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怪鄰居的神出鬼沒,時間久了,宋宛真和荷香都有了免疫力,反倒是不諳世事的小羽兒一再被牆外那絢爛的樹花吸引了,總想著能爬到牆外,到隔壁的院子里做做客什麼的。
而對于宋宛真三人,顧輕文也是微微有些在意。
兩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一主一僕,而兩個人還帶著個小男孩兒,那孩子很小,甚是天真可愛,那天無意中听到小羽兒叫宋宛真娘親,顧輕文承認,他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那孩子,是宋小姐的兒子?
那麼,自己是不是該叫她,宋夫人?
顧輕文有些接受無能,畢竟宋宛真看起來非常年輕貌美而且衣著打扮也非常隨意清麗,沒有一絲的少婦模樣,最主要的是她並沒有梳婦人頭。
在西昌,所有有夫之婦都會梳婦人頭,在頭上特殊的位置插上珠釵,這樣來告訴一切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此女已經名花有主。
同樣的,若是喪偶的寡婦,也會有特殊的頭飾來顯示她的身份。
除了這兩種情況,還有一種就是被休回家……
顧輕文的腦海里閃過最後的一種可能,隨即卻有些不太確定的否定了。
宋宛真的相貌雖不能說傾國傾城,但也絕對是花容月貌,而且舉止大方,顧輕文覺得沒有哪個男人會把這樣的嬌妻無情的休回家吧?
他捫心自問,自己若是有個這樣的娘子,可絕對是舍不得放手的。
,是男人的天性。
而一個女人,她的容貌很大部分決定了她的命運。
對于這一點,顧輕文很認同,即使如他,熟讀聖賢書,身為皇家學宮的老師,在別人眼里他高高在上,清心寡欲,但是顧輕文卻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男人,遇到美貌的姑娘也會多看一眼,多想一些,就比如,如今這個奇怪的鄰居,就讓顧輕文很是好奇和上心。
春闈會試終于在一個下著小雨的春日中結束了。
雨打落花,這一日,顧輕文從外面回來,並沒有撐傘,反倒是一個人落寞不已的靠在梨樹下任憑著那些細雨透過片片花瓣打在自己臉上。
「顧公子,你沒事吧?」
宋宛真和荷香在牆邊收衣服,正好看到顧輕文如此落魄寂寞的模樣,她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宋小姐。」顧輕文回過神來,清冽的目光落在宋宛真的臉上︰「我沒事,過幾日我就要離開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到你家蹭頓便飯?」
啊?
宋宛真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突兀的要求,只是目光瞥到顧輕文那一臉的惆悵落寞,宋宛真拒絕的話語實在沒辦法說出口。
「好,好吧,就算提前為你送行。」
宋宛真微笑著答應了顧輕文的請求。
她並沒有看到顧輕文嘴角那隱秘的一閃而過的笑意……
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總算是有緣人,為了款待那頗為失意的顧公子,宋宛真特地吩咐荷香買了很多材料,晚上做了一桌子的美味。
因為今天白日里顧輕文的表演實在是逼真之極,宋宛真和荷香一致認為這位顧公子一定是考場失意,于是在顧輕文到來後兩個人決定絕口不提有關春闈的任何話題。
荷香的手藝一直是不錯的,坐在窄小卻溫馨的小飯廳里,四個人這頓飯吃的很是和樂融融,而小羽兒對這位陌生的叔叔也沒有太多排斥,或許是因為顧輕文表現的太過柔和和溫雅,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親近,小羽兒吃到最後竟然和他打成一片,最後更是玩得累了,趴在顧輕文的腿上睡著了。
「荷香,你把小羽兒抱回房里吧。」
眼看著小羽兒趴在顧輕文腿上睡得香甜,口水都浸濕了他的袍子,對此宋宛真立刻尷尬的吩咐荷香把孩子抱下去。
「無妨,無妨。」
顧輕文依舊溫和的笑笑︰「小羽兒很乖,我很喜歡,就讓他趴在這里多睡兒一會兒吧。」
「這怎麼可以呢!」
宋宛真給荷香打了一個眼色,荷香立刻上前,彎子輕輕的把小羽兒抱起來,隨後向著顧輕文點了點頭,才把孩子抱了出去。
怎麼說都只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宋宛真可不想節外生枝,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來。
對于宋宛真心中所想,顧輕文卻是了若指掌,只是他並沒有點破,也沒去在意袍子上的濕痕,而是一個人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後微微抬眸,目光復雜的看著宋宛真︰「今晚多謝宋小姐的熱情款待,我敬你一杯!」
「顧公子客氣了,我不勝酒力,只能以茶代酒回敬你。」
宋宛真落落大方的舉起了茶杯,沖著顧輕文點了點頭,隨即低下頭輕抿了一口茶水。
顧輕文依舊端著酒杯,目不轉楮的注意著宋宛真的一舉一動,她動作優雅嫻熟,沒有絲毫的做作,怎麼看都是出身大家族的千金風範。
只是,京城里姓宋的名門望族只有那麼兩家,顧輕文實在沒辦法分辨出這位宋小姐是出自哪一家。
「顧公子,你怎麼不喝?」
此刻的宋宛真也注意到了顧輕文的異常,他就這麼直直的看著她,她想不發現都難啊!
「啊!不好意思!唐突了佳人!」
听到宋宛真的話,顧輕文忽然間臉色微變,一臉尷尬的把酒一飲而盡,或許是因為太尷尬動作太過急促,顧輕文忽然被嗆了一下,整個人立刻彎著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的宋宛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看著顧輕文蜷縮著身子漲紅著臉非常痛苦的咳嗽著,她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顧輕文身後,抬起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顧公子,好點了嗎?你不要緊吧?」
「沒,沒事,咳咳,我……」
顧輕文有些艱難的轉過身子看著宋宛真,還想要說什麼,可是突然間他的臉色又是一白,整個人蜷縮的更加厲害。
「顧公子?」
宋宛真突然有些害怕了,這家伙要是在她家里出了什麼事可要如何是好啊!
驚慌之下,宋宛真也顧不得禮數,再次上前一步,從側面用雙臂扶住了顧輕文︰「顧公子你……」
「 !」
此時顧輕文全身的重量突然間落在宋宛真一個人的身上,她被壓得一個趔趄,而顧輕文身下的木凳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倒了。
「啊!」
宋宛真低呼了一聲,下一刻整個人已經被顧輕文壓倒在地。
好痛!
好軟!
兩個人在這一瞬間的感觸,絕逼的是截然不同滴。
宋宛真被顧輕文整個人壓著,倒在青石地上的時候,後背重重的被硌了一下,那一瞬間的劇烈疼痛,讓她不由自主的苦著臉,低哼了一聲。
貌似有點玩過火了……
顧輕文一向善于觀察,在宋宛真低哼的瞬間,他立刻發覺到宋宛真的不妥,心里一驚,他立刻掙扎著從宋宛真身上爬了起來。
「宋,宋小姐!」
顧輕文一臉慌張無措的抬了抬手,似乎做了很艱難的斗爭,這才用雙手把宋宛真扶了起來。
「你的後背……」
宋宛真的衣衫並不是很輕薄,但是此刻卻還是能隱隱的看到她後背上有一絲的血跡。
那一抹紅色,讓顧輕文的目光暗了暗︰「我幫你看看吧!」
「不,不用。」
宋宛真立刻掙月兌了顧輕文的手,飛快的後退了幾步︰「顧公子,我沒事,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你總是這樣不愛惜自己嗎?」
顧輕文想起第一次遇到宋宛真,她傷的更重,可是卻任憑那傷口在不停流血。
他的語氣忽然間變得很嚴肅。
宋宛真有些狐疑的看著眼前的顧公子,就在剛剛的一瞬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種語氣和氣息,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呵,呵呵。」
迎著宋宛真懷疑的目光,顧輕文傻笑了幾聲︰「今晚,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先回去了啊!」
說話間,他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看著那修長的背影走遠,宋宛真的目光閃爍了幾下。
這家伙……的確有些怪啊!
「嘶。」
後背處又傳來一陣疼痛,宋宛真顧不得去探究顧輕文的奇怪之處,她快步的來到了宅子里最里面的那個小房間,找出了家里常備的一些藥粉,小羽兒這個年紀非常淘氣,你一下子看不到他就會闖禍,甚至把自己弄傷,所以一些普通的藥粉,家里還是有很多的。
宋宛真找出了藥粉,緩緩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裙,傷口在背部,宋宛真只能對著銅鏡側著身子,才能隱約的看到那一小處傷痕。
好在不是很嚴重。
宋宛真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藥粉倒在掌心,然後很是別扭的抬起手臂想要給自己上藥,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忽然間被人飛快的推開。
「荷香?」
宋宛真一愣,下意識的喚出了荷香的名字,可是抬眸的瞬間她卻驚愕在原地。
「你,你……」
宋宛真拽起衣服緊緊的擋在自己身前︰「顧公子,你干什麼?」
來人正是本該離開的顧輕文。
「噓!」
顧輕文快步上前,也不去管宋宛真的反應,拉著她就往房間里的屏風後躲。
「喂!嗚嗚!」
宋宛真還想問什麼,卻被顧輕文先一步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嘴巴。
「嗚嗚!」
現在,她只能干瞪眼,發出嗚嗚的反抗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