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閻第二天起來時,出人意料地感到神清氣爽,而且身體的傷痛也明顯減少,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是這樣的恢復速度卻是足夠迅速了。
而此時他卻看到方玉炎正在那里專心地配著藥材,而整個屋子里,桌子上和地上已經擺滿了方玉炎配好的劑量。
渺閻含著笑走到方玉炎的身邊問道︰「小兄弟這是何意?」
方玉炎顯得有些疲憊地道︰「我昨日听了老前輩和部落長的談話,知道近日便會有大戰,于是我加緊配了這些恢復藥劑,但求為城中的傷者們提供些恢復幫助!」
渺閻看著方玉炎不禁眼前一亮,他輕聲地笑道︰「小兄弟你宅心仁厚,機智有加,將來一定會成大器!」
方玉炎回以一笑道︰「這些藥劑恐怕還要由前輩向部落長推薦,至于恢復的過程前輩已然領略,還請前輩明白敘述!」
渺閻聞言朗聲大笑道︰「好你個小兄弟,你這是拿我當受驗者,好有身臨其境的推薦感悟呀!」
方玉炎也陪著笑了起來道︰「另外,還需要前輩向部落長按這個單子準備更多的藥劑和容器,其他的晚輩就不便參與了!」
「好!難得小兄弟有這份仁心!我替這一城的兵民謝過你了!」渺閻鄭重地道。
渺閻不想方玉炎竟然看出曹方對他們的輕視,他並不直接向曹方進言,而是利用對渺閻的恢復借渺閻之口向曹方說明,這樣一來既最大效力地幫助了城中兵民,又不會招來曹方的不解和排斥。
渺閻不由地感嘆道︰「小小年紀見事明白,處事圓通,做事周全,絕非池中之物!」
渺閻來到指揮之處首先便將方玉炎的恢復藥劑及使用說明、使用的情況一一交待給曹方,並建議曹方囑咐人下去準備。
曹方看到渺閻一夜之間恢復至斯自是認為這藥劑乃是渺閻所賜,更是盡力準備,並且在兵民間廣泛散布。
這樣一來對于傷者的恢復問題便迎刃而解,這無疑大大提高了兵民的士氣。
晚上的渺閻回來的時候臉色凝重,他依著方玉炎的法子繼續泡在了那個大木桶里,而不同第一次的是方玉炎看到渺閻表情里的痛苦,甚至大過了身體上的痛苦。
方玉炎沒想到就算在那麼強烈的痛苦下渺閻仍然在想著心事。
方玉炎試探著詢問,渺閻只是痛苦地嘆道︰「對方的人數越來越多,到現在恐怕已不止這個小城的三倍以上,這樣下來,恐怕這個小寨就要岌岌可危了!」
方玉炎不由想像著這個小寨被圍攻的場面,想像著那些可惡的木族人沖進小寨中的場面,方玉炎竟然慢慢地陷入到了思考當中。
直到渺閻第二天醒來時,才看到方玉炎將數張草圖拿給渺閻看。
渺閻看到不禁一震,他自然見過這些都是用于行軍打仗的機械設備,如投石器,破幻器,巨型弓弩……
而且更令他吃驚的是方玉炎竟然將其中的機關連接標示的十分清楚,這樣一來制作起來便十分的方便。
渺閻不禁驚奇地問起,方玉炎只是簡單地謊稱自己從小與一個研究刑術的人生活在一起,平日喜歡制作這些小型的刑具,對守城攻城的器械也是有所涉獵,這時候努力回憶了一番加之自己的理解改造,但願可以幫得上忙。
渺閻高興地起身奔去,方玉炎看著渺閻的樣子便知這些器具可以派上大的用場,方玉炎不想因禍得福,方玉炎打開了莽漢交給他的那本刑術,他突然覺得只要善加利用就算是再殘酷的東西也能造福于人。
這一天方玉炎便看到城中民眾相繼地扛著木頭向城關趕去。
方玉炎知道是曹方采用了渺閻的計策,開始趕制器具,這些器具至少可以一解燃眉之急,曹方已經多次向水族族城發出求救信號,並派出了幾批到族城的求救人員,他現在只求可以守到族城派兵營救的那一刻。
晚上的時候方玉炎听到城中亂轟轟的聲音,遠處更是爆破聲連連。
方玉炎知道對方已經開始攻城了,據他在渺閻那里得來的消息,對方已經擁有了五倍于小寨的兵力。
此時方玉炎已經遠遠可以看到城關外火光沖天,接著便是殺聲一片。
那種驚心動魂的呼喊聲讓人渾身打顫,此時的文回亦是同方玉炎站在一起听著遠處那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與打斗聲默默無語。
方玉炎知道那些木族人和坤族人有著強大的幻力,他們可以祭出粗壯的木樁來撞擊城門,更可以無休止地祭出岩塊來襲擊城上的守衛。
這是一場如此殘忍且不公平的戰爭,方玉炎所提供的那些藥劑和器具只能起到一些無關痛癢的作用,那些強大的木族人有著強化肌膚的木膚術,近攻尤為在行,而那些坤族人的戰斗力方玉炎也是深深地領教過。
方玉炎此時才感悟到一個人的渺小,那種震徹天地的震動聲使得他無限的震驚,直到那些木膚化及岩膚化的人殺進了城內。
那些殺紅了眼的惡魔,那些慘叫著哭嚎著的百姓,那些燒起來的房屋樹木,那些刀劍下的血光和漫在空氣里的血腥味道……
文回拼命地拉著方玉炎,方玉炎如同一樽石像一般地呆立在那里。
文回幾次幫他將襲來的敵人擊斃,而方玉炎卻如同中了幻術一般地看著這個慘裂的世界。
方玉炎並不是迂腐的人,也不是生命至上的愚者,他可以很從容地殺掉他所認為的惡人。
而此時他面對著這些無辜的弱者,看著他們手無寸鐵之力的掙扎,看著這些惡魔一樣的殺伐,他只感覺到一種無力的悲哀。
方玉炎只感到有人將他輕輕地拉起,接著他便離那處火海一樣的小寨越來越遠。
直到離開那處小寨,方玉炎才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渺閻看著方玉炎恢復了正常,不由地松了口氣慘然地道︰「小兄弟你醒過來了!」
方玉炎呆呆地點了點頭,渺閻從來未見過有人可以自我催眠進入一種幻境。
方玉炎竟然在敵人攻破城關之後突然由一種震驚進入到了自我催眠,那是一種憐憫牽引起的幻境。
渺閻看著一邊文回的嘶力拼殺,看著方玉炎那對生命的感悟之態,不禁出手相救。
此時渺閻與方玉炎看著遠處那沖天的火光,偶爾由山風吹來的慘叫和興奮的嚎叫聲,不禁陷入了無語。
文回在與渺閻一同沖出的時候走散了,現在恐怕凶多吉少,而那個安寧的小寨現在應該已經狼藉一片了。
渺閻安慰著方玉炎道︰「小兄弟,至少你為這個小寨做了最後一分努力,你應該知道戰爭不是一個人能力挽狂瀾的,你要學會放得下!只要你心向仁善,就對得起這個小寨,對得起你的心!」
方玉炎輕輕地點了點頭,終于慢慢地閉上了眼楮,這些天他一直替這個小寨擔憂,從未睡過一個好覺,而現在他終于疲累地躺在巨蟒的身上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方玉炎被一陣劇烈的搖晃震醒。
方玉炎一驚坐醒,卻見渺閻正神色凝重地催持著水之結界護在巨蟒之周。
而遠處不斷有岩塊沙石和木樁枝葉無休止地向這邊襲來,渺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方玉炎知道渺閻本就未恢復完全,此時遇到強敵勢必牽動舊傷,他看到方玉炎醒了過來,仍然鎮定地道︰「小兄弟你醒了!我們的巨蟒太過顯眼,被敵人盯上了,這幾個人幻力了得,我怕我支持不了多久了,小兄弟我們得找一個隱蔽的所在避上一避!」
方玉炎點了點頭,此時才看真切遠處大約有六個人的樣子,他們駕馭著各自的聖寵正直逼而來。
渺閻不由地嘆道︰「想不到木族與坤族果然聯合起來,這次大肆攻擊,恐怕這個世界想平和都難了!」
飛了一段時間後,方玉炎指著腳下一處亂石叢林道︰「老前輩那里似乎比較容易藏身!」
渺閻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般意思!好了,小兄弟要加快一下速度,到了那里我便會釋解巨蟒,我們馬上御風而下,然後找到一處藏身所在!」
方玉炎答了一聲「好!」卻見渺閻雙手結印,輕輕撫模巨蟒。
那巨蟒似听到了主人的心聲一般,昂首吐信,忽得加快了速度。
方玉炎看著後面的人被拖得沒了影蹤,渺閻看準地形低喝一聲道︰「好了!」
方玉炎便快速結印隨著渺閻御風墜入下面的亂石叢林,一待落地,方玉炎便看到遠處的黑影追趕了上來。
兩個人不敢耽擱,于是便繞著叢林,向山腳奔去。
渺閻看到一處山洞,便拉了方玉炎躲了進去。
山洞中黝黑潮濕,方玉炎不敢結印照明只得隨著渺閻模黑向山洞內走去,這個山洞並不十分深。
走了一段路程便被山體攔住,渺閻喘著粗氣靠在了岩壁上,輕聲地道︰「呵呵,要是現在能泡一泡小兄弟的恢復藥劑就太好了!說起來還多虧了小兄弟的藥劑才讓老夫撐到了現在,否則那些異族在攻城時老夫便隨著小寨一並喪生了吧!」
方玉炎只是淡淡地道︰「那些追來的人幻力很強麼?」
渺閻聞言不由傲氣大盛地道︰「他們只是踫到了我這樣的狀況,要是在平日這些小角色又奈我何!」
方玉炎自然知道渺閻的實力,現在的他可謂苦于被旬天暗算,否則任他這等地位和幻力,豈會如此不顧身份的四處逃避。
方玉炎還是小心地祭出淡淡的炎印來將石壁和地面烘烤干燥。
渺閻看著方玉炎利用結界將衣衫包裹住一個空間小心地移動著烘烤著石壁,然後慢慢地將渺閻扶靠在烘烤干燥的石壁上。
渺閻微微的一笑,拍了拍方玉炎的肩頭,笑道︰「我若能有你這樣一個徒兒,我渺閻也算不枉這渾噩一生了!」
方玉炎只是平靜地一笑道︰「老前輩如此能力,等出去以後不是想要多少弟子就有多少弟子!」
渺閻呵呵地笑道︰「我們恐怕要被困在這里一些時候,我發現你擁有水元性,不如我教你一些水族幻術的心法如何?」
方玉炎輕輕地靠在渺閻的身邊道︰「晚輩能得前輩如此看重實屬欣慰之至,只是現在前輩的身體需要多多靜養,恢復精元,晚輩又豈能在這個時候耽誤前輩的精力,畢竟我們大敵當前,多一份精元便多一份出路!晚輩直言,前輩切莫見怪!」
渺閻輕聲笑了起來道︰「呵呵,你說的確是實情!我只是看中你的資質,忍不住想促你成長,卻忘了大敵當前,我這一把年紀了尚且不如小兄弟見事明白!好了,那就勞煩小兄弟幫我留意動靜,我且盡快恢復精元要緊!」
方玉炎恭聲道︰「前輩言重了!晚輩這就去洞口處察看,前輩盡管放心好了!」
渺閻點點頭便靜靜地躺下了,他適才為了催進巨蟒的前進過份消耗了身體里的精元,現在就算想結印恢復都是不可能的了,他現在只有靠恢復體力來漸漸進入恢復的狀態了。
方玉炎小心地向洞口踱去,他知道對方就算一時找不到這里,也必會推測出他們的大致所在,因此被敵人發現只是時間的問題,而現在能及早發現敵蹤亦是非常緊要的。
方玉炎不敢大意,他只是遠遠地站在洞口邊上,以幻力集念于耳力,細細地聆听著洞外異樣的動靜。
到了晚上的時候洞外周圍沒有敵人的跡像,但是遠遠的有獸鳴之聲,方玉炎猜想對方已經搜索到了大致的位置,已經開始對方玉炎兩人進行搜尋了。
方玉炎趁著夜色出去摘了些果子回來,渺閻的內傷十分的嚴重,不能借助幻力修復,也沒有了方玉炎的恢復藥劑,恢復起來可以說慢得可憐。
方玉炎隱隱地擔憂起來,恐怕那些人找到這個山洞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一旦被對方找到,以渺閻尚不及一個普通人的現狀和方玉炎的幻力,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到了晚上方玉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隱隱地聞到一股嗆鼻的味道。
方玉炎驚坐而起,只感到洞中充滿了嗆人的煙霧。
方玉炎情知不妙,他輕輕搖醒了渺閻,兩個人一並向洞的深處挪去。
對方一定是已經發現了方玉炎兩人,但是怕兩人在山洞中設下埋伏,便不敢冒然闖進,于是便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意圖將兩個人用煙燻出來。
洞里的煙霧越來越大,渺閻已經忍不住咳出了聲,這樣的咳聲牽動起了渺閻的傷口,只得靠著岩壁大口的喘起粗氣來,這樣更使得煙霧嗆進口鼻。
方玉炎慢慢祭出炎印試圖將煙霧擋在外面,可是煙霧已然充滿了整個山洞,就算是祭出炎印亦是只能將煙霧封進來。
方玉炎試著推動炎力將煙霧頂走,可是煙霧卻像無孔不入一樣,只能越來越多。
方玉炎知道這樣不可能撐得太久,如此下去不被對方殺掉,也是會被嗆死在這個山洞之中,洞外濕木燒起的嗶啵之聲不絕于耳。
方玉炎試著向洞外走了走,他遠遠地看到有人在不停地向洞口塞著濕柴,不時傳來幾聲咒罵之語。
方玉炎看著洞外那些人不停地忙碌著,便知道他們已經完全確定了方玉炎兩個人是躲在這個山洞里了,恐怕他們也已經查探過這個山洞是沒有任何出路的,否則他們也不會使用這麼拙劣的法子的。
方玉炎重新回到了山洞的最深處,渺閻強忍著咳嗽對方玉炎道︰「小兄弟……我們得想個法子,這樣下去終不是個辦法!」
方玉炎十分同意地應道︰「我想他們已經完全確定了我們是躲在這個山洞中了,只要我們不現身,他們恐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正在這時,便听到山洞外隱隱的嬉笑和喊罵聲傳了進來︰「老雜毛快帶著那個小崽子一起出來受降吧,與其被燻成了肉干,倒不如出來受爺爺一刀來得痛快!」
接著便是一陣嘻嘻哈哈地狂笑聲,顯然是已料定方玉炎兩人已成甕中之鱉,收拾下兩人只是早晚的事了。
渺閻不由地苦笑道︰「現在的我甚至連祭出水元素的本事都沒有了,否則我們還可以用水沾濕了衣服捂住口鼻!」
方玉炎亦是早想到了這個方法,但是苦于渺閻在路上逃月兌時消耗的精元過多,現在已經力不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