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後嗎?」拓跋庚扈擁過了凌梓非,埋在她的懷里哭泣,「我知道錯了,母後,你會原諒我嗎?」
這一次,拓跋庚扈用的人稱是「我」,凌梓非也知道他是醉了,心下黯然,卻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被他抱著,讓他哭著。
「母後,如果可以重來,我不想要……不想要這個皇位,我只想要平平凡凡的一生,只有這樣小小的心願而已,母後,我……是我害了他,是我錯怪了他,我到底有多麼惡毒,竟然會去傷害他……」
看到他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哭著,凌梓非只是安靜的站著,一言不發,只有她知道,心底有多麼難過,其實拓跋庚扈並不是一個惡毒的人,只是身在皇家,環境所逼罷了,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母後……母後……」拓跋庚扈喚了幾聲後,一時又沒了動靜,凌梓非低頭一看,發現他竟然昏睡了過去,嘆了聲,將他的身子扶好讓他靠在大椅上,隨後將李公公叫了進來,讓他們安撫著皇帝睡了,只是拓跋庚扈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臂,一時掙月兌不開來,只好站在床榻旁邊,寸步不離。
只听得拓跋庚扈在睡夢中呢喃著,「瑆晟,瑆晟……不要……不要離開……」而抓著凌梓非的手也漸漸握得更緊,像是要將它掐進自己的身體里一般。
雖然手臂傳來一陣陣痛,凌梓非也是淡然的站在一旁,拓跋庚扈的痛她何嘗不懂,她的心兒棄她而去,她又怎麼不難過?「如果可以,你願不願意為了他放棄這一切?」輕聲問道,即使知道得不到答案。
「我……我只要瑆晟……」
可是在意料之外竟听到了拓跋庚扈的回答,雖然不算正式的回答,但凌梓非的心卻是明了萬分,既然拓跋庚扈在醉了之後這麼說的話,必定是真話,那麼即使是為了瑆晟,她也願意幫他們。現在的凌梓非應當算是了無牽掛,如果能讓瑆晟最後得到一個好的結局,她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作為代價。
到了子時,拓跋庚扈倒也睡得沉了,凌梓非揪開了他的手,出了「龍胤殿」,與陶若匯合,準備往回走,卻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竟然感覺站立不穩,暗叫不好,卻已經無力回天,暈暈沉沉的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之間只听得陶若高呼了一聲,「主子!」
頭好痛,一手撐著頭,艱難的睜開了眼楮,用手支著自己跌身子坐了起來,可是四周的景象卻非常陌生,這里不是東昭殿!這才發現自己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到了殿前擺放著一個白玉雕制的人像,心底騰起了一股疑惑,站起身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大對,這白玉人像分明就是每日在鏡中看到的人像,竟然是自己!
凌梓非有些慌神,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低吟,凌梓非回頭一看,看到陶若倒在一旁,還未醒來,心里更是驚訝萬分,怎麼自己和陶若兩人就到了這里來?也不容多想,趕緊走到陶若的身旁,蹲□,探了探脈搏,檢查了一□子,情況還好,並未有什麼病狀。
「陶若,陶若快醒醒……」依稀記得之前自己從龍胤殿出來,隨後便不省人事,難道有人像是之前劍吟一樣把自己打暈然後帶到這里?不對,沒有任何被人打過的感覺,那……就是有人下藥?可是為什麼要帶我和陶若到這里來呢?
陶若緩緩睜開了眼楮,看到凌梓非正抱著自己的頭,「主子?」
看了看陶若的樣子,像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說,「你醒了……」
陶若也站起了身,正疑惑著,當看到殿前的白玉人像時,一時驚慌的捂住了嘴,「端木……端木太後!」隨後趕緊跪了下來,向人像磕頭。
端木太後是先皇最愛的女子,這白玉像應該是為了紀念她,可是陶若為什麼會這麼驚慌呢?而且,將自己帶到這里又是為了什麼?凌梓非只覺得頭大。況且白玉人像和自己竟然是那麼的相像,難怪先皇會把這個身子的主人立為皇後了,實在是太像了……
「主子,這一次可真是闖了大禍了……」陶若焦急的話語一下子打斷了凌梓非的思路。
「大禍?」凌梓非有些不解,自己被人弄暈放到這里,還是自己闖了大禍?這怎麼也說不通吧!
陶若害怕得有些吞吞吐吐,「這里……這里是端木皇太後的寢殿上清殿,先皇有下過令,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入內,其他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擅闖入殿,否則……否則株連九族……」說完已經是神不附體了一般。
「陶若你先起來,听我說,現在只要我們悄悄離開,就不會受到株連……」凌梓非也沒有想過事態會這般嚴重,但是現在也沒有人看見,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只要她和陶若趕緊出去,也就……
正準備拉著陶若走,卻听得「吱呀」一聲,大殿的門被推了開來,陽光格外刺眼,門外站著一個身著金色龍袍的男子,看著自己的面色有些驚詫,而他的身後則站滿了一些大臣和侍衛。
拓跋庚扈的神色由驚轉而平淡,還未發話,一位大臣就驚呼了起來,「端木太後!」說完便驚得一臉毫無血色。
隨後就听得身後一個身著藍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說道︰「孫大人,不可在上清殿大聲喧嘩,此人根本不是端木太後,皇上,奉先皇之令,除皇室中人不可入內,這兩位女子擅闖上清殿,假扮太後,有辱端木太後的威嚴,罪責重大,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微臣請求皇上量罪處罰……」說完跪在了地上,一臉懇切。
隨之一眾大臣也跟著跪了下來,「懇請皇上降罪。」
「朕知道,左相先起來吧,眾愛卿也都請起。」拓跋庚扈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左相?也就是那位權傾朝野的男人,凌梓非仔細一瞧,看著他頭發有些花白,胡須長及胸口,目光深邃,像是什麼都能夠看穿一般,而在他剛剛跪地的時候,她分明就看見左相不懷好意的眼神。
那帶自己到這里就是左相安排的吧,雖然在宮內生活了這麼久,也在之前嘲弄了李婧媃那麼久,到現在才看到左相的面目倒也不覺得有多少奇怪,只是等的似乎久了些。而且這麼看來,這件事應該和拓跋庚扈無關,現在自己還有他利用的價值,犯不著動手,而且昨日他喝得一塌糊涂,更不可能下這種命令,那最大的嫌疑就是左相了。現在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用,還是先指望著拓跋庚扈吧……
「母後……」拓跋庚扈向凌梓非作了揖,隨後又道︰「左相有所不知,這是我們擎剎國的太後娘娘,也算是皇室中人,也就不存在擅闖的問題了吧……」拓跋庚扈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全然沒有昨日醉酒的頹廢之態。
左相顯然裝出一臉驚色,「原來是太後娘娘,恕老臣無禮……」可隨之話鋒一轉,「雖然太後娘娘是皇室中人,但這位婢女決不能因私枉法,姑息養奸,懇請皇上降罪以慰先帝在天之靈……」
凌梓非一驚,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老狐狸居然打了陶若的主意,還拿出先帝當幌子,現在皇帝不把陶若就地處決就無以平復朝廷之內的閑言碎語了,真是太可惡了!隨後看向拓跋庚扈,只見他眉心微微蹙著,這也很是難辦啊,凌梓非只覺得胸口有萬千愁恨凝聚……
一聲悶響,凌梓非趕緊回頭,只見陶若受不住驚嚇一時昏倒了過去,凌梓非心中一緊,正準備救人,就听得拓跋庚扈冰冷的聲音響起,「來人,將她押入大牢……」
凌梓非不敢置信的看向拓跋庚扈,沒想到他還是這般決絕,一想到陶若還處在水深火熱中,凌梓非就不能自已,正準備據理力爭,就看到了皇帝投過來的一眼,那眼中夾雜著一些無奈與警告,凌梓非只好忍下了心頭的不快,現在陶若被關進了大牢,自己卻因為太多的事無能為力,心中更是難過。
拓跋庚扈屏退了一眾大臣,提步入了上清殿,隨後太監將大殿的門給闔上了。
「怎麼會在這里?」拓跋庚扈直視著白玉人像,表情淡漠,聲音雖然不大,在這安靜的殿內又是足夠讓凌梓非听到。
凌梓非嘆了聲,「被下藥了……」
「幫得了你一時,可幫不了你一世。」
凌梓非眉心一蹙,問道︰「陶若怎麼辦?」
「沒有賜死你已經算是很好了。」拓跋庚扈隨後一轉身盯著凌梓非,「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幫朕除一個人,而那個人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當然知道是誰,凌梓非心中明了,「你可記得昨日所說的話?」
拓跋庚扈神色一緊,有些不太自然,卻沉默不語。
「如果是真的,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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