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歌第一次那麼驚詫,那眼眸瞳孔里慢慢映著那雪白胖胖的小子,那破蛋而出的小子並不像她平時知道的那樣,嬰兒皺巴巴。
而是白白又胖胖,粉雕玉琢的臉精致極了,整個人與人類沒有什麼差別,只是那頭頂上有兩個犄角。
有點類似龍角。
小龍人?!!!!
蘇雲歌看著那小龍人有些困難的翻起身,有些好奇的打量周圍的環境,那圓溜溜的眼眸里水汪汪的一片,讓人見之便是歡喜。
他的眼眸終是到達了蘇雲歌的身上,隨即那粉女敕女敕的嘴唇扯開一絲燦爛的笑意,還有些晶瑩剔透的口水流了出來。
他張開嘴,軟軟的語調。
「娘親。」
蘇雲歌差點沒背過氣去,她理了理思緒,三步並作兩步走向那還魂草,掐了就往哪袋子里裝去。
一炷香,一炷香之內必須拿給杜三娘。
她正準備邁步離開,卻眼瞟得那小龍人神色慌張,手腳並用的朝她爬來。
「娘親,娘親,娘親……」
這這這……出生就說話就算了,能爬也就算了,是為嘛要認作她為娘親。
她用腳趾頭想便已是想到,這小龍人定是杜三娘口中那惡龍的孩子。
這不科學!!!
居然有龍人從個蛋里蹦出來,這是在考驗她的智商,還是在刷新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度?
更扯的是,這惡龍不知是什麼緣故竟然沒有守在家里,而這小龍人的破蛋之日剛好又被蘇雲歌撞見了,陰差陽錯,小龍人把第一眼見得的人認作了娘親。
這一切都是巧合。
那小龍人眼淚鼻涕一起流著,那胖胖的小手緊緊拽著蘇雲歌的衣擺,那眼眸里滿是委屈。
「娘親,娘親。」
蘇雲歌眼角抽了抽,「我不是你娘親。」
「娘親,娘親。」那小龍人似是听懂了蘇雲歌的意思,卻是又曲解了蘇雲歌的意思,以為蘇雲歌是不想要他,那眼淚流得更加凶猛了。
「娘親娘親……」
蘇雲歌深感無力,這小龍人不知道是什麼力氣,拽自己的衣服拽得死緊,自己用手去掰的話又恐傷了他,一腳踢開?那更是不能。
有誰舍得將這般粉雕玉琢的小孩踢了開去。
她心里念著一炷香的時間,又看得哭著如此憐的小孩,心一橫,便是將那小龍人抱了起來。
「別哭。」
她一說完,那小龍人便是破涕為笑,手指繞著她的梢慢慢撥弄著。
蘇雲歌抱著那小龍人步履匆匆的回了杜三娘的房子里。
「還魂草。」蘇雲歌將那小袋子扔到了杜三娘的眼前。
杜三娘正坐在桌前看著藥草圖譜,卻見得蘇雲歌扔來的小袋,心里不禁詫異無比。
她原本以為至少要兩天時間,她才能拿到這還魂草,是現下連四分之一的時間都沒用到。
杜三娘一手端起了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緩緩抬起了頭,待看向蘇雲歌手里抱著的一個小龍人,尤其是那小龍人那小嘴還朝她憨憨的吐了個泡?泡。
「噗……」那口中的茶水不負眾望的吐了出來。
「你你你你……你只不過是出去了這麼一會,怎麼這麼快就把孩子生了?」杜三娘伸出那微微顫抖的蘭花指,那聲音里都是帶著不置信。
蘇雲歌的腦袋抽了一抽,「你把還魂丹弄好,我就告訴你這孩子是哪里來得。」
杜三娘有些呆愣的點點頭,她拿起桌上的還魂草,朝那藥爐走去。
一邊走著那心里一邊在想著那孩子,她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那孩子是怎麼憑空冒出來的。
蘇雲歌抱起孩子走向那院子里,院子里的陽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她盯著那小龍人那純真的眼眸,試探性的說道。
「我不是你娘親,你知道?」
那小龍人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蘇雲歌,半晌後,‘哇’的一聲,又開始嚎啕大哭。
那眼淚鼻涕橫飆,胖胖的小手也是揮舞著,將那些鼻涕口水都抹在了蘇雲歌的衣衫上。
蘇雲歌忍住想一把將這小龍人拍暈的沖動,咬著牙齒說道。
「別哭了,我跟你開玩笑的。」
那小龍人的‘倏’的一聲,像是開關一般,一下子又收住了自己的哭聲,連帶著,那胖胖的小手還抹去了鼻涕口水,順便又抹在了蘇雲歌的衣衫上。
蘇雲歌眼角抽了抽,這小破孩是在懷疑她智商麼?這點小動作都以為她看不出來。
好吧,她有理由懷疑這小破孩是故意的,存心報復、
她嘴角扯開一絲笑,「我該給你取個名字了,讓我想想你該叫什麼?」
那小龍人听到蘇雲歌如此一句話,那大眼里也是閃著興奮之意,那眼眸眨巴眨巴的充滿著期待。
「你是從蛋里出來的,就叫你鐵蛋吧!」蘇雲歌冒出如此一句話。
那小龍人在稀里糊涂之間,就被蘇雲歌取了個名字叫鐵蛋。
蘇雲歌在心里還默默補充了一句,賤名好養活。
待杜三娘熬制好還魂丹之時,已是到了下午。
她腰身款款的走向蘇雲歌,那手上端著一個托盤。
「你跟我來。」杜三娘輕聲說道。
蘇雲歌抱著鐵蛋跟著杜三娘來到了卿月眠的跟前。
卿月眠依舊只有微弱的呼吸,躺在那里,渾身都布滿著讓蘇雲歌心悸的傷痕。
「我將這顆還魂丹給他喂下,一旦他的呼吸變得有力起來,你便要將我熬制的膏藥涂滿他的全身,然後用這瓊華紗巾給他包起來。」
蘇雲歌點了點頭,「恩,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杜三娘看了她一眼,「當他呼吸有力之後,那便是以感受到痛楚的,他身上有的皮肉鮮血凝固,已是與他的衣衫纏在了一起,你必須將那些衣衫給他剪開。」
蘇雲歌輕輕吸了一口氣,「你不能麻醉他嗎?」
杜三娘眼眸一豎,「他就是靠著他的意志才撐到現在的,若是給他麻醉了,他也不用撐了,直接上西天吧!」
蘇雲歌點了點頭,將鐵蛋抱到杜三娘的懷里。
「幫我抱著他。」
「行,我先出去了,你好生照料著。」杜三娘接過鐵蛋,又是腰身款款的出了門去。
蘇雲歌用藥汁浸了浸手,做了一個簡單的消毒,便是拿起一把小剪子在卿月眠的身上比劃著,卻是根本不知道何從下手,那身上衣衫與皮肉鮮血凝固在一起,那撕扯的力道肯定會牽扯到他的痛覺。
蘇雲歌第一次有了下不去手的感覺。
她耳听著卿月眠那開始有力的呼吸聲,一不做二不休,便是從那頸項處開始剪去。
一片片衣衫被她剪落,那有時扯起的皮肉讓卿月眠的呼吸都會變得濃重。每一下她都盡量輕輕的,是每一下都會讓他疼痛無比。
她的手不經意踫到了卿月眠的手臂,卿月眠一聲痛呼溢出唇角。
蘇雲歌渾身驀然一僵,瞳孔驟然緊縮。
這聲音……這聲音……
蘇雲歌握著剪刀的手微微抖,抿了抿唇,她心里焦灼異常,片刻後便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听得見,你听著,你不會死。」
她頓了頓,便是又下去了一剪子。
「我給你唱首歌。有人告訴我,唱歌會讓他止疼。」
蘇雲歌垂著眼眸,那柔軟唇里緩緩唱出一曲小調。
「雪欲來的時候,又燙一壺酒,將寂寞,綿長入口。
大寒夜,山那頭,彤雲出岫,小爐邊,那首歌謠不經意被寫就。
白露前,麥未熟,恰是初秋,約臨走,將柴扉輕叩。
嶺上霜紅也浸透了眼眸,那首歌,哽在喉,沉默不忍回頭
卿尚小,共采薇,風欲暖,初成蕊,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
卿初嫁,獨采薇,露尚稀,葉已翠,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
她一曲唱罷,那衣衫也是剪了個干淨。
蘇雲歌輕輕吁了一口氣,便端起藥汁涂滿他的全身,連同那受傷的臉。
她將卿月眠的身體裹滿了瓊花紗布,做完這一切之時,已是日頭偏西。
她坐在床邊,困頓不已,眼眸一閉,沉沉睡去。
蘇雲歌是被孩子的哭聲吵醒的,她听到那哭聲由遠至近,便不由自主的醒了過來。
「你快來抱著他,我快被他煩死了。」杜三娘皺著眉頭嗓音頗有些尖細。
蘇雲歌甩了甩尚還在昏沉中的腦袋,抬眼看去。
那被她命名為鐵蛋的小龍人此時正在杜三娘身上嚎啕大哭,涕泗橫流,那胖乎乎的小手將他的鼻涕眼淚全舞在了杜三娘的肩上。
杜三娘光顧著哄他,卻是沒現身上已是污漬一片灞。
蘇雲歌眼角抽了一抽,說實話,她有理由懷疑這鐵蛋是故意的,故意將那眼淚口水抹在杜三娘的身上。
她起身理了理衣衫,接過杜三娘手中的鐵蛋。
鐵蛋一到了蘇雲歌的懷里,便立馬收住了哭聲,嘴角還隱隱勾起一個帶有酒窩的笑意潸。
「你今晚就在這里守著吧!一有什麼不對就立馬叫我,我在隔壁。廚房里有米有菜,餓了的話就自己煮。」杜三娘捏了捏鐵蛋的臉,似有些氣惱,氣惱這小破孩子在自己手上收不住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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