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逍遙小妾 第58章 遺帕風波

作者 ︰ 席南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英蓮已從夢中幽幽轉醒,她下意識想要起身,奈何剛一動就察覺身子被一股力量禁錮著。

借著窗外幽幽晨光,英蓮才發現自己整個身體都被馮淵圈在了懷里,她脖頸之下枕著的正是他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也順勢箍在她腰上。她試著挪動了幾次,可每次她只輕微動了動,他手上的力道便不自覺更緊上一分,根本逃月兌不得。若不是英蓮肯定他還在沉睡,簡直就懷疑他是故意整她的。

幾次下來,英蓮只得作罷。他睡得沉,呼吸清淺悠長,英蓮若湊近了,便會有熱熱的觸感傳來,惹得她心里癢癢的。朦朧微光中,她就著這種親密的姿勢,靜靜打量起他的俊顏來。

兩道濃密劍眉,微闔的雙眼上方睫毛密且長,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那兩瓣微紅的嘴唇。

英蓮的腦海里驀地浮現出初見他時的情景,他站在院中,她藏在屋里,她也是像此刻這般偷看他,只那時,他于她不過是一個能救她出水火的救命稻草,而今日,他已是她戀慕仰仗相伴一生的良人。

如此想著,英蓮心里也生出無數柔情出來。她知他昨晚睡得極晚,不忍擾他好夢,只乖乖伏在他懷中,靜靜把玩著他的頭發。

以前她從不知道,原來他的頭發竟生得這樣好,烏黑如墨,順滑如緞,竟一點也不輸給自己。忽而,她玩心突起,隨意從他頭發中撥出一小撮來,再從自己的頭發中也撥出一小撮,再將兩人發梢懸結一處,綁好之後她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竟是十分得意。

「好玩麼?」不想這時,頭頂上方忽傳來一聲輕問,語氣里三分沙啞,七分寵溺。

英蓮被唬了一跳,剛想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頭發還綁著呢,你就亂動!」

「……」英蓮羞愧難當,忙趟下作勢要解,不想卻被馮淵握住雙手不得動彈。

只見馮淵抬眼瞅了一眼窗外,見天色尚早,便干脆將她重新摟緊,躺下道︰「還早著呢,再陪我睡一會兒。」

英蓮掙扎不得,心急嘟嚷著︰「頭發……」

馮淵唇角微勾,垂頭在她額上淺啄了一口︰「無事,待會我來解。」

好吧。英蓮在心里應了,昨晚她也比馮淵好不了不少,纏著馮淵講了許多仙山上的事兒,竟鬧到後半夜才睡下,早上又醒得早,如今被馮淵這樣摟著,竟很快就有了睡意,不一會兒就著了。

再睜眼時,馮淵不知何時已下床了,正穿戴整齊做在小幾上看書,見她醒了,迷迷糊糊中還喊了一聲「海棠」,便放下書,走過來向她笑道︰「怎麼,新婚第一日你頭一個想著的竟是你的丫鬟,就不怕我吃醋麼?」

英蓮定了定心神,才想起昨兒個他們已經成親了,忙從床上坐起來,紅著臉道歉︰「原是我的錯,竟睡過了忘了早起的時辰,連你起床都未曾服侍,若被夫人知道,肯定要責怪我的。」

馮淵見狀,也不鬧她了,替她取了今日要穿的衣服過來,安慰道︰「這有什麼?是我見你睡得熟不忍擾你,與你何干?你若想服侍我,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他說這話時眼神深邃透亮,竟是一語雙關。英蓮如何能听不出呢,忙伸手接了衣裳,朝他道︰「我知道了。我如今要穿衣裳,你轉過臉去。」

馮淵卻笑道︰「你穿著中衣呢,怕什麼?」

英蓮不依,只咬著唇推他道︰「夫君莫開我玩笑了,我得趕緊起身,不然就誤了給夫人請安的時辰了。」

馮淵聞言,這才轉了身,只面上笑容更甚。

彼時英蓮穿好衣裳,下了地,馮淵便去門邊,開了門放早已在外面候著的海棠和秋嬤嬤進了來。

不多時,海棠便打了熱水進了房里,一看英蓮便問︰「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還叫姑娘呢?」一旁整理床鋪的秋嬤嬤忙笑著嗔了她一眼,糾正道,「該改口叫女乃女乃了!」

海棠聞言,忙作勢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向英蓮討饒道︰「我錯了,女乃女乃饒我這回吧,下次我再不犯了。」

英蓮如何會與她計較,只接了毛巾與洗漱水,親自過去服侍了馮淵洗漱。

彼時,秋嬤嬤已將床鋪收拾妥當,出去了一回,再進來時,手里竟端了一甌蓮子羹進來,向二人道︰「大爺,女乃女乃,這是夫人一早為你們熬制的蓮子羹,你們快趁熱吃,必能早生貴子的。」

新人在次日黎明起來,分食蓮子羹,本是金陵的舊俗,然要當著外人的面,與馮淵同食一碗羹,英蓮到底還是有些害羞。

「喏,張嘴。」不想,那唯一的羹匙已被馮淵接了過去,他先是自己喝了一口,再舀了一勺喂向英蓮。

「少爺……」英蓮窘得不行,卻又敵不過馮淵的柔情戰術,終究還是張了嘴,將那蓮子羹一口口含在了嘴里。

一旁的秋嬤嬤和海棠見狀,俱忍笑不止。

而後的時間,秋嬤嬤要為新娘開臉,即梳妝絞臉,這也是金陵城的婚俗之一。英蓮不想讓馮淵看見,推了他出去候著。

妝畢,海棠便引著英蓮入靜心院跟馮母請安,一路上須英蓮不語不言,一切由海棠代勞。

秋嬤嬤一早已先過去向馮母匯報了早晨的狀況,听得馮母異常歡喜,彼時喝了英蓮的茶,還賞了一個紅包給她,直樂道︰「悶聲大發,悶聲大發!」

*

婚後,英蓮上頭得馮母喜愛,中與馮淵一幫師兄弟相熟友好,下面又有一幫小廝、丫鬟敬重,與馮淵更是各種言和意順,溫柔纏綿,日子過得百般自在,逍遙無比。

轉瞬便已是二月底。

這日下午,馮淵有事去了田莊上尚未回府,海棠也被秋嬤嬤拉著上街買東西去了,英蓮正獨自房中做著針線,不想曹福家的卻突然掀了簾子進了來。

英蓮忙迎了她進門︰「這麼冷的天兒,曹大娘怎麼來了?快到火爐邊上烤烤,暖暖身子!」

曹福家的讓著坐了,又贊英蓮做的衣裳︰「女乃女乃這針線愈發精益了,也愈發知道心疼人了。這褂子是做給咱們爺的吧?」

英蓮到底是新媳婦,聞言不由紅了臉,卻也點頭應了︰「嗯。眼見就要開春了,我閑著也是閑著,順手給爺做件長衫。」

又想著她神色異常,便問道︰「不知曹大娘有何事?」

曹福家的只從座上站起來,道︰「女乃女乃,不瞞您說,我此番來倒真有件事要求你的。」

英蓮忙扶了她坐下︰「曹大娘,你這說的是哪里話?您是府上的老人了,又是九兒素日里極敬重的。若有什麼事兒,您只管說便是。」

「哎,還不是為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麼?」只見曹福家的嘆了一口氣,竟從懷里舀出一塊手帕子出來。

英蓮定楮看了看,吃驚道︰「這不是海棠去年丟的那塊帕子麼,怎生到了曹大娘手里?」

這塊帕子原還是她替海棠逢的,上面特地繡了一朵海棠花,故而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可不就是海棠姑娘那塊帕子麼?」曹福家的見狀,忙搖頭道,「要不是當初桂嬤嬤最愛女乃女乃做的針線,時常跟著一塊做,也認得這塊帕子,還不知道要被我那兒子瞞到幾輩子去?」

英蓮忙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桂嬤嬤苦笑道︰「哎,女乃女乃問我,我竟都是說不清的。前幾日大爺得了將軍府的信兒,說不日來接夫人入京的船便要來了。桂嬤嬤和陳嬤嬤是自小跟著夫人的,如今自然也要跟著一起去。夫人體恤他她們幾個老的,還讓大爺準了家中那些小子的假,連帶著我那兩個兒子也得回府來與我們聚上一聚。誰知道,前日我那大兒子曹天來回來,我替他整理包袱時卻意外發現這帕子。我看著眼熟得很,便偷偷藏了起來,不想今兒中午在夫人房里踫見桂嬤嬤,讓她瞧了,她一下便認出那帕子是海棠姑娘的。我竟不知,天來與海棠是何時……」

英蓮聞言,頓時明白其中道道來,神情不由沉了沉︰「曹大娘,據我所知,您兩個兒子素日里都只在田莊上執事,很少在府里走動。海棠又是時時呆在我身邊的,按理說他二人應沒打過幾次照面,不太應該啊!」

「誰說不是呢?」曹福家的只將手在大腿上猛地一拍,懊惱道,「我原也怕這其中或許有甚誤會,方才在家中時還特意試了我那兒子一試,只說他年歲不小,要找夫人替他說一門親事。不成想他想也不想就回了我,那模樣分明是心里有人兒了的。我細想了一回,那人兒八成便是女乃女乃身邊的海棠姑娘了,想必天來也知海棠是女乃女乃的貼心人,如今女乃女乃又剛成親,事事離不了海棠姑娘,才不想讓我知道的。」

英蓮面上僵了僵︰「曹大娘的意思是……」

曹福家的略有些窘迫,頓了頓方道︰「天來是和少爺一般大的,如今少爺已成親了,我心里也正尋思著給他求個屋里人呢。咱們府規矩不同別的府上,那年輕又未婚配的丫鬟,海棠是獨一個。如今天來又對海棠存了這份心思,我少不得要舌忝著臉求女乃女乃。海棠是女乃女乃的貼身丫鬟,這事兒只有女乃女乃能做主不是?」

英蓮在心中思忖了一回,仍覺得蹊蹺得很,只端個笑道︰「曹大娘,少爺常在我面前提你家兩個哥兒的,說是十分能干。尤其是天來,莊上許多事都由他做主呢。他是個好的,我自然是知道的。然你也曉得,我與海棠之間,不光是主僕,更有姐妹的情分。這事兒,我也得問問她的意思不是?您老人家放心,只要海棠點頭,我一定成全他們兩個!」

曹福家的聞言,喜不自勝,連忙道︰「那此事就全仰仗女乃女乃了!我也知女乃女乃待海棠與別個不同,我向女乃女乃作保,海棠若嫁到我們家,我曹家決不虧待她,天來也決計不會欺負她的……」

「我自然信你。」英蓮見她越說越認真,竟像這事兒已成了一般,心中竟不安起來,想了想,又道,「曹大娘,你能否將那塊帕子留在我這兒?」

曹福家的愣了一愣,笑道︰「女乃女乃要這個作甚?若被海棠看見了,豈不要臊的?」

英蓮苦笑了一聲︰「她臉皮厚著呢!」

憑她對海棠的了解,這種留帕定情的橋段實在不應該發生在海棠身上,這里面許是另有隱情。若她沒記錯,海棠的帕子應是在馮淵壽宴上丟的。那日人多手雜,被人誤撿了去也是有的……

只是現下,曹福家的幾乎已經認定二人有情了,英蓮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滿,只能先取回這帕子再去找海棠問清楚。

曹福家的少不得將帕子給了她,英蓮接了,忽又想起什麼來,忙又添了一句道,「曹大娘,夫人那里您可知會了?」

曹福家的會意,忙道︰「女乃女乃放心,雖我問過桂嬤嬤,但也囑咐過了,叫她這兩日不許聲張,等成了事兒再回夫人。」

英蓮這才放心,只叫曹福家的回去等消息。

*

傍晚時分,秋嬤嬤、海棠與馮淵皆相繼回了府。

彼時,夫妻二人省過馮母,回東苑時,英蓮忽在半路向馮淵道︰「少爺,我今兒在屋子里悶了一天了,想在園子里走走再回去。」

馮淵聞言腳下便停了,溫聲道︰「那我陪你。」

英蓮忙道︰「不用不用,少爺先回吧。海棠留下來陪我就好。」

馮淵臉上微沉︰「不要我陪,要海棠陪?」

英蓮隱隱覺得不好,忙解釋道︰「我有些體己話要單獨跟海棠說。」

馮淵臉色瞬間更沉了︰「體己話?」

這人……

英蓮有些無奈,只得伸手拉了他袖子,柔聲道︰「我當真是有事要問海棠,你先回去,回頭我再跟你交代,可好?」

馮淵這才依了她,獨自往東苑去了。

英蓮看他走遠,才帶了海棠往一處僻靜的偏院去了。

海棠因問道︰「女乃女乃今兒怎麼了,神神秘秘的?」

英蓮卻收了笑,從懷中取出那帕子,向海棠道︰「你可還認識這個?」

「這不是當初女乃女乃送我的帕子麼?」海棠一看,忙伸手奪了過來,喜笑顏開道,「丟了小半年了,怎到了姑娘手上?」

英蓮見她這副模樣,當下更肯定沒有贈帕這回事,心下才松了一口氣,只悄聲問她道︰「海棠,你可知道曹管家的大兒子曹天來?」

海棠眯著眼楮想了半天,才疑惑著點點頭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人好像。去年在爺的壽宴上,我見過的。」

英蓮看她表情如常,又添了一句︰「那你可與他說過話?」

海棠一愣,隨即搖頭道︰「好好兒的,我跟他說什麼話兒?」

如此,英蓮心下更是明了,只想起白日里的事兒,少不得又問了一句︰「那若我說,要你嫁給他,你可願意?」

「神仙菩薩,女乃女乃你坑我呢!」海棠一听,唬得眼珠子都瞪圓了,直嚷道,「我在你身邊待得好好兒的,誰要嫁人了?莫不是女乃女乃嫌我伺候得不好了,想要把我打發了再找好的使?」

「胡說什麼?」英蓮嗔她一眼,才道,「今兒曹大娘來找過我,替她兒子向我求你呢!我這不是怕你不肯,才來問你的麼?」

這回海棠愈發驚奇了︰「好好兒的,曹大娘怎就想起來讓我給他做兒媳婦了?平日里我們天天一塊兒,也沒見她對我有這番心思啊?」

「還不是因為你這帕子?」英蓮伸手一指,嘆了口氣,「你說你,東西丟了便丟了,居然莫名其妙落在那曹天來手上。如今被曹大娘撞見了,她誤以為你二人有意,才來求我的!」

海棠一驚︰「什麼?女乃女乃的意思是,那曹天來撿了我的帕子?」

「何止?」英蓮補充道,「你自己都說那帕子丟了小半年,換作一般人,縱然撿了,時間一長也就扔了,可如今恁長時間他還揣在身上,怪道曹大娘說他心里有你呢!」

「放屁!」海棠急了,竟什麼也顧不得了,直道︰「我跟他連面兒都算不得見過,平日里更是八竿子打不著,他怎會惦記上我?要是惦記,也是馮龍惦記我還差不多!」

卻不知英蓮聞言,卻是眼前一亮,唇間含笑道︰「哦?明明來求親的是曹大娘,又不是陳嬤嬤?好端端的怎扯到馮龍身上去了?」

海棠面上一紅,忙道︰「我這不是打個比方麼?」

「哦,打個比方?」英蓮笑笑,「也不知是那兩只整天一見面就吵架,現在居然想著人家惦記你了?」

「女乃女乃!」海棠氣得咬牙,恨不得把英蓮的嘴堵上,臊得忙賭咒發誓道,「我才不稀罕他惦記呢?憑他是誰呢,我海棠誰也不嫁!我這輩子就想在女乃女乃跟前伺候,別的地兒哪兒也不想去!」

「海棠,你別說傻話了!」英蓮無奈搖頭,勸她道,「你如今快十六了,也該是嫁人的年紀,我總不能耽誤了你去!」

不想海棠聞言,竟紅了眼圈︰「女乃女乃,我都已經說了不嫁了。你再這樣說,分明就是嫌我!」

英蓮見狀,忙拿帕子替她拭了淚,哄她道︰「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了。你既不想嫁,我如何能逼你呢?少不得回頭找個借口回了曹大娘就是了。我心底何嘗不是舍不得你嫁人的,你不願嫁,多陪我兩年,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海棠听了,這才不委屈了,收了眼淚道︰「女乃女乃可記著你說的話,莫要忘了!」

英蓮又好笑又好氣,只伸手在她額頭戳了戳︰「你啊,以後有你後悔的!」

海棠是個一根筋的,又未通情事,加之少年時又受了許多苦楚,好不容易在英蓮身邊過了幾年安生日子,故而現下才只想一心一意伺候英蓮,如何肯想嫁人的事?

英蓮心內惆悵,看來,她的婚事,只能如馮淵所說,從長計議了!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紅樓之逍遙小妾最新章節 | 紅樓之逍遙小妾全文閱讀 | 紅樓之逍遙小妾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