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己雖已經下決定要與袁城分手,卻不料這個契機來的如此之快。
當他看見電視上那則爆炸性的新聞之際,手中正在擦拭的瓷杯因過于真經而月兌落手心,「啪——」地刺耳一聲摔在地上,碎裂成了好幾塊。
「怎麼了怎麼了!」
吳父被客廳的聲響驚動,神情慌忙地就拿著菜刀從廚房走出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吳父一眼就敲見地上的那幾塊碎片便是長松了一口氣隨後放下菜刀就抓起起自家兒子的手,心疼地這模模那捏捏,「手上割傷了沒有?」
張重己沒有反應,視線一直停留在電視機的新聞上,神情是盡然的不敢置信,嘴唇都快被自己咬出了血。
這是怎麼了這是?
吳父一頭霧水地順著張重己呆呆的模樣看過去,隨後驚愕地睜大眼楮。
「……袁白兩家的聯姻是如今已然是商業界的一大轟動,這次的訂婚消息一經確認,眾商紛紛致喜,令人探究的是如今兩大世家的合並是否會讓雙方集團日後更加強大呢?當然,在此也要祝賀袁家大少爺與白家大小姐這對天造地設的愛情姻緣能夠美滿幸福。以下由我為大家繼續報道英國……」
訂婚……了?
袁家大少爺與白家大小姐?
明明是上周還擁著自己說不會背叛的人,這周卻是大放消息要與千金小姐訂婚。
「我就說了你就不該和他在一起!人家名門怎麼會和你一直在一起?!」吳父見此怒從心生,狠狠躲了一腳地板惱怒地關掉電視,回頭卻瞥見自家兒子唇色泛白呆呆的臉色,不禁又是又是氣惱又是心疼。
他的乖兒子啊,那可是他心疼到骨子里的乖兒子啊!如今就被這麼一個晴天霹靂給傷透了心。
吳父上前輕輕擁住張重己,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腦袋想給個安慰卻又覺得無從下手,最終只得嘆了一口氣,神色復雜道︰「小景啊,這、這事情也就是這樣了,你還是趕緊和他分……」
「騙人……的吧?」
「小景?」
「騙人的!袁大哥才不會這樣!」張重己像是從打擊中緩過神來,搖著頭神情慌張,倒退幾步後開始無措地翻找自己的手機,「這一定是假的!我要打電話給他,對,打電話給他……」
吳父抬了抬手想要阻止他的這番行為最後卻又作罷了,苦澀心疼地看著自家兒子滿臉希翼地撥通電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讓他打個電話死心,也好。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張重己顫著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撥通電話,那天卻是響起一成不變的冷清的女音。
「關機了……不接……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呢……」
張重己喃喃地坐在地上,手上的手機還是撥出的界面。
吳父終于看不下去自家兒子這番行為,扶住他的肩膀心疼地撫上他的臉頰。
「小景,冷靜一下,看著爸爸,還有爸爸在……」
「爸……爸?」張重己眼楮紅了,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投入吳父的懷抱里,「爸……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要訂婚了……」
懷里的兒子哽咽著支吾,差點讓吳父疼地碎了心,滿滿都是自責懊惱,要是自己沒有這麼躊躇,要是自己一開始就強烈阻止,或許自家兒子就早已與那袁家的少爺分手,如今也不會如此這番失措心傷。
「小景……」
此時的吳父也是有些無措,只得陪他坐在地上,安慰地拍著他的背部。
然而,此時窩在吳父懷里的張重己是真的傷心嗎,這一點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或許剛剛看到那則新聞時,一開始的情緒是自己的,但是接踵而至的卻是滿腦子的計劃和契機。
在瓷杯被摔碎的那一秒,他瞬間從莫名的心塞中清醒過來,拋去前一秒的情緒完美進入了被拋棄的角色。
在轉變的那一霎間,張重己覺得心很悶,整個人都非常疲憊卻又是非常輕松的。
或許這麼說有些矛盾,但是卻是能真實表達出那一刻他的狀態。
對于袁城的感情,張重己雖然是安排在計劃之中,一開始是倘然無愧的,但是直到最後袁城的那幾番真情流露讓張重己越發覺得沉重起來。
他明白自己無法回應他,卻要霸佔著這份感情這麼久,如今的契機對于他自己或許就是一個解月兌。
張重己承認自己很自私,他知道這番消息必定不是袁城自身願意,卻還是為了計劃做出了該有的反應,不是沒有想過分手後袁城的反應和態度,令人諷刺得是他就是需要刺激袁城才做出分手的決定,從而達到自己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已經是該了斷的時候了,他是留戀過也心動過,但是最終也只是一瞬間的情緒罷了。
張重己窩在吳父懷里,無聲地自嘲笑了。
他覺得,自己這顆心都快被這些任務和無法回應的感情給毀掉了。
是被迫的嗎?也可以說不是,但說是甘願,卻也沒有這類情緒在里面。
「小景,听爸爸的話,把他忘……」
「爸,我要去找他。」打斷吳父的話,張重己低下的眸子閃了閃,隨即慌張地抬起頭,目光帶著點點希翼,「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他肯定會給我答復的!」
「小景,你難道還不清楚這事情的重點嗎?你跟袁城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呀!」吳父苦口婆心地勸導,張重己卻是毅然掙月兌吳父拉住的手,拾起手機就往玄關跑,慌張的樣子差點被台階跌了好幾個踉蹌。
「小景!小景!」吳父氣惱地站起來呼喊道,回答他的卻是家門被急急甩上的聲響。
「哎——這是作了什麼孽啊……」
嘆了一口氣,吳父像是老了十歲般滄桑地跌坐在沙發上,緊皺眉頭,眼角的那幾抹皺紋和那黑發中的少許銀白更是提醒著他如今已經是個步入年紀的老人,有些事情已經力所能及。
獨自在客廳嘆氣了半響,吳父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楮,恍然地「哎呀——」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慌忙地站了起來。
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更何況這事關系到袁氏集團那麼就更不可能是袁城大少爺自己所能決定的,這麼一想,唯一可能就是……老爺回來了!
老爺,老爺……小景這麼一去,不是能踫見袁家老爺?要是小景說出什麼令他惱怒的話……糟糕!
吳父有些著急地模索著茶幾上的鑰匙,慌張地出門了。
而與此同時,在袁家。
「我說過了,我是不會和她結婚的!」袁城冷然摔下手中的報紙,眯眼看著眼前背對自己的轉椅,暗沉的眸子滿是惱怒和強烈的反抗情緒,「這報紙上寫的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麼個意思。」回答他的是一個低沉滄桑的聲音,帶著壓迫人心的威嚴。
「爸……」
「沒什麼好說的,我讓你結你就結。」話語剛落,袁城面對的轉椅便轉過了正面,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看似精練深沉的老者。
說是老者,卻是一點沒有蹣跚老年的樣子。
烏黑的頭發夾雜有著少許的白絲,那張古銅色的面孔上神色肅穆正色,黑色瞳孔的眼楮就像是銅鈴般凜冽,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猜透心思。
那額頭小溪般的皺紋和下巴上那一小撮山羊須並沒有為他增添幾分慈祥和藹,反而是為他的氣場添上了幾筆老練和威嚴。
整體說,是個穩重而嚴正的老人,歲月的磨礪並沒有將他身上僅有的稜角打磨光,反而是為他增添了幾分度過人生的滄桑和歷練,而正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時光沉澱和歷練經歷在他如此年老之際把他推向人生的又一個頂端。
沒錯,眼前這位老者正是袁氏集團的正總裁,袁家四兄弟的父親——袁鴻天。
「爸,我說過我有喜歡的人。」袁城閃了閃眸子,帶著幾分甜蜜,「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你喜歡的人?」袁鴻天冷哼一聲,手上的煙斗敲了敲辦公桌面,「她能拉回如今集團的損失嗎?」
「爸……」
「她能帶來更大的集團利益嗎……」
「爸!」
「我問你,」袁鴻天猛地拍向桌面,那雙眼楮凜冽地直視著袁城,「能嗎!」
袁城閉上了眼楮,深吸一口氣,僵硬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那麼你知道如今我們集團面臨怎麼樣的抉擇嗎?你就這麼想要我這輩子辛苦打下來的家業就這麼一步一步墜落嗎!」
「可是,爸……」
「大哥,你就接受吧。」回答這句話的是袁柯,他一直翹著腿慵懶地靠在沙發上,身穿一套白色西服顯得他更加雍容俊美。
袁城眯眸看著他,冷言道︰「為什麼不是你接受家族聯姻?」
袁柯嗤笑一聲,帶著濃郁地諷刺,看著袁城的眼神有著淡淡的幸災樂禍︰「誰讓人家白小姐喜歡的不是我呢,你說是不是,爸?」
袁城垂下眼眸,撇過臉不願再去確認父親冷凌的眼神和嚴肅的神色,腦海里漸漸浮現出那個溫柔的笑容,心如刀割。
為什麼,總是這麼強勢逼迫自己做不願意的事情?
為什麼……不是袁柯?而是他?就因為他是兄長,他是大哥嗎?!
從小到大,他被教育是兄長一切都要忍讓兄弟為則,一切為家業和兄弟為重,可是為什麼如今關乎自己的幸福卻還是要被人操控?
五年前,眼前這個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對他說︰「袁城,你不適合操守家業,讓袁柯去干。」
他答應了,所以他默默地接受被安排下來的律師工作,並沒有打算與袁柯爭奪家業。
而如今這個男人又對他說為了家業而放棄自己的戀情,娶一個自己根本是厭惡至極的女人,這一次他還要默默地接受嗎?
為什麼不是袁柯?集團虧損本應是他的責任,而白小姐嫁給他不是更好嗎?只是因為那個女人喜歡自己?
袁城心里那根幼苗悄然長出枝頭,帶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嫉怨。
悠然坐在一旁的袁柯遠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慵懶,實際他心里根本就沉靜不下來,他是為大哥擔憂,但更多的卻是莫名涌出來的喜悅給佔據頭腦。
如果大哥訂婚,如果大哥與他分手,那麼是不是就代表……自己有機會了?
然而袁城豈是這麼容易妥協的,就算袁鴻天身上的氣勢壓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他也只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我拒絕。」
「傻孩子,你沒有拒絕的權利,消息已經登放出去,一切都已經定下局面,」袁鴻天冷笑著深吸一口煙斗,慢條斯理道,「三天後你便和白小姐先舉行訂婚儀式。想必你那什麼戀人也應該早已經通過報紙、電視知曉消息了。」
袁城听聞白了臉色,而一旁的袁柯也是變了臉色。
吳景,知道了?
袁城此時就像是被悶棍擊中了腦海,昏昏沉沉,令人心慌地情緒由心而生。
不行,他要去解釋……他肯定會誤會的!
袁城幾步就要走出書房卻猛然發覺房門已經被鎖死。
「爸,你……」
袁鴻天冷哼一聲,看著袁城的神色凜冽而嚴峻︰「在訂婚儀式舉行之前,你給我哪都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