈而做的棄車保帥的舉動吧。
只是,空靈和劍宗之間的事情,難道就這麼結束了麼?
正思慮著,周圍又是一陣騷動,一名「告使」手中拿著兩卷告示走到木壁之前,準備掛貼。秦墨卻是有些吃驚,難道這一次竟然同時頒布了兩份天懲告?這種情況恐怕很久沒出現了吧,果然皇城最近並不太平。
不一會兒,第一份天懲告便在所有人的好奇之中展露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秦墨那仿若天崩地裂的震撼和驚恐。
有些事情過去了多年,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