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人的禮堂里幾乎座無虛席,溫存和張妍悄悄溜進去時,正值演講的提問環節,一個學弟問,「陸師姐,你現在有男朋友嗎?你有沒有很愛的人?」
這種問題在陸嫣梓意料之內,答案也早就設計好,不過當她站在台上看到門口進來的人是溫存時,打好的底稿卻變了另一個回答。
她朝著下面的人自信笑笑,聲音鏗鏘有力,「現在暫時沒男朋友,不過我有一個很愛的人,幾年前我們因為某些不得以原因分手,這次我回國主要原因也是他,我希望和他重新在一起。」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大家紛紛贊揚,師姐不僅人漂亮有才華,對愛情都這麼忠誠,不知道哪個男人有這麼好的運氣被她愛上。
唯有溫存,暗黑雙眸沉默又安靜,她知道,她說的那個很愛的男人是那人,他們,有過段驚天地愛情,也許,她這話就是故意說給自己听的。
一直到她的演講結束,人都走光,溫存都沒從那句話中釋然出來,張妍拿手在她眼前揮揮,「回神了,回神了,演講結束我們要回去上課。」
她跟著她往外走,剛到門口便被陸嫣梓攔住,「溫小姐,可以找你談談嗎?」
約得是離學校還有段距離的「雙人」咖啡館,溫存不明白為什麼要跑這麼遠,難道她要說的真的是見不得人的事?
但她開口的第一句溫存就猜到真正的原因了,她是在向她得瑟。
「溫小姐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以前我們在陌大時,他和我最愛來的就是這里。」她神色向往,似乎在那段回憶中不願離開。
「陸學姐,你也說是以前了,多少年前的事就不用說了,我們活著總得要向前看吧。」她揮去心里空了的那塊,不甘示弱反擊。
陸嫣梓輕笑,不是那種諷笑,而是很溫柔地問,「溫存,你覺得你做得值得嗎?」
又是值不值得問題,看來他們還真心有靈犀,連問她的問題都一樣。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的事,不勞學姐幫我想了,要是學姐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等會兒我還要有課呢。」
「江染把我們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了吧,」見她不願多說陸嫣梓終于坐不住,從容地問,「你覺得你和我們那麼多年感情誰在他心中更重要呢?」
「學姐真的是糊涂了,我是他的…女朋友,你說誰更重要?」
她平靜地看著她,「你與他也在一起很長時間了吧,可曾見過他失態?」
溫存心里不討厭她,但很不喜歡她繞彎子的態度,「學姐,你有什麼話請就直說吧,一句一句的問我不懂。」
「上次,我不小心受傷,你知道他多擔心嗎?他甚至連自己是市長的身份都忘了。」陸嫣梓略高傲地說,當然,她只隱瞞了一點點,她是為他擋著才受傷的。
她像個勝利者看溫存豎起的偽裝一點點弱下去,最後變成她心里想的模樣。
「你和他見面過?什麼時候的事?」
她依舊在笑,「我和他經常見面,你問的是哪次?如果是受傷那次,那很久了,那次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朋友打我那拳,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如此在意我!」
溫存再也听不下去,拿起包直接往外沖,不小心撞倒服務員端來的咖啡,滾燙的咖啡澆到她衣服上,可她一點都感覺不到溫度,一心要逃出去。
她想,敢打陸嫣梓的人又不告訴自己的大概只有葉靜生了,她要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嫣梓見她沉不住氣地狼狽而逃,只是沉默地坐著,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可她一點也沒有勝利的喜悅,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法和一個姑娘說這些話,她不恥。
大街上,溫存打電話給葉靜生,未開口聲音倒哽咽起來,以前難過時她還可以找他訴苦,現在他們關系更像熟悉的陌生人,再大的委屈,她只能默默往心里咽。
葉靜生知道是她,有些著急,「存存,你怎麼了?是不是他又欺負你了?」
「靜生哥哥,你是不是撞見過他和陸嫣梓在一起,還打過陸嫣梓?」
葉靜生沉默,過一會兒才說,「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溫存將地址報給他,沒多長時間,葉靜生就趕到,遠遠地,他便看到她憔悴地坐在那兒,瘦了很多,全身沒有以前的一點靈動,他說不出心口是怎樣滋味,曾經含在嘴里怕化的姑娘怎能任人折磨成這樣。
他收起自己傷感心情,換上一副溫暖的笑容走到她身邊坐下,「丫頭。」
「靜生哥哥,」她笑,瘦得眼楮都凹下去,笑得特別難看,與他一樣,沒幾份真摯。
「你見過他和陸嫣梓在一起是嗎?」答案呼之欲出,她卻想不死心的再問一遍。
「恩,見過,他們很親密的坐在一起,我氣不過打了他一拳,另一拳被那個女人擋住,就是我第一次打電話問你好不好的那天,後來你說他晚上回來了我見你很開心就沒有再說。」
她怎麼會忘記那天呢,她一個人坐在家里痴痴得等他,沒想到他是和陸嫣梓在一起,這些天來,他到底還騙了她多少。
葉靜生不敢看她,狠狠心,「丫頭,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過你,你要听嗎?」
「恩,」她點點頭,都已經傷成這樣,多劃幾道傷口也沒事。
「你記得在你們事情未曝光之前,他拒絕過你嗎?因為我找過他,他答應我如果將葉氏二期工程落在陌市,他就再也不會見你。」
後來呢?因為她又可以幫到他了,比葉靜生給他的利益還要豐潤所以又見她了。
溫存忽然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止不住下來,她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明擺著他拿她當生意做,她還把他拿命護著。
葉靜生心疼,擁住她,「丫頭,想哭就哭出來,他根本不愛你,早點回頭也好。」
回不了頭了,那是一道傷,她一輩子都不會愈合的傷。
她伏在他懷里,嚎啕大哭,似乎眼淚流出來了,心里的疼痛也會跟著減少。
溫存還沒哭完,便被一道大力甩開,要不是葉靜生將她拉著,她這會兒估計已經在地板上。
她哭得渾渾噩噩,抬起頭,發現把他們分開的竟是她一直都非常討厭的程天煬!
她剛要破口指責他是不是有病,葉靜生就被他強行帶走,真的是強行拖出去的,就差沒扛著出去。
她莫名其妙盯著他們離開背影,只覺得更傷心,現在連找個肩膀依靠的人都沒有。
停車場里。
「松手!」葉靜生是真的生氣了,因此力道也沒輕沒重大很多,最終程天煬只能放開,好在已經離那地方很遠,那個丫頭看不到了。
程天煬挑眉問,「你是不是還沒有忘記那丫頭?」
「我什麼時候忘記過她!」葉靜生被惹怒,說話強硬很多,「我現在不會忘記她,以後也不會忘記她,我愛她一輩子!」
程天煬忽然雙眼煞紅,死死捏住拳頭,試圖冷靜對他說,「快向我道歉,說剛剛的話只是你生氣時的口舌之快。」
葉靜生冷笑,「我對你撒謊有意思嗎?」
听他這麼說,程天煬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鋒銳的刀,放在他脖子上,「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麼?!」
葉靜生並沒有害怕,誠實回答,「你只是朋友,我沒有斷袖習慣,即使有一天我娶人,她的首要條件也是個女的!」
程天煬手里的力度又重幾分,他脖子處已經有點點血絲滲出來,旁邊有路人看到,都尖叫得離開。
葉靜生任他這麼做,沒有一絲膽怯。
不過他的刀最終也沒再下去一分,或許沒人知道他念美術系主要原因是溫存,更進一步來說,是他。
他程天煬做得向來是不干不淨的生意,還沒有一個人讓他這麼殺不得恨不得,偏偏眼前這人,讓他殺不得,恨不得。
短短幾分鐘,他想到什麼,忽而恐怖的大笑起來,「葉靜生,既然成為不了這輩子你最愛的人,成為最恨得也不錯,反正愛和恨同樣難忘。」
「你想干什麼?!」
「你說我要是殺了你最愛的人,你會不會恨我?」他笑得陰森恐怖,讓葉靜生不由一抖。
「程天煬,你要是敢動她,我情願跟你同歸于盡!」
「那正好,還賺了個福利,不能一起生,一起死也不錯。」他扔下手中的刀,冷冷瞥他最後一眼,然後,開著車,絕塵而去。
等葉靜生再回去找她時,溫存已經不在那兒,電話也打不通,他很不放心,對于程天煬這個人,盡管他認識他很多年,不過他的背景,他至今都沒有徹底模清,他不敢保證他剛剛的話是玩笑還是認真的。
溫存是去找江律的,她的想法特簡單,如果真的沒有辦法繼續,那麼放自由就放自由吧,讓他和陸嫣梓在一起也好,這樣至少他不用虛偽得對一個人好。
今天哭得時間長了,她頭有些放空,她去只為他的一句話,一句很重要的話,所以她想親口听他說。
路兩邊的野花盛開得正艷,火紅火紅的,灼熱她的眼,心里不是不難過的,她曾經所有的信仰,快樂,悲傷,幸福,全都來源于他,如果以後沒有了這個人,她不知道她要活下去的動力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以後每天晚上9點到10點期間更新,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