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灘上的深腳印 第十八章 當那顆暗淡已久的星星突然綻放(二)

作者 ︰ 江南城外城

有時候,多少年日日夜夜幻想的事情,有一天會突然呈現在你的眼前,而當你措手不及的接受這一切的時候,你突然發現一切都變了,你根本就沒有了你日日夜夜夢想這件事情時候的感覺,原本的愛,會突然間恨,原本的情,會突然間淡了,而這一切,都會讓你措手不及。在命運的安排面前,人,永遠是被動的。

一個晴朗的日子,江心習慣的在每一周末破費一次,慶祝周末,今天也不例外。星期五下午,被溫暖的春風輕拂的城市,仿佛用她最甜美的微笑來面對著世界。

像往常一樣,大家飽餐一頓,沿著城東中心街漫步,更深的將自己的生活軌跡,與這座城市聯系起來,更深的,將這座城市的模樣,印在自己的腦海里,這就是生活。記憶不總是美好的,但有甜有苦才是生活的味道。

往常一樣,晴朗的天氣,卻在下一秒,突然,漸漸籠上了一層烏雲,春天,烏雲密布,烏雲堆疊成了一座座雲山,竟然像夏天一樣厚重,仿佛,一場大暴雨,將傾瀉下來,春天的暴雨。

「要下雨了嗎?我們快打車回去吧。」正當大家準備離開坐上出租車的時候,突然間,透過後視鏡,一個仿佛蒼老的老人一樣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視野中,他,也在看著自己,荷川,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這個人,他無比熟悉,這個人,就算是化成灰,她也會認識,他的影子早就已經被銘刻在了骨子里,他就是荷川的父親。

「荷川,怎麼還不上來啊!?」晴久詢問道。荷川艱難地轉過身子,坐上了出租車。她明明在上車的那一瞬間,看見那個中年男人在流著淚朝自己跑了過來,她明明看見他在哭,可是自己竟然突然間不想見他,她不知道應該怎樣見他,原諒?她無法想象,如何原諒一個拋棄自己和母親十幾年的男人。拒絕?她不知道自己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還能不能保持沉默,不叫出那一聲「爸!」

這一個字,自己封印了十幾年,也忍了十幾年,曾經是多麼想大聲地喊出他,喊這個讓自己驕傲一聲的男人一聲,可是她沒有勇氣,她不知道該對誰喊,她不知道,他是否听得見。每當看見別的小朋友都能夠依靠在自己爸爸的厚實的肩膀上的時候,自己就會突然間迷茫,突然間找不到依靠,突然間,像一個黑夜中不知疲憊,一直在迷茫的前行的人,走不完的路,停不下的腳步,滿腦子里都是父親的樣子,可是,突然間竟然那麼遙不可及。

現在!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自己的身後!明明回過頭,就可以擁抱!可是,這個擁抱,等了太久,涼了太久!沒有溫度的擁抱,跟漠如行人有什麼兩樣!?荷川偷偷地哭了,眼淚,無情的低落的時候,她正好看見了後視鏡里,那個蒼老的男人,他仍然一步步的向自己跑了過來,雖然,漸漸地,看不見他的臉。

「叮!」或許是眼淚滴落的聲音,這根本不可能听見的聲音。突然,當眼淚滴落在手背,突然,當那個熾熱的感覺傳遍每個神經末梢,荷川感覺到了,感覺到了眼淚的溫度,不是冰涼,是熾熱!她的心仍然有溫度,仍然為他留了一束熾熱的陽光,仍然照耀著她心中的聖地,在這一刻,或許荷川突然明白了,父親的樣子,永遠不能從自己的心里消失,他永遠佔據著自己心中的聖地。

觸踫著車窗上滲過來的雨水,荷川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溫度,她笑了,連上天的眼淚都在告訴自己,天,再無情,也會珍藏一份愛,降臨在大地,即使世人都不明白雨的前世是眼淚,即使世人都握著傘躲避,上天也要讓這愛,普度眾生,天,並非無情,只是那份真愛,被你們看做了無情,荷川自問自己,自己何嘗不是將真愛忽視,只記得對方的恨?

也許就是這樣,不管對方傷過自己多深,不管對方曾經給自己留下了多麼淒慘的背影,不管對方曾經讓自己多麼恨,直到面對的那一刻,才明白,恨,不管多麼深,只要還有一點愛,就永遠不會戰勝偉大的愛!因為那個對方,不是別人,是她最親最愛的父親。這一刻,說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怎麼樣,自己都要見他,就算是為了母親。

「司機!停車!」荷川急聲說道。

司機急忙剎車。

「怎麼了荷川?」江心問道,荷川打開車門,甚至車還沒有停穩,大雨磅礡,荷川直接沖了下去,跌倒在路上,她沒有怕,她爬起來,向著那個一直在追向自己的男人跑了過去。

時間,會見證,上天會見證,父女倆互相看著對方被雨水、淚水打濕的臉龐,忘記了一切。

「你怎麼在這?」荷川的聲音或是冰冷,但冰冷中,更深藏得,是那份熾熱。

「女……女兒!」男人激動地喊道。這時,小洋他們也跑了過來。

「別叫我女兒!我不是你女兒,從你當年狠心拋下我和母親的時候,我們就什麼關系都沒有了!」荷川知道,自己的心雖然無比的激動,無比的想回到過去,躺在這個男人溫暖的懷抱里,但是,有的東西,失去了,真的就是失去了。這十幾年的傷痛,遠遠不能用這一時的感動來填補。

男人羞愧的低下頭,許久,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艱難地看著荷川,道︰「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荷川,這十幾年,我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們娘倆。我虧欠你們太多了。現在,我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事業,我有能力讓你們幸福!」

「那你還能回到我媽媽的身邊嗎?你還能回到從前嗎?你以為你有了金錢,就可以擁有一切嗎?親情,是永遠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可憐我媽媽一直掛念這你,要我看!不值得!」荷川冷冷喝道,「我之所以見你,就是想替我媽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當年,你為什麼狠心拋下她,拋下我,難道僅僅是為了你的事業嗎?」

男人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也明白,不管怎麼回答,都已經無法挽回曾經的親情。

「不瞞你,離開你們之後,我在城里奮斗了一年,僅僅是一個公司里的小員工,我當時就有些後悔,可是後來,公司老板的女兒看上了我,我想著為了我的事業高升,于是我就和老板的女兒好上了,終于在公司里有了一席之地。後來,結婚生子,蓮川,就是我的女兒。也是她,無意間告訴了我你的消息。」

「什麼!蓮川是你女兒!我說你為什麼穿得這麼好,過得這麼好,就憑這個,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愧疚嗎!」荷川發瘋的咆哮著,忘記了是眼淚是雨水,淚雨磅礡。

「女兒!我真的是不得已!我真的是不得已啊!女兒!」男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只想求得女兒的原諒,然後,用自己的全力,去給她們母女倆最好的生活,即便不能陪在她們身邊,至少,她們會過得更好!會衣食無憂,她也不用這麼累。可是,當他那一年為了金錢拋棄感情的時候,也就注定了,以後,他將永遠不能用金錢換回感情,這是有去無回的一條路。

蓮川,這時突然出現在荷川眼前,她看著荷川,輕輕走了過去,「姐。」

「別叫我姐!我不是你姐!」荷川大聲喊道。

「夠了,我不想再說了,我也明白了,你不配得到我和母親的原諒。」荷川轉過身去,搖搖晃晃的在磅礡大雨中奔跑,不知多少次跌倒,不知多少次拽開扶自己的手,自顧自的,向著沒有方向的方向,奔跑。男人跪倒在雨中,哭喊的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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