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公雞娶婦是非多,花羨魚巧保嫁妝
總算是把自己捯飭妥當,可脂粉甜香味道讓柳依依十分不適,不時要拿帕子掩口嘴咳嗽一陣,
畫絹見了端來滾滾熱湯,小心喂柳依依吃了,這才稍稍壓下嗽意。
柳依依拿干淨帕子擋鼻下,看了眼自鳴鐘,問道︰「一會子爺可要回來衣?」
遂心回道︰「應該是不回了,昨個兒夜里爺就打發人來取了今兒要穿戴衣裳去了。」
柳依依慢慢地點了點頭,「也罷,那我們就自己過去吧。」
也不過是從里屋到堂屋大門幾步路,柳依依卻走得胸悶氣喘,可知她身子都虛到何種地步了。
也是黃嬤嬤想周全,一早便讓人備了竹肩輿,不然讓柳依依就這般走到正院去,可就要命了。
就算如此,到正院時,柳依依還是發了一身虛汗,頭上還好些,多少頭油抹過亂不了,可面上厚厚脂粉卻遭殃了。
汗珠一滴一滴地從額上滑落,糊得臉上脂粉一道一道,讓柳依依很是狼狽。
也是沒法了,畫絹只能小心給柳依依擦拭去,又補上脂粉,這才好些。
到秦夫人上房時,不見韓悼滑,只韓束還。
秦夫人從柳依依進門起就看到柳依依這狼狽樣,十分不喜道︰「從前你是什麼樣兒,我便不論了,但既然你進了我家門兒,就得按我們家規矩來。沒得跟戲子粉頭似,滿頭滿臉,不知道尊重。還不洗了去。」
韓束看柳依依今日這般濃妝艷抹,著實也喜歡不起來,但秦夫人話卻也太過了,于是韓束道︰「往日她也不是這樣,不過是這兩日病了,懨懨有礙瞻觀,為遮掩病容也只能這樣罷了。」
秦夫人 了韓束一眼,「既如此,這幾日你就少去折騰她,讓她好生養著。你也是成了親人,那里還有住外書房道理。你也不用顧忌著老爺和我會不高興,這幾日你只管去二女乃女乃那里就是了。」
秦夫人這話除了多少有點「拿了人手短」意思,可主要還是不想讓柳依依得好受。
韓束點頭「嗯」了一聲。
柳依依也知道自己這樣子,想逞強說自己能服侍韓束,也沒人會答應,只得暗暗咬牙去洗臉。
「今兒是大女乃女乃和二女乃女乃回門日子。按禮兒,柳家和花家,束哥兒都要去一回才是禮數。可大女乃女乃娘家是沒人了,束哥兒你陪大女乃女乃給柳家老爺和太太牌位磕幾個頭就是了。二女乃女乃娘家你卻不能馬虎,表禮等物按老太太吩咐也都替你們備好了,一會子給老太太請了安,你們就去吧。」說罷,秦夫人看了看掛牆上鐘,「老太太也該起去,都先過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秦夫人便前頭先走了。
既然秦夫人都是徒步走,柳依依也就不好坐肩輿了,只得也跟著去。
韓束知道柳依依羸弱,囑咐丫頭婆子扶她小心慢行,不必著急,便跟著秦夫人先一步往福康堂去了。
到福康堂時,韓太夫人果然已起身來,而花羨魚也早一步到了,正同韓太夫人坐一塊說話。
見秦夫人和韓束進來,韓太夫人問道︰「束哥兒,今兒可是你大女乃女乃和二女乃女乃回門日子,可安排妥當了?」
韓束回道︰「都安排妥當了。」一面細說安排,一面偷偷瞧花羨魚。
花羨魚始終沒抬頭,不知是個什麼情緒。
韓太夫人听完後,點點頭道︰「我們這樣人家,就該是這樣禮兒。」
這時候,柳依依總算是到了。
韓太夫人也不是刻薄之人,見柳依依病容姿態,原不想多說什麼,可猛然不妨看到柳依依頭上首飾,韓太夫人兩眼便眯了眯,嘴上道︰「過來坐吧。」
一旁青花忙拿了繡墩放韓太夫人腳踏邊上。
柳依依告了座,道︰「回老太太,依依娘家雖沒人了,但二太太到底是依依姑母,還請老太太開恩,讓依依去給二太太磕幾個頭。」
也不知是否看錯了,柳依依總覺著韓太夫人雖面朝著她,卻老瞧她頭上。
少時就見韓太夫人轉過臉去,抿著嘴,冷笑著說起和前言不相干話來,「羨丫頭,我記得你嫁妝里也有套金玉觀音滿池蓮頭面,怎麼不見你戴。你瞧你嫂子她今日就戴了這樣,多好看。」
除了花羨魚,柳依依、韓束和秦夫人都覺著韓太夫人這話十分莫名。
花羨魚微往前傾身向柳依依頭上看去,道︰「是好看。只是今兒竟然大女乃女乃戴了,我怎好重樣。」
韓太夫人道︰「重樣又怕什麼?那頭面就該今日才戴,多體面。去吧,我今兒就想看你戴。」
秦夫人瞧見花羨魚向她看來,悄悄地搖頭。
韓束見花羨魚和秦夫人眉來眼去,再稍加忖度韓太夫人話,那里還會不明白花羨魚所說保嫁妝辦法。
只是一時半會,韓束也想不明白,花羨魚嫁妝是怎麼到了柳依依手里?
是故,韓束道︰「老太太說是,羨魚妹妹就去戴了來吧。」
花羨魚佯裝出目光閃爍樣子,十分勉強地干笑道︰「老太太和束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東西都堆成山了,還沒功夫清點。眼下就想要找出來,怕是難了。」
這里秦夫人也忙幫襯道︰「二女乃女乃說得是。依我看,今兒就算了吧,非要二女乃女乃今日找出來,可就耽誤了回門日子了。」
「哼。」韓太夫人好端端重哼了一聲,道︰「也罷,羨丫頭你去謄一份你嫁妝單子送來。你不得閑,我卻閑得很,我幫你清點嫁妝。好了,我這里也你們沒什麼事兒了,你們大太太留下就是了。束哥兒你們就去吧。」
話說到這份上了,都知道韓太夫人已生疑了。
只是秦夫人不明白,方才還好好,怎麼一轉眼韓太夫人就瞧出端倪來了?
秦夫人仔細回想,應該是柳依依來了之後,韓太夫人才沒頭沒腦說起柳依依頭面來。
秦夫人 了一眼柳依依,道︰「老太太真真是同我想到一處去了。我也是想著,如今二女乃女乃她婆婆佛堂,她上頭就一位孀居寡嫂,她又年輕不知事,就怕有人起壞心拐帶了她東西去,所以昨個兒我就打發人去幫二女乃女乃她清點嫁妝了。」
韓太夫人似笑非笑道︰「難為你還能想起。只是這家里還有多少事兒要你打理,這事兒就不好再勞動你了,還是我這老廢物替羨丫頭她把把關就好了。羨丫頭,怎麼還不去?」
花羨魚沒有不辭,隨後韓束和柳依依也辭了。
待小輩一走,韓太夫人就重啐了一口,「我還沒死呢,你敢這般欺上二房了。你就這麼瞧不得他們家好?他們家也就剩下羨丫頭她這點子嫁妝還過得去了,你卻還要打著幌子昧了去。你也不怕午夜夢回,你小叔子拿你是問。」
秦夫人忙起身受訓,道︰「老太太著實冤枉我了。我真只是好心幫二女乃女乃打點嫁妝。如今二女乃女乃那些嫁妝還那里,半點沒少,老太太若不信只管拿了二女乃女乃嫁妝單子去清點。」
韓太夫人冷笑道︰「少我面前做委屈冤枉樣兒,我眼楮還沒瞎呢。柳依依頭上東西是怎麼回事兒?那明明就是羨丫頭東西,怎麼如今就成你兒媳婦首飾了?」
「老太太,那是大女乃女乃她自己陪嫁。至于東西是那里來,我又怎會知道。」秦夫人忙辯解道。
韓太夫人那里會听,道︰「可不是只要把東西都記做你兒媳婦嫁妝,日後就是東窗事發了,你也能一推四五六,拿柳依依出來頂罪就成了。」
知道如今是越辯解,越說不清楚了,生生讓秦夫人氣得怔住了。
韓太夫人拿到嫁妝單子後,當下就要去清點。
這一清點不打緊,不但不見了一套頭面,還有金瓖玉玉如意,金項圈,金玉珠寶首飾等等,也都不見了。
韓太夫人拿著花羨魚嫁妝單子朝秦夫人一摔,「不見東西,還得秦夫人明朝秋毫找尋回來好。但從今往後,就不勞動家事繁忙大太太為羨丫頭保管嫁妝了。一概放我眼皮子低下,我看還有那個家賊敢欺她東西。」
秦夫人覺著事到如今,就算她一身是嘴,也都說不清楚了。
韓太夫人又伸出一個指頭來,「以大太太手段,一日之內應該就能把東西都給找回來了吧。若實找不回來,就只好讓大太太破費了。」
說罷,韓太夫人一摔手走了,留下把臉都氣得蠟黃了秦夫人,「林欣家,查,給我徹查。」
林欣家心有戚戚,上前回道︰「小有一事兒,想回太太。」
秦夫人不耐煩道︰「沒瞧見老太太大發雷霆了,什麼不相干事兒都丟開,先把這事兒鬧清楚了再說。」
林欣家道︰「小想說,應該和這事兒有干系。太太還記不記得,當日因二女乃女乃嫁妝不少,便先搬了一半來放那邊存著了。而小又听說,自從那些嫁妝搬到那邊去放後,二女乃女乃就一直沒清點過,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少東西,就沒人知道了。」
秦夫人道︰「你是說,東西極有可能是二女乃女乃把嫁妝預先放那邊時,就不見了?」
林欣家點點頭,「不然怎麼就那麼巧,二女乃女乃不見頭面,正好就是大女乃女乃嫁妝?大太太與其沒頭腦地亂查一氣,不若問大女乃女乃要來嫁妝單子對一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