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著眉,似是沒有反應過來,傾姮以為他沒有听見,于是又加了一句,「沈榭,如果是你的孩子,朕會留下?」
她挑著眉,一臉嘲諷地看著他。他方才露出的表情,真真值得人玩味。她的手護著自己的小月復,雙手也不自覺用力,最後卻是藏在背後的手握拳,指甲都快要嵌入掌心。
不論如何,她肚子中的孩子是她自己的,她又怎麼舍得傷害?
「阿姮……」像是心口突然被小蟲子咬了一口,就連口中也變得苦澀多了。
傾姮抬手,阻止了他還想說的話,「沈榭,朕只問你,余毒清了,對孩子有沒有影響?」
「陛下放心,不會有影響。」他停頓了一會,才肯定地說。
「你是醫師?」她挑眉問,相信了他說的話。
「不是,」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尖上還有些透明的液體,現在感覺起來有些涼,「只是隨著師父學過一些。」
傾姮笑了一會,「朕還以為你可以專門吃這一行飯的呢?」
沈榭無言,看著她隨意的樣子,只是覺得心里不知為何酸酸澀澀。
兩人都沒有說話,傾姮突然將頭撇過一邊,眉頭也皺了起來。樣子似乎有些難過,就連嘴巴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怎麼了?」沈榭看著傾姮皺起來的樣子,無端端地揪了一下。
傾姮轉頭看著她,望著他表情有些奇怪的臉,嘆了一口氣說,「餓了……」
然後他們兩人听見了傾姮肚子里發出的聲音——咕嚕、咕嚕。
「稍等一會,」沈榭站起來,扶著額頭忍不住發笑說,「我去找點吃的。」
傾姮點頭,還不忘幽怨地提醒,「要三人份,不然餓了我肚中孩兒。」
「——好。」沈榭深深地看了依然傾姮的肚子,點頭走了。
等他拿著果子回來,便看見傾姮還在模著她的肚子,表情有些讓人看不懂。
雖不是他的孩兒,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心中有些奇異的感覺,他說不清道不明,只是越發地想和傾姮親近,還有,有一股沖動,想要去模一下傾姮的肚子……
(他越發變態了)
將傾姮送至森林的出口,鳳浣已等在那里,仿佛已經站了許久,她手中還牽著兩匹馬,正是一早兩人的坐騎。
鳳浣低頭恭敬道,「陛下——」
傾姮點頭,轉身對沈榭說,「清玉真人,若有需要,朕隨時歡迎。」
「謝謝。」沈榭最後看了一眼傾姮,似是苦笑了一下,然後再也沒有回頭地牽著白馬走了。
等沈榭走了之後,鳳浣疑惑道,「陛下,不攔截他嗎?」
傾姮看著早已經看不見的人,「你覺得,如果西榮那邊知道了沈榭要阻止這場戰役,他們會如何處置?」
西榮那邊的人,如今想要的事都快要達成了,又怎麼輕易地就讓一個沈榭給破壞了?他們定會拼盡全力將沈榭如今知道的東西掩藏起來。
沈榭想要給她一個平和?
那得看他的本事。
若是他還不能從西榮手上存活下來,又怎麼配當上元恆之徒?
鳳浣眨眨眼,懂了。
——
十日後,祁軍。肅河城不遠處。
——
一大波祁國將士在肅河城外的森林中駐扎。
「將軍!」穿著銀甲的將士快步跑到主營帳當中,「肅河城一切正常,肅河城中的地宮入口也無可疑人士!」
披著黑甲的將軍仰天大笑三聲,「天助我也,他們一定想不到,北方邊境那邊不過是障人眼目,沒想到初國人真真是愚蠢,在肅河城的援軍就傻乎乎地騙到了北邊。真想看見初國那群娘們知道我們打到她們南碧的樣子!」
「恭喜將軍——」
「恭喜將軍——」
營帳中的幾人全都下跪,恭賀他們即將到來的成功。
「吩咐下去,今晚犒賞全軍,讓弟兄們都吃好一點,明天,我們就去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亢奮地對著底下跪著的人說。
「來——為祁國的明天而戰!」
翌日,數十萬憑空出現在肅河城的護城河外。
當先之人坐在一批黑馬上,身披黑甲,他手中拿著銀色的長槍,紅色的鬃毛在長槍上部隨風舞動,「初國縣令,速速投降,否則大爺我就攻進去!」
而城牆之上,這個縣令把頭伸了出來,卻看見數十萬大軍就在腳下,又害怕得縮頭,聲音有些瑟瑟發抖,「不……不投降……」
一身黑甲的人看著城牆上那人畏縮的樣子,首先仰頭大笑,一時間他身後的大軍全都笑成了一團,「果然像一個娘們一樣!」他揮手,身後的弓箭手就做好了準備,齊齊張弓對準了樓上的人,「你,放不放我們進去?」
這一次肅河城縣令沒有將頭縮回去了,他咬著牙,皺眉道,「將軍好說,好說,只是將你們放進來,我恐怕要被百姓的口水都淹死了……」
黑甲人眉毛一豎,「我許你白銀千兩?」
縣令眼楮似乎亮了一下,就拍手說道,「好!好!」然後對著身旁的人說,「還不下令放下吊橋?」
他身旁的人唯唯諾諾就要放下吊橋,卻被一人拿著劍攔截下來,「慢著!」
縣令看見拿著劍的女子,訕訕地笑了一下,「縣尉……」
「縣令要放下吊橋將敵軍放入沉重,如何不同我商量?你又將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地?」她拿著劍,就指著縣令的脖子,只要一用力,就你能讓縣令的腦袋搬家。
黑甲見事態有變,好不惱怒,「上面的婆娘,你不讓我進去,你信不信老子馬上攻城?」
「攻城?那你起碼也要三天!」
「哼,沒有一點兵力,你也好意思和我叫囂?」黑甲將軍不屑地看著城牆上突然殺出來的縣尉,對著她一指,「射!」
箭雨突然射向女縣尉,她只是用手中的劍隨意挑開,身上毫發無損。
女縣尉抿唇不語,黑甲將軍以為她是心虛,「你放我們進去,我們不傷你們城中百姓分毫!」
縣尉似乎是有些松動了,盯著面前的話問道,「當真?」還沒有等黑甲將軍說話,「祁國的話,我又怎能信?」
黑甲將軍似乎是罵了一句髒話,「我若不善待你們百姓,天打雷劈如何?」
吊橋上的鐵索被放下來,祁軍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肅河城。
城中百姓不明所以,整天兢兢戰戰,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街頭喪命,也有人沖上來就要對著祁軍和縣令縣尉扔雞蛋扔石子。
黑甲將軍惱怒地想要用長槍刺那人,身後的女縣尉卻冷冷地說,「將軍那麼快就忘記自己說過什麼?」
他只能冷冷地‘哼’一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是夜,黑甲將軍暫住于縣令府中,其他人大部分人仍在外頭駐扎。
「來,干了這碗酒!」黑甲將軍拿著大碗,對座下的下屬敬道,然後咕嚕一口就將酒給喝光了。
「將軍有勇有謀,不戰而屈人之兵,小人佩服,佩服,將軍再干一碗?」
「好!」
黑甲將軍身旁一人席地而坐,見黑甲如此豪爽,卻皺眉勸道,「將軍還是少飲些酒,明日大軍恐怕要進入地宮當中……」
「去去去,不久耽誤一天?再說,探子已經回稟,這地宮沒有任何問題,通連下一個城,真真是南碧的一大捷徑!我後日去又如何?」
「……」
「將軍好酒力!」
……
另一端,鳳浣奉上茗茶給女帝,悠悠地說,「沈榭最終還是沒能阻止。」
「不過西榮也不能耐他如何……」吹了一口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水,女帝淡淡地開口,兩人對肅河城已經投降的事閉口未提,仿若不存在。
女帝一臉淡然,鳳浣卻想起了沈榭所言,「陛下,四成勝率,是否太險了?」
女帝放下茶杯,「鳳浣,朕曾問二麻子,你知他如何答朕?」她臉上閃過一抹笑容,「他說,這一仗,僅有四成勝率。但,卻有另外三成,初國可一統天下。」
鳳浣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卻是亮閃閃地望著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