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歌那縴縴手指如青蔥般,筆直的指向慕寒雲的身後。
慕寒雲看得蘇雲歌那眼眸里盡是笑意的神色,愣住了。
他記得,以前的她看到他時,那神色也是會想現在這樣。
目光里盡是嫣然如花的笑意,仿佛那春色都看盡,整個人都是仿若花色,連帶著那身旁的景色都變得活躍起來。
慕寒雲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變得遲緩起來,那男人周遭都是冷意,連那空氣似都變得冷了起來濡。
殺神墨王,蕭南朔。
傳聞,沒有他殺不了的人,傳聞,他以一人之力便可抵御千君,傳聞,他是召月國真正的君王,傳聞……
「七王爺,你可是還有話要對我說?」蘇雲歌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眸問道。
慕寒雲的臉色有些蒼白,當他看到她那炫目的笑,再看得身後滿是寒意的男人,他已是無話可說。
他知道,他與她已是再也回不去了。
「沒有。」他那從口中吐出的兩個字都帶著僵硬。
蘇雲歌听得他的回話,了然的點了點頭。
她站了起來,從他身旁輕掠而過。
「王爺慢走!」她輕聲說著那送客之語。
擦身的瞬間,慕寒雲似是聞到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桃花香。
他記得,她與他在一起的時候,那身上最多的便是梅花香,清冽中帶著傲骨。
卻原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是那寒冬冷月,從未有那溫暖如春。
他疲憊的閉上了眼眸,那雙眼闔上的最後一絲余光,看到她衣衫飄飛,如振翅蝴蝶。
罷了罷了,一念之差,便是終身的錯過。
蘇雲歌緩緩走至蕭南朔的那張翡翠桌前,她輕撩袖擺,淺笑落座。
「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伴隨著她的話語,那慕寒雲起身下樓的聲音也是緩緩響起。
蘇雲歌暗自挑了挑眉梢,听著那輕淺步伐緩緩消失在耳旁。
「這天下,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蕭南朔的聲音平和至極,卻是隱隱帶著睥睨天下的霸氣。
蘇雲歌微微偏頭,看向蕭南朔,再眼瞟到只有那空空的翡翠碗筷的桌面。
「你又不來嘗美食又不來品美酒,就單單坐在這里,是來做什麼?」
她輕聲說完,便是將那腦袋微微向前探,與蕭南朔四目相對。
「讓我來猜猜,難不成你是專程為了來看我?」她紅唇吐氣如蘭,那氣息將她與蕭南朔的距離似是拉得更近。
蕭南朔看著她,那近在咫尺的容顏,眼眸里裝著一絲戲謔,如同那小狐狸一般。
他看著那戲謔眼眸里帶著的微微期待,竟然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恩。」
一個字,如此輕聲,卻是讓蘇雲歌眼眸里的戲謔消失了。
她原本只是調笑一番,想听听蕭南朔會如何回答,卻不曾想未,他是如此簡單又輕易的承認了。
任何話語,任何回答,都沒有這個‘恩’字給予她的震撼大。
她那眼眸都已是不會眨了一般,只是愣愣的看著蕭南朔那幽深如墨的眼眸,那呼吸都是變得延緩起來。
「你說什麼?」
蘇雲歌愣頭愣腦的問出這句話,那紅唇里吐出的話語都帶著有些呆意。
她在蕭南朔面前,好像永遠都是有些呆的,思維也是跟不上蕭南朔的步伐。
蕭南朔看著眼前有些呆愣的女子,心里卻是起了一絲微弱的火苗,那眼底的神色都是有了歡快之意。
「你在哪里,我都知曉。」
他淡淡的說出這句話,讓人無比安心。
蘇雲歌眼里劃過一絲驚訝,雖然這有著讓人監視的錯覺,但是監視的人是蕭南朔,她卻是起不了厭惡的感覺。
他于她,亦友亦敵。
更何況,他昨日也救過她的命,也算是救命恩人了吧!
窗外的雨繼續下著,敲打在窗欞上,淅淅瀝瀝,偶爾叮叮咚咚。那街道另一側的燈籠在那風雨里搖來飄去,有些燈籠里的燭火卻已是被風雨打滅。
蘇雲歌看著那被紅燈籠映照處的雨絲,有些微微的恍神。
似乎,很久都沒有這般愜意過了。
「在想什麼?」蕭南朔緩緩出聲。
蘇雲歌眨了眨眼,「在想前些日子來殺我的人。」
蕭南朔眉色不改,話語里依舊是那冰涼冷意。
「不過螻蟻而已,有什麼好想的。」
蘇雲歌抿了抿唇,那一晚那白衣人影給她的那記絕殺之箭,讓她始終無法忘記。
只因那身影,實在是太像太像容千尋。
她從未見過容千尋的真容,他在她面前從來沒有月兌下過面具,他似乎說過,只要她解毒,他就將面具月兌下給她看真容。
昨日的那刺客亦是將面容遮住,身影飄渺倒是與容千尋像了九成。
正因為這樣,她才是恍了神。
理智告訴她,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她親自探過容千尋的脈搏,他卻是中了毒以至于雙腿殘疾,在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站起來的。
可是情感上又告訴她,昨日那人實在是太像太像容千尋了。
「怎麼?」蕭南朔難得的反問里帶著絲關心的語氣。
蘇雲歌微微搖頭,「沒什麼,只是想起來一件有趣的事情。」
蕭南朔勾起唇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整個人都如魔似幻起來。
「若是威脅自己的人,必定趕盡殺絕,不留一絲余地。」
蘇雲歌挑起眉梢,眼眸里竟是肆意狂放。
「放心,這點認知上,我與你完全相同。」
「哦?那你不是也存了要將我趕盡殺絕的心。」蕭南朔那話語急轉直下,那眼眸里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意。
蘇雲歌听得他的問話,心里卻是跳也不跳,那紅唇里反射性的便是說出。
「不會。」
蕭南朔看著她,沉默的看著她,那眼眸似要將她吞了進去,
「那也要殺得了你才對。」蘇雲歌似笑非笑的的說道,那眉眼里帶著一股自信的風流,不知是對他的自信,還是什麼。
蕭南朔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他看了眼蘇雲歌,便是站起身。
而這廂的慕寒雲,卻是與他們的閑情逸致不同。
他帶著空落落的心出了那樓外樓,他任那雨絲打在臉上,卻是不管不顧。
心都沒有了,還管那漫天煙雨作甚。
他抬起頭,那三樓窗格邊隱隱有那一雙人影,一方人影似是湊近了另一方,看起來如此親密。
那雨水滴在他的臉上,卻是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奇怪,他明明沒有哭,那眼淚卻是自己滾了出去。
「年輕人,這是你丟得東西吧!」
正當他懊悔傷心間,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說道。
慕寒雲眨了眨迷蒙的雙眼,卻見身前一個老人,那老人滿是慈祥,手上握著一盞小巧精致的翡翠玉杯。
慕寒雲心里一怔,這玉杯可不是方才蘇雲歌甩出窗外的那只?
「年輕人,可不要再亂丟東西了,不是每樣東西都會如此輕易的找回來的。」那老人說著這番話,將那翡翠玉杯遞到慕寒雲的手上。
慕寒雲呆愣的結果那只玉杯,站在原地看那老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煙雨中。
他心里絲絲的火苗竄了起來,那火苗越燒越大。
他記得,她說有些東西補不起也找不回來了,如同這只就被一樣。
可是如今,這酒杯不僅完好無損,還好端端的在他手上。
這是不是老天爺再告訴他,他還有機會,還有那贖罪的機會,還有那重來的機會。
夜色煙雨中,長街寂寥,有誰在把簫輕嘆,嘆那人去事無常。
夜色蒼茫,風也瀟瀟雨亦瀟瀟。
一把傘下,一雙人,緩緩在那青石板上走著。
「蕭南朔,我的煉氣里有了雷元素的力量。」蘇雲歌輕聲說道。
蕭南朔听得蘇雲歌的話語,眼里閃過一絲光芒,那眼眸在黑夜里更是顯得幽深無比。
「恩。」他輕輕的哼了一聲,像是一點也不稀奇一般灝。
蘇雲歌眼底光芒流轉,在那煙雨的中顯得越發朦朧起來,她側頭瞟了一眼蕭南朔。
蕭南朔專心致志的撐著傘,那修長的手指握著那沉香傘柄,無端的有一股優雅的味道,那傘柄下的流蘇輕輕晃動,連帶著蘇雲歌的心都晃動了起來。
「不會有何問題嗎?」她輕聲問道,那腳步踩在水面上,濺起的水花轉瞬即逝,些許卻是濺濕了那錦緞鞋面餘。
蕭南朔身形頓了一頓,轉頭對著蘇雲歌說道。
「不會。」
蘇雲歌听得他如此兩個字,心里才是安穩了許多。他聲音里雖然沒有安慰,但是那平和中卻是有著讓她安定的堅毅。
「這傘可是女子送你的。」蘇雲歌的聲音在那煙雨聲里顯得有些飄渺,那語調不是問話,卻是平淡的陳述。
雨打在傘面上的聲音清晰的響在她的耳邊,如絲竹般悅耳,也讓那靜謐的氣氛變得越發美好起來。
蕭南朔听得她的問話卻是眼也不眨的回答著。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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