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布在都市的上空,巷道之中警笛長鳴。每個城市都會有只屬于黑夜的傳說故事,他們或許出現在很久之前又或許只是出現在昨天。
三個月前,在這座霓虹斑駁的繁華都市上空出現了一個鬼魅的黑影。
人們說他有著一雙烏黑的羽翼,能夠自由翱翔在都市的上空;他的容貌能夠俘獲萬千少女的春心;據說他劫貧濟富曾以一人之力懲治那些奸商貪官將財富分發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又據說他並不屬于地球,而是來自于某顆星星之上。
可惜現實的距離與傳說總是相隔著數個光年,韓飛只是失戀了,與他相戀六年的女朋友因為某些原因跟著來自台灣的大老板遠走高飛。于是,為了宣泄心中無處安放的寂寞,他開始翱翔于這座都市的上空,他發誓要將所有的富豪一網打盡,讓這樣的悲劇不再發生,當然這僅僅只是其中的一個理由罷了。
于是一個新的都市傳說誕生了,在那對漆黑的滑翔翼之下,若是你能夠仔細傾听,不難听到空氣中會傳來那種低聲的哀嚎。
「小麗啊,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啊。我們是那樣的幸福,那樣的幸福啊…」
黑夜中的嗚咽格外刺耳,鳳鳴感覺自己似乎听見了來自于幽冥的送葬曲調,讓她的內心附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徐凌的狀態令人很不樂觀,鳳鳴能夠感覺到他的手上已經完全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氣力,手掌軟綿綿的垂著,如果不是自己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或許他連一秒都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
而造成這一切所有的罪責都是因為自己,她後悔自己沒有听從徐凌的話躲在入口的背面,後悔自己根本沒有思考過殺手的能力,更後悔自己因為一時的驚嚇把徐凌的警告拋在了九霄雲外。
鳳鳴從未受到過這麼大的挫折,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強,在家族里她的靈力早已超越了父親成為了當之無愧的天才;在學校中她同樣是所有人崇拜與羨慕的對象。就是這樣的自己,竟會變得那麼落魄。
她至今都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如果不是因為此刻自己還懸掛在這四十三樓的邊緣,她情願把這一切都當成是一場噩夢。
陰仄的曲調越來越近,鳳鳴從未想過地獄的送葬曲會那麼的難听,簡直就如同某種刺耳的噪音,無法阻擋直入心間。
一股強勁的颶風吹來,鳳鳴詫異的扭過頭,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韓飛也看到了,但在那一刻他看見的畫面是一位如同天使般美麗的少女,用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動人的雙眸盈盈充斥著水色,在月光下顯得如此這般無助,淒憐。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當六年前韓飛遇到小麗的時候,對方就是這麼問他的。六年後,當小麗離開他的時候也同樣提出了這個問題。
然而現在,韓飛信了,他的雙眼仿佛再也看不見其他的畫面,就在那個擦身而過的瞬間,將手伸了出來。
隨後,他那對能夠在黑夜中翱翔的翅膀報廢了。
「我靠,滑翔翼承受不了三個人的重量啊。」
黑夜中再度響起了一聲凌厲的慘叫,三人垂直而下,讓擦過耳畔的颶風聲變得更為強烈。
韓飛從未想過自己花費了重金打造的滑翔翼就這麼結束了其一生的使命,在一朵白色的鮮花綻放後,三人總算有驚無險的降落在了地面。
「這降落傘不錯吧?」沒人知道韓飛究竟多想給眼前的女孩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直到此時他都還在炫耀著自己的配置。
可惜鳳鳴此刻哪有心情理會這些,刺耳的警笛在她身後響起,徐凌的狀態卻糟糕到了極點。
鳳鳴咬了咬牙,一把將躺在地上的徐凌背在了背上,準備離去。
「等等。」韓飛忽然擋在了道路的前方。
「你想做什麼?」鳳鳴的臉上充滿了戒備,這一夜的遭遇早已讓她無法再相信任何人。
「如果想救他的話就跟我來。」韓飛的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鳳鳴戒備的表情更甚,說道︰「我為什麼相信你?」
「你應該沒有選擇吧,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如果警察來了的話,你想怎麼解釋這一切?」
鳳鳴還在猶豫著,韓飛眼見女孩似乎有了一些動搖,連忙接口道︰「相信我,黑夜大盜從不撒謊。」
「黑夜大盜…」
這是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只可惜這副略帶諂媚的表情實在與傳說中的冰冷高貴相差甚遠。
鳳鳴確實沒有選擇,她只能點頭。
……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韓飛。對了,你需要咖啡嗎?」
「不用。」
「那酸女乃吶?我這里還有素菜水果沙拉,女孩子吃了美容養顏,還能促進腸道吸收哦。」
「不要,我什麼都不要!告訴徐凌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鳳鳴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激動,連支撐著桌面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顫抖。
她來到韓飛的公寓已經整整兩個小時了,就在剛才韓飛才從安放徐凌的臥室走了出來,卻一臉平靜,絲毫不談徐凌的問題。
「他是你男朋友嗎?」
「啊?」鳳鳴沒想到韓飛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愣了整整三秒,隨後搖了搖頭,「不,不是。」
「這樣啊。」韓飛似乎松了口氣,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已經醒了,你現在可以進去看…」
話還沒說完,鳳鳴已經沖進了臥室,韓飛無奈的看著她的背影,喃喃自語︰「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窗外的天色逐漸敞亮,卻不知為何突然降下了一場瓢潑大雨。鳳鳴沖進房間的時候,徐凌已經靠在了床邊,他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在晨曦中臉色蒼白的宛如一張白紙。
鳳鳴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她明明已經沖到了床邊,看著徐凌一如既往平靜溫和的表情,但一句話都無法從口中說出。
人生就是這樣的奇怪,昨夜剛剛見面的時候,自己明明就是討厭他的。可轉眼間,自己就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連一句道歉都不敢從口中說出。
勇敢點!鳳家的傳人怎麼可能做錯了事還不認錯!
鳳鳴暗暗在心中催促著自己,她努力的想要鼓起勇氣,只可惜那勇氣就好像是雪花一般,當觸及了徐凌平靜如同江河的目光時,不自覺的便融化了。
于是,徐凌最後只听見了那三個極其模糊的字眼從鳳鳴的口中說出,對于一個從小養尊處優,又自認實力天下第一的大小姐來說,確實也算不容易了。
「對不起…」
徐凌點了點頭,做出了評價︰「好像很勉強的樣子。」
「對不起啦!!」女孩陡然放大了聲音,只是聲音過于尖銳,甚至還嚇到了在門外偷听的那個人,讓他的腳下猛的一個踉蹌,撞到了關閉著的房門上。
徐凌露出了莞爾的表情,他總以為離開了總部後接觸到的都應該會是正常人了,不過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鳳鳴顯然不能算什麼正常的女孩,正常的女孩絕不會用喊的就能釋放出驚人的靈力。而門外的那個家伙應該就更算不上了。
徐凌很早就知道自己的體質不同于常人,巨大的傷口雖然讓他的身體無法再接受大腦的任何指令,但這並不代表他的意識陷入了昏迷。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到門外的那個男人是用什麼方式縫合自己身上的傷口,那種用靈力構成的絲線,需要多麼可怕的操縱力才能夠將其壓縮成線條的模樣,卻又不傷及自己的皮肉分毫。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程度,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與自己原本的計劃所背離了。殺手選擇了同歸于盡的方式來殺死他與鳳鳴,雖然最後僥幸逃過了一劫,卻也讓他們陷入了最大的危機之中。
因為如果不能從對方手中獲得任何一點蛛絲馬跡的話,那他們就只能躲藏起來,但哪怕是這樣也無法確保萬無一失。況且,只是躲藏的話,又能躲上多久?一個月?還是半年?
徐凌嘆了口氣,忽然對著門外說道︰「想听的話,不如進來一起聊聊吧?」
房門緩緩裂開了一道口子,韓飛小心翼翼將腦袋探了進來,問道︰「我真的可以進來嗎?」
「讓你進來你就進來。」
鳳鳴沒好氣的說著,她確實感激于韓飛救了自己與徐凌,可不知為了就是沒辦法對他的態度好起來。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明明長得很不錯,可眉目之間卻總是隱隱藏著一絲猥瑣。這樣的組合簡直讓人無法接受。帥氣加猥瑣,那還不如單純的猥瑣更讓人能夠接受。
得到了鳳鳴的許可,韓飛走了進來,他簡單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徐凌點了點頭,隨後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們?」
韓飛又把眼神轉到了鳳鳴的臉上,隨後理直氣壯的說了四個能夠讓人當場厥倒的字︰「見義勇為。」
「說實話吧,都是成年人了。」徐凌說得很平靜,卻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沒有人會帶著滑翔翼和降落傘在半夜見義勇為的,還是告訴我你的真正目的吧。留在現場的血跡已經能夠證明你曾今帶著我們離開那里,如果最終我和鳳鳴發生意外,你很可能也逃月兌不了追殺。」
徐凌的話終于讓韓飛將那份猥瑣收斂了起來,他似乎正在仔細的思考著什麼,片刻後從懷中取出了兩張白色的卡片,分別遞給了徐凌與鳳鳴。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如就接受我的專訪吧。我是申城日報法制專欄的編輯,那個黑夜大盜只是無聊時的余興節目,既然都說逃月兌不了追殺了,那不如就索性搞的大一些如何?」
「這不是游戲。」徐凌昨晚對鳳鳴說過這句警告,而這一次他將這句警告更為嚴肅的送給了韓飛。
可惜對方似乎並不能理解徐凌的話,他露出了一絲笑容,顯得絲毫沒有緊張的情緒。
「我不能認可你的想法,人生如戲,只要活著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游戲。」
「如果死了吶?」徐凌問道。
「那就去地獄繼續游戲。」韓飛的話沒有一絲猶豫。
「那好,你可以開始采訪了,記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