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財是被商行里的伙計用轎子抬回來的。
年關將近,原本熱鬧喜慶的陸府一夕之間變得很是沉悶蕭條。
陸萬金花重金請來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陸錦財的病情總算是得到了控制,可是老爺子依舊臥床不起,氣色也很差。
是夜,陸府。
「娘,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一天,陸府里忙忙碌碌的,宋宛真一直沒機會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到了晚上,她終于逮到了機會,把陸郁金拉到了自己的房間,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哎。」
陸郁金嘆了一口氣︰「上個月商行里接到了一大筆訂單,對方需要一大批綢緞,必須要在十二月初五前備好貨。」
說到這里,陸郁金停頓了一下,明亮的雙眸盯著桌子上忽明忽暗的燭火,語氣也跟著低沉了下來︰「宛真,你也知道陸家商行現在四處跑商什麼生意都接,但是咱們家最早就是做布匹綢緞生意起家的,在這一行里,很少有人能和咱們陸家商行競爭,而每年年末京城里都會需要大量的綢緞,這生意咱們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而且今年無論是數量還是價格,都比往年要高,我和你舅舅還有外公商量後自然是欣然接下了這筆生意,可是誰知道……」
陸郁金咬了咬牙,臉色變得有些氣憤︰「咱們商行一向是和靖州的天紡綢莊合作的,你外公派了商行里的一個管事去靖州,但是天紡的所有絲綢竟然在不久前已經全都賣給了別人,不只這樣,整個靖州的絲綢全都斷貨了!」
靖州距離京城很遠,是西昌王朝最大的絲綢產地,幾乎整個西昌的絲綢全都是產自靖州的。
這些年來,靖州出產了無數絲綢,甚至是御用的特制絲綢,多年來從未出現過斷貨的情況。
「不可能會這麼巧。」
宋宛真微微皺眉,目光也跟著冷了下來︰「是有人算計陸家?是誰?」
「宛真,你別動氣。」
陸郁金看宋宛真的臉色變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件事娘親和舅舅會處理的,大不了,大不了就賠償一大筆錢財了事。」
賠錢?
宋宛真抬眸看了自己的娘親一眼,雖然嘴上說得輕巧,但是陸郁金那暗淡的目光早就出賣了她的心情。
「現在不是賠一筆錢的問題,咱們陸家一向誠信為本,賠了這一筆,陸家商行必定元氣大傷,而在各大商行里的名聲也會受到致命打擊,最主要的是,暗中對付陸家的人並不一定會一擊收手,他們若是再次出手,我們該如何應對?」
宋宛真反手把陸郁金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娘親,這件事茲事體大,處理的不好會讓陸家遭遇滅頂之災。」
這次的事情有人在幕後操控,而且那幕後黑手的能量非小,這件事,陸郁金又如何看不出來?
只是陸家只是布衣商人,遇到這事,除了用錢解決,又該如何呢?
現在,連誰要對付陸家,陸郁金都不知道,反倒是京城里那些收到風聲的商家都下意識的和陸家保持了距離,就連前段日子經常來商行里對陸郁金頗有好感的朱老板也突然之間沒了蹤影……
男人,果然沒一個靠得住的。
不自覺的,陸郁金的心底一疼,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如今陸家無權無勢,只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找宋志毅幫忙的話,看在多載夫妻情分,他或許會……
「娘,你不會是想找宋志毅幫忙吧?」
見陸郁金目光閃爍,宋宛真立刻看穿了她的心事︰「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現在的你我對他毫無利用價值,他是不會幫咱們的。」
「宛真,他畢竟是你的爹爹。」
陸郁金的語氣有些復雜,而听到她的話,宋宛真只是嘲諷的笑笑。
爹爹?
穿越回來之後,她一直直呼那個男人的名字,從來沒叫過他爹爹,因為他根本就不配!
可以說,宋宛真上輩子憎恨過很多人,包括顧輕瑤和葉劍南,還有寧王府後院的其他女人。
但是到了生命的最後,讓她最絕望的卻是自己的父親。
那個曾經非常寵著她的父親,在她失寵後立刻把她視為恥辱,甚至在小羽兒死後,有些癲狂的宋宛真回到宋家苦苦哀求,讓父親出面為自己的兒子討回公道,而宋志毅卻毒打了宋宛真一頓把她關起來,押送回了寧王府。
那一次,娘親為她擋了很多板子,差一點也一命嗚呼。
這是一個親生父親對女兒所做的一切,這些,讓宋宛真絕望心寒。
她也是為人父母,她那麼疼愛她的孩子,可是為什麼,她的父親為什麼會那麼冷血絕情?
這樣的父親,她根本不會承認,絕不承認。
「宛真……」
宋宛真臉上的表情,讓陸郁金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她從沒有在宋宛真的臉上見到過這般嘲諷和絕望的表情。
「娘,我沒事。」
宋宛真深吸一口氣,抬起另一只手溫柔寵溺的輕撫著自己的月復部︰「娘,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去宋家求助,我有辦法,一定會把麻煩徹底解決的。」
「你?」
陸郁金看了看宋宛真又看了看她的身子︰「你這身子不方便,宛真,你也不要亂來,娘答應你不去求那個人,我和你舅舅總會想到辦法的,不會讓你外公一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的。」
「嗯。」
見陸郁金不相信自己,宋宛真也沒多說,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