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峪宮之內,傾姮坐在床前,而床上躺著的正是面色蒼白的齊卿。太醫診治過後,齊卿性命無憂,好生休息便可恢復,只不過,此次受傷,已是傷了齊卿的根本(不要想歪!),恐怕以後會有後遺癥狀。
傾姮用手帕抹去了他額頭上的薄汗,撐著手看她面前的嬌弱美人。
女帝已經保持這個姿勢甚久,她身旁的人卻都不知她在想著何事。女官恐她身子熬不住,忍不住規勸道,「陛下,夜已深,請陛下安寢。」
她抬頭看著窗外,連丁點月光都看不見了。
女帝起身,才覺得腳有些麻木了,女官適時地扶住了即將要倒下的女帝。
守宮的宮人將齊卿門口的梨花木門給合上,室內的燈被侍婢熄滅。女帝和女官走在長廊當中,頭頂懸著大紅色的燈籠,散發出幽暗的紅光。
昏暗當中,女帝問道,「清玉真人已經被緝拿了?」
女官听了女帝的話之後,點頭回答,「清玉真人被關在西苑當中,已派人嚴防把守。」大峪宮之中沒有專門關押犯人的地方,女官便讓人將清玉真人關守在房中。
清玉真人因在場中被陛下捉拿,她疑慮道,「陛下如何以為清玉真人和此事有關?」
女帝走回自己的寢宮,推門的同時挑眉說道,「刺客被他一擊斃命,他恐是不想要刺客有了活路……」
身為道家道士,又怎會隨意殺生,而不放他一條生路?
女官好歹也是女帝身邊的人,女帝一句話,她心中自是千回百轉,當時場上刺客恐怕只有那一人活著,卻被清玉真人一支羽箭給擊殺,一條線索便這樣斷了。
女帝已經斷定刺客乃是祁國人,清玉真人同是祁國而來,莫非當中真有不可告人的聯系?
但此事又有許多不通的地方,女官辯駁,「若是他將那刺客殺死,又為何要大費周章找人刺殺陛下?」
女帝皺眉,轉過來頭看她,「朕又何時說了他便是幕後策劃者?」
女帝一番話,女官頓時覺得心中的一點疑團消去了一半,清玉真人砍斷了一條線索,而陛下難不成是遷怒于他?
女帝已到了安寢的時候,她看起來又疲憊不堪,女官實在不忍繼續問下去,將心中另一大疑團都憋了回去,便專心服侍女帝就寢。
女帝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落,到了內里,她卻穿了一件軟甲。軟甲幾乎包裹著她的全身,只在大腿邊上軟甲有些損傷。
女帝大腿邊上的損傷,正是之前的刺客砍傷,卻依舊未能損傷女帝分毫。這些軟甲,能護住女帝安全,尋常羽箭和刀劍恐怕都頃刻將女帝斃命。
女官將女帝身上的軟甲褪去,雖心中疑雲愈來愈大,卻再未說一句話。
女帝素來不喜穿上這些她覺得阻礙人的護身軟甲。
她臥倒在床上,身體因極度疲憊確實一點也不想動彈。侍婢在她床邊放了一盞小燈,一燈如豆。
女官輕手輕腳地想要離開,女帝卻在這時說了一句話,聲音有些輕,「他在牢房當中,呆不過一月。」
女官回頭,女帝卻已經闔上了眼睡著了。莫非,女帝是已經要對清玉真人下殺手,讓她再半個月之內死去?
這一夜,女官和許多人一樣都難眠,她心中琢磨著女帝的那幾句話,直到天大亮她都沒有琢磨清楚。
——
次日,女帝去看望齊卿時,便看見了琮卿在齊卿的床邊坐著,琮卿手中還拿著藥碗。齊卿已經醒了,半臥在床上。
女帝瞥了一眼齊卿的侍婢,「怎麼端藥還要琮卿來做,宮中嬤嬤沒有教導你們該如何服侍主子?」
女帝呵斥一聲後,齊卿的侍婢便全都跪下,誠惶誠恐地請罪。
女帝進來時,並未讓人通報,等女帝說話,齊卿和琮卿才看見站在門口的女帝。
齊卿剛想行禮,傾姮便徑直走過來阻止他行禮的動作。而琮卿則開口說道,「陛下,是臣執意要端藥,怪不得齊卿的侍婢。」
侍婢拿過琮卿手中的藥之後,傾姮坐在他身旁,「這種事,侍婢做便可。」
女官站在門口心中悠悠地想,琮卿大人,你都想要親自喂齊卿大人喝藥了,你說你真的沒有斷袖的傾向?打死我都不相信!
琮卿皺著眉頭,嘆了一口氣,「怪臣當時肚子不舒服,不然齊卿又怎麼會被刺客所傷?」他右手握拳,重重地捶了自己一下,聲音大得傾姮都听得見,可見他這一捶是出了力的。
南碧的人來了權瀧確實有因為水土不服各種原因上吐下瀉,也有人因為不慣吃食,整日整日地獨自鬧騰。
齊卿咳嗽了一聲,「陛下無礙便好,臣的傷很快便可痊愈,陛下與琮卿皆不必擔憂。」
他們兩人地位相仿,又不稱兄道弟,便直接以官職相處。
傾姮捂住了齊卿的嘴,「啟之病著,不用多說。」然後才轉過頭來對著琮卿笑了一下,「愛卿不必自責,愛卿雖通身本領,若是被歹人所傷,朕同樣心疼。」
待齊卿服藥完畢,琮卿和傾姮都走了出來。
琮卿依舊皺眉自責,他低著頭,就差沒有跪下來請求道,「臣沒有保護好陛下,請陛下責罰。」
傾姮用手勾住琮卿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只見琮卿的臉上都是愧疚和悔恨,而眼楮更是不敢盯著傾姮看。
「愛卿,都過去了。朕真要為了那些歹人責罰愛卿?」
听到傾姮的話,琮卿的眉頭才收了一些,卻又在下一刻繼續皺著,「陛下,可有抓住了幕後之人?」
傾姮搖頭,「朕也只知他們乃祁國人。」
冬獵的時候,竟然闖進來七個刺客,對于禁軍來說,無意是打了他們一大嘴巴。事發後,他們雖到處搜尋,卻並沒有搜出有價值的線索。
「臣听聞,陛下捉拿了清玉真人?」琮卿繼續問道,咬牙切齒地說,「這道士果真是幕後之人?」
身旁的女官看見琮卿的表情如此猙獰,難不成清玉真人又哪里得罪了琮卿大人,等再抬頭卻幡然醒悟,琮卿大人對真人芳心暗許,卻沒想到真人是這樣的人,這是對真人失望,真真是愛之深,責之切。
傾姮側頭,「朕還沒有查出來,此處疑點甚多。」
琮卿听了傾姮的話之後,躍躍欲試地看著傾姮,「陛下,臣去打探一番他的口風,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將功補過可好?」
傾姮笑,眼楮彎成鉤月,「甚好。」
——
大峪宮西苑當中,小伍賊頭賊腦地在一處草叢之後,他時不時就將頭顱伸出來,查探一下西苑大門口的侍衛可還在嚴防把守。
不過,他在此處蹲了近一個時辰,都不見門前的幾個侍衛有誰離開。
在他嘆氣的時候,終于門口的一個侍衛忍不住了,「小伍,你出來。」
小伍驚了一下,才慢慢地從草叢後面出來,一邊堆著笑臉問好,「李兄呀,好久不見。我才剛剛經過了,你就發現了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眼尖呀。」
小伍口中的李兄沒有說話,他旁邊另一個侍衛倒是挑眉說道,「小伍,我們兄弟幾個都看你在草堆里看了一個時辰了。」
小伍臉色訕訕地,臉上還是笑著問,「誒……我不是……那個便秘嗎……怎麼那麼不湊巧就被你們看到了……」說完,他還湊近幾個人的面上說,「你們可千萬不要說出去我便秘的事,不然我的頭在兄弟面前怎麼抬起來?」
邊上一直沒有說話的人把小伍拉了過去,「小伍,正好看見你,我一直想問你,你之前給我們的《十八式》還有沒有?」
小伍故意問道,「什麼《十八式》?」
三個侍衛都把小伍給圍住了,「不就是你之前給我們看的《十八式》嗎,你快說說,小伍,你還有沒有存貨?」
小伍恍然大悟,「噢,原來你們說的是這個,當然有,當然有!」
蹲在角落里的一個面黃肌瘦的小侍衛靦腆地笑了一下,「小伍,你給我的這個東西可真神,我自從用了以後,我戰斗力也持久了,我家婆娘天天粘著我,她現在看到我就臉紅……」
另外一個比較魁梧的侍衛喊道,「我也不軟了!」
小伍身旁的那個侍衛低頭笑了一聲,「我某天包下了章台上的一整個怡紅樓……」
小伍的耳邊一時之間充滿了各種噪音,最後他們都說,「小伍,還有嗎,你只給我們看了三式,另外十五式呢?」
小伍對他們擺手,讓他們稍安勿躁,「當然有,我要是有,怎麼會不給你們呢?」
但是他卻萬分為難地看了他們一眼,「有是有,但是東西不在我這里呀。」
「那在哪里?」
他嘆了一口氣,「你們不知道,其實我那些東西,都是從清玉真人那里拿過來的。」
角落里的小侍衛明顯不信,「真人?他一副禁欲的樣子,如何會有這些東西?」
小伍湊前說,「誒呀,你們是不知道……我還是偷偷發現的,在他包裹里呢!」
他又講了一堆自己對真人的臆想,最後說了一句,「你們知道烏發嗎?」
「噢,當然知道!」
「真人那里還有收藏!」
小伍一句話,讓侍衛的眼神都變了,他又嘆了一口氣,「可惜了,現在我家真人都被關在里面,想進去都難。」小伍看幾人都一副饑渴的樣子,試探地問,「不如,你們放我進去看看?」
最後的結果……
小伍不僅僅被放進去了,還知道了哪條路線進去不會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