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傾姮都同琮卿深入叢林當中捕獵。兩人都在狩獵當中追求速度和力量,一起作戰比拼倒是十分適合。
早晨,冬天有些微弱溫暖的陽光,傾姮和齊卿騎著馬在營地不遠處。
傾姮座下是一匹黑馬,此時她的馬兒在草地中轉悠,時而低頭啃草,黑馬倒是好不悠哉樂乎,怡然自得。
在傾姮的身旁,齊卿則騎著一匹白馬,馬兒渾身雪白,一直致力于湊近傾姮的黑馬,它的尾巴一直在黑馬的面前甩動,黑馬惱怒地看了白馬一眼又悠悠地走了。白馬也不氣餒,緊跟著那匹黑馬。
本來今日為三人游,琮卿卻遲遲不到。
傾姮左右又等了半柱香的時間,卻沒有看見琮卿的痕跡,她不耐煩地斂眉說道,「許是琮卿知道愛卿今日也陪著朕,便不插入我們兩人了罷。既如此,啟之我們便先走罷。」
齊卿點頭,他座下的白馬又用頭蹭了一下黑馬的頭,黑馬毫不客氣地用尾巴扇打白馬的尾巴,白馬受了刺激,往前俯沖。
傾姮雙腿一夾,黑馬前腿一蹬就追上了齊卿的白馬,「啟之不善騎射,我們便以散心為主,可好?」
兩位卿當中,琮卿善武,齊卿主文,傾姮從不要求他們在不擅長的領域內打他們的臉,再者,讓齊卿如同琮卿一般和傾姮一同捕獵,恐怕傾姮也不能如意和盡興。
齊卿點頭,笑容綻放在臉上,他手中放松,韁繩便沒有那麼崩直,白馬的尾巴掃了一會,和黑馬並排走著。
和齊卿在一起大概是傾姮在冬獵時最休閑的時刻,她身旁只有齊卿一人,他們兩人在路上且行且樂,卻還是讓他們射中了一些獵物,且大多數獵物還是齊卿箭下奪得。
傾姮眼尖,竟然讓她看見了一只雪狐。
她‘噓’了一聲,免得嚇到了她的獵物。
待白狐放松了警惕,在一處小草叢中舌忝自己的爪子,而傾姮則張弓,凝神射向那只雪狐。在刺中白狐的心髒之前,那狐狸耳朵動了動,側身就躲過了一劫,箭頭就從它的後腿穿過,暗紅色的血液一下子從她的腿上迸發,它悲泣了一聲,往草叢中窩,企圖遮住自己雪白的身影。
傾姮下馬抓住那只白狐,狐狸還比較小,窩在她的臂彎當中瑟瑟發抖,「啟之,這竟是一只沒有雜色的白狐。」
齊卿立在傾姮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將白狐受傷的腿抬起來,白狐已經奄奄一息,嗚咽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陛下,這只白狐還可以醫治。」他仔細地看了白狐的傷口,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白狐的耳朵又動了動,水靈靈的黑眼珠就盯著齊卿,眼神真真惹人憐愛。當齊卿伸出手,這只白狐還想躍進齊卿的懷抱當中。
傾姮被白狐的動作給逗笑,將白狐小心地放到了齊卿的手當中,「這狐狸認人,它喜歡你,啟之便養著如何?」
白狐在齊卿的懷中果真溫順多了,他用手順著白狐脊背上雪白的毛發,微笑道,「臣正有此意,謝陛下賞賜。」
為了盡快醫治白狐,兩人騎上馬就往回趕。
本來白狐一直溫順,卻在半路上突然在齊卿的懷中騷動起來,它掙扎著想要跳出齊卿的懷抱,齊卿無奈,只能停下抓住這只狐狸。
傾姮調笑,「啟之的白狐倒是有脾氣。」
白狐嗚咽著,在跳下馬的同時異變突生。
一只箭毫無預兆地從暗處扎入到黑馬的**上,黑馬嘶吼了一聲,就劇烈地就飛奔起來。
齊卿哪里還有心思去管那只惱人的白狐,大喊了一聲「陛下——」,就追著傾姮的馬奔了過去,他用鞭子抽打白馬的**,白馬本來就是千里挑一的駿馬,很快就有超過黑馬的趨勢。
傾姮拉緊了韁繩,黑馬卻絲毫沒有減慢奔騰的速度。
頭上的樹枝劃傷了她的肌膚,她壓低了身子,手臂上卻還傳來嘩啦的刺傷聲音。
齊卿終于趕上了黑馬,他在風聲呼嘯中伸出了手,聲音從容,大聲叫道,「陛下,過來。」
齊卿的手臂同樣也有了劃痕,可他卻毫不介意,堅定地伸出了他的手。傾姮將手放在他的手心,同時她自己也用腿蹬了一下黑馬,頃刻間她的身子就被齊卿攔腰抱住。
白馬依舊在飛奔,傾姮最終還是坐到了齊卿的前面,「啟之,別停,往左邊走。」
敵人在暗,兩人在明,停下馬兒並非一個好選擇。
齊卿照著傾姮說的做,他抓著韁繩,白馬就偏轉了一個方向。傾姮從懷中拿出響箭,不一會空中就發出了紅色的信號。
白馬還在奔騰,而他們的身後和周圍都出現了馬蹄聲。這些人當然不可能是傾姮的侍衛,距離她發射響箭才沒有多久,侍衛自然不可能那麼快就趕來救援。
冬天草木已然沒有平常繁盛,卻還有零零碎碎的草叢,傾姮亮出匕首,「啟之,滾到前面的草叢當中去。」他們不遠處,赫然就是一叢半人高的草叢。
她數著數,數到三之後,她狠狠地將匕首插入白馬的**,同時護著自己的頭就滾下馬。小腿蹭著雪地落下,而齊卿在這個時候還護著她的身子,恐怕齊卿身側都會是傷口。
兩人無暇顧及其他,就躲在了草叢里。
齊卿手中還拿著弓箭,卻只有三發箭。
刺客尚在遠處,他們僅是跟著傾姮的馬蹄聲追殺傾姮,卻無法看見傾姮和齊卿已經落馬。
傾姮和齊卿在草叢中屏息,齊卿的額頭上有了少許的汗。
須臾,兩個蒙面的刺客騎著跨馬掠過了躲在草叢後面的傾姮和齊卿,他們兩人只顧著追著馬兒踏出的痕跡追馬,卻忽略了他們不遠處的草叢。
齊卿在暗處用箭一一射中,皆是一擊斃命。刺客距離齊卿不遠,他尚有把握能夠射中,若是距離再遠些,他恐怕便沒有這樣的運氣。
傾姮手中的匕首還滴著血,鮮紅的血染紅了她藏藍色的衣服,她卻只是凝神傾听另外幾處的馬蹄聲。
「還有三人。」她小聲說,「東方兩人,北方一人。」
身旁已經沒有再隱蔽的地方了,兩人出現,只能暴露了目標。
片刻,傾姮終于綻放了她遇險來的第一個笑容,「侍衛要到了。」她隱約當中已經听見了馬蹄的奔騰之聲,只是侍衛找到這里,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
然而,比侍衛更加快速到達的,是從東方飛奔過來的兩刺客。顯然,他們已經揭穿了傾姮的障眼法,特地過來便是為了尋找途中的兩人。
一只箭從遠處射入了草叢當中,險險地與傾姮擦身而過。
傾姮和齊卿被逼著顯形,兩刺客已經停在了他們不遠處。他們距離傾姮不過十米遠,一人背著弓箭,一人拿著大刀,兩人都蒙著面,看不清楚。
傾姮還沒有說話,兩個刺客倒是忍不住和她‘家常’。
其中一刺客說話帶著濃重的祁國口音,「初國陛下,得罪了。」
看來,他們並沒有要殺掉傾姮的心,如此,事情便好辦多了……
另外一個刺客張弓對準了齊卿,用不大的聲音喊道,「將你的弓箭扔掉!」
齊卿瞄了他們一眼,慢吞吞地將弓箭放在了他的腳邊。然而,兩個刺客都知道時間緊迫,拿著大刀的刺客下馬靠近傾姮,他先是一腳將齊卿踢到了地上,並用大刀將傾姮‘請’上馬。
「陛下,還將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傾姮點頭,並側身向前,那瞬間卻勾唇笑了,然而卻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用匕首插中了那刺客的心髒,刺客長得過高,割喉雖然能致死,卻不夠隱蔽也不夠快速。
拿著大刀的刺客被刺中心髒後沒有瞬間死透,他罵了一句,揮著大刀就想要將傾姮砍傷。他先是砍中了傾姮的大腿,刀卻沒有進去一分,在他驚駭當中,還沒有反應過來,傾姮靈活地躲了過去,又給他補了一刀。
將人高馬大的帶刀刺客解決,不過是幾個眨眼間的時間。
而馬上卻還有另一刺客,正張弓對著傾姮。
羽箭射出,千鈞一發時刻,傾姮猶然未知危險。
傾姮回身的瞬間,齊卿卻壓向她,瞬間她就撲倒在地。箭頭刺中了齊卿的後背,齊卿悶哼了一聲,卻眉頭都備有皺。
等刺客再次張弓的時候,另外一只羽箭從他身前疾馳過來,正中他的眉心。他睜大了眼楮,腦門上溢出鮮血,筆直地從馬上滑落。
傾姮此時無暇顧及其他,瞪大了眼楮看著她面前的齊卿,她明明白白地看見箭頭插入了齊卿的後背。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此刻卻壓在了她的身上替她挨了一箭,他因為疼痛額頭上泌出了大量的冷汗。
齊卿的唇血色全無,張開口似乎是想對傾姮說一句話,他卻像是無力發聲,慢慢地闔上了眼。
傾姮顫抖著,咬著唇叫他的名字,「啟之……」
「啟之……」
啟之,怎麼不說話了呢?
她的手慢慢地伸向齊卿的背部,模到的卻是一手潮濕的、溫熱的鮮血。
她依然咬著唇,眼楮干澀,輕輕喊了一句,「啟之?」
沒有人回應。
雪地上,傳來腳步聲。傾姮艱難萬分地、小心翼翼地將齊卿放在了一旁,他的面色比雪還要白上一分。
剛剛跳下馬的白狐不知什麼時候追了上來,它腳上已經沒有了箭頭,後腿還用白布包扎著,它輕輕地跳在了齊卿的臉上,它看著齊卿緊閉的雙眼,疑惑地叫了一聲,然後伸出舌頭舌忝著齊卿的唇瓣。
傾姮的手拂過他的臉龐,將他的鬢發都別在了耳後,手指拂過鼻尖,他的氣息尚存。
她抬頭,沈榭卻在不遠處,他手中還拿著弓箭,那最後一發劍射中刺客額頭,就是由他射出。
傾姮卻從死透的刺客的手中拿起那把大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沈榭,她用那把到指向沈榭的喉嚨,一字一頓地說,「清玉真人,你如何會在這里?」
沈榭的視線由那把刀看向眉目清冷的傾姮,最終只是看著她的眼無言。
一大波馬蹄聲逐漸靠近,傾姮的侍衛卻在最後到場。
場面混亂,帶頭侍衛看見地上的齊卿,只是跪下請罪。
傾姮盯著沈榭,對她的侍衛吩咐,「緝拿清玉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