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師 算命先生•跳大神

作者 ︰ 付均

算命先生•跳大神

暑假快過完了。午後兩點多鐘,陽光下,大地上一層層氣浪,飄搖不定,遠處的房屋、樹木閃閃爍爍模糊不清。

老賀小山那邊傳來了悠揚、尖銳的笛聲。

耿發他媽︰「一準兒是田瞎子來了。」

老田大嬸︰「是,一听這個調,就知道是他。」

高太太︰「今天誰算命?算點什麼?」

幾個大嬸互相看看,還是耿發他媽說話了︰「魏皮匠家的!還是給你們家姑娘算算找個什麼樣的婆家吧。」

魏皮匠家里的︰「行!等田瞎子到了,就把他招呼到我們家去。」

算命的田先生,人們在他的面前叫他田先生,背後叫他田瞎子。田先生在虎頭到林口這一帶火車道線上走村串戶,算命,唱曲。來回走上一趟,就得個把月,或許更長。田先生有三絕︰笛子吹得好,三弦彈得好,曲唱得好。每到一處,頗受大姑娘、小媳婦和半大老太太們的喜歡。東街的半大老婆子們,一听見田先生的笛子聲,一準要找一個人、想一個事由,讓田先生到家給算一掛;其實算卦是假,听田先生唱曲是真。田先生一到誰家,大姑娘小媳婦兒就會不請自來。

田先生雖然人們叫他瞎子,其實並未失明。他身旁總是帶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在鐵道上、大路上,沒有人的時候,兩個人大步流星,走得賊快;要進村了或者遇上人了,小孩就會用一根細竹棍牽著他,像盲人一樣行走。

田先生被耿發他媽和幾個婦女招呼到魏皮匠家。他在魏皮匠家的南炕炕沿上找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隨後,耿發他媽、老田大嬸幾個人也坐在炕沿上,有的坐到炕上。听說田先生來了,一些沒事的姑娘、媳婦兒很快集聚到魏皮匠家,南北炕都坐上了人,後到來的人,就坐到摘掉底扇窗戶的窗台上。

田先生問︰「魏皮匠家里的!今天還算什麼呀?」

魏皮匠家里的︰「給姑娘算算出閣的事。」

田先生︰「多大了?」

「二十三!」

「啊,大姑娘啦,讓我掐算掐算。」田先生嘴里嘟嘟囔囔叨咕著,「歸妹愆期,遲歸有時……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耿發他媽︰「瞎叨咕些什麼呀!說明白點兒。」

田先生︰「姑娘大了,沒有出門,是在等待好姻緣,好機會一來到,姑娘一定會找一門好親戚,有一個好的歸宿。魏皮匠家里的,放心吧,你家姑娘指定能嫁到一個好人家。」

魏皮匠家里的︰「我早就知道你就是這幾句拜年話。行了,我就信你的了。‘言歸正傳’,還是給大伙唱一段吧。」

田先生從炕上拿起三弦,左手輕握琴桿,右手五個手指在琴鼓的三根弦上一掃,發出了三弦特有的低沉的聲音。問道︰「唱什麼?」

耿發他媽︰「還唱崔鶯鶯吧?」大家一致贊同。

田先生︰「那就唱這段︰(道白)話說張君瑞請白馬將軍杜確把孫飛虎五千賊兵打跑了之後,崔鶯鶯她媽老婦人毀約食言,不打算把崔鶯鶯嫁給張君瑞,崔鶯鶯痛不欲生,張君瑞失魂落魄。」

田先生右手捏著牛角做的撥片,撥動琴鼓上的三根琴弦,左手在琴桿上按著琴弦上下劃動,人們傾耳靜听;田先生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唱道︰「正是,(唱)老夫人謝張生伸志,一封書到便興師。顯得文章有用,足見天地無私。若不是剪草除根半萬賊,險些兒滅門絕戶了俺一家兒。(道白)鶯鶯君瑞,許配雄雌;夫人失信,推托別詞;將婚姻打滅,以兄妹為之,廢卻成親事。(唱)一個價糊涂了胸中錦繡,一個價淚算命搵了臉上胭脂。憔悴潘郎鬢有絲;杜韋娘不似舊時,帶圍寬清減了瘦腰肢。一個睡昏昏不待觀經史,一個意懸懸懶去拈針指;一個絲桐上調弄出離恨譜,一個花箋上刪抹成斷腸詩;一個筆下寫幽情,一個弦上傳心事!兩下里都一樣害相思。崔鶯鶯冥思苦想恨心頭︰從今後玉容寂寞梨花謝,胭脂淺淡櫻桃月兌落;這相思要捱到何年何月?沒指望猶如海深地厚天闊。俺娘甜言蜜語落空了他,虛情假意誤賺了我。太行山般高仰望,東洋海般深思渴。狠心的老娘啊,將顫巍巍雙頭花蕊搓,香馥馥同心縷帶割,長綿綿連理瓊枝挫。白頭娘前言不副,青春女婚姻耽擱,將俺那錦片也似前程蹬月兌……」

有人給田先生端來一碗涼水,田先生喝了一口︰「(道白)那張生也是滿月復憂憤,他一邊彈琴一邊吟唱。(唱)‘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道白)崔鶯鶯听了,淚流滿面,對紅娘說,‘彈得好啊!其詞哀,其意切,淒淒然如鶴唳天。故使妾聞之,不覺淚下。’」……

田先生說說唱唱,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帶著的那個孩子,不斷地用手踫他的大腿;田先生自然明白時間差不多了。又唱了幾句,說了且听下回分解,把三弦撂到炕上。說道︰「天不早了,今晚還得到太平老楊家二爺那里去住一宿。這就走了。」

魏皮匠家里的︰「行了。不留你了。給你錢,收好。」田先生毫不客氣地把錢揣進衣兜,手扶著小孩的肩膀,向西街走去。

小時候坐馬車去楊木崗姥爺家,剛進村,就看見姥爺家鄰居門前、窗前擠了一些人,小花子也在那。我就跳下馬車,向那家跑去。

我急不可待地問︰「這麼多人,干啥呀?」

「老善家兒媳婦兒犯病了!」

我擠過去一看,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披頭散發,花布衫敞著懷,穿一條紅褲衩,在炕上手舞足蹈,呵呵咧咧,叫著喊著……。

窗戶外的一個人自言自語︰「這又怎麼啦!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有人搭話︰「昨晚上又讓他男人打了,老公公、老婆婆也跟著罵兒媳婦兒,今天早晨一起來就犯病了。」

「為啥呀?」

「就是娶一個俊俏媳婦兒,燒的!」

「消停一陣子,就得打一陣子,等著看熱鬧吧。」

「又得找大神來祛邪消災了。」

吃完晚飯,大家都來到老善家看跳大神。鄉下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哪家若是有點事情,辦紅白喜事,有算卦的,跳大神的……能夠上的,甚至十幾里地之外的,都跑來看熱鬧。老善家南北窗戶大敞四開,屋里屋外、炕上炕下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為了讓我看得清楚,老舅把我抱到窗台之上。

老善家「犯病的」兒媳婦兒面朝北坐在北炕正中間;還有幾個婦女照顧在她的身旁。挨著東牆的大櫃上正中間擺著香爐、燒著香,兩邊兩個燭台,點著白蠟;還有兩摞饅頭和兩盤菜是給什麼仙、什麼精上供的供品。

跳大神的兩個人,一個是「大神」,一個是「二神」;他兩個穿戴著像唱戲的戲子差不多一樣的帽子和衣裳。胸前胸後貼著幾塊小圓鏡子,腰間掛著一串細長的銅鈴鐺——腰鈴。手里拿著周邊裝飾著銅大錢、像大蒲扇一樣的單鼓,以及一根發顫的鼓鞭。

兩個人和老善家家里的人小聲嘀咕幾句,把站在屋地上的人們向後推了推,在屋里轉了一圈,示意讓大家安靜下來。

跳大神正式開始。兩個人開始上下晃動單鼓,單鼓上的銅大錢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響;同時,用鼓鞭敲打單鼓,鼓點聲音散亂,忽高忽低,急一陣,緩一陣。

之後,大神把手中的單鼓放到大櫃上,拿幾張黃錢紙,在蠟燭上點燃,嘴含燒酒,一口一口往點著的黃錢紙上噴,冒起陣陣火焰。

大神躥到坐在炕上的老善家兒媳婦身後,向她的頭上噴燒酒,又舉起燃燒著的黃錢紙在她的頭上饒上幾圈。二神也湊到炕沿邊,在老善家兒媳婦耳邊把單鼓敲打得山響。

大神回到燒香、上供的大櫃前,匍匐在地上,跪著磕了三個頭、拜了九拜之後,閉上眼楮,敲著鼓,亮開沙啞的破鑼般的嗓子,唱了起來︰「大神我腳踩著地來頭頂著天,身穿衲袍手拎著鞭,騰雲駕霧,我老君爐走一番。金翅展銀翅顛,金翅能跑十萬八千里,銀翅能飛到西天邊。左手拿鼓右手使鞭,我拿的是文王鼓,我使的是二郎鞭。先說鼓來不一般,魯班師傅選柳木,錛的砍的沒有旋的圓;這面鼓來它怎麼就這麼響,張果老的驢皮鞔的面;鼓幫上拴,哪吒鬧海的金鋼圈;鼓里面拴,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八根弦。二郎鞭哪一尺三,五彩的飄帶搭拉下邊,右手搖,左手顛,雙手一合響連天;打一下翻三番,打三下翻九番,前三後四左五右六我打十遍,梁山好漢一百單八將下了山,我總共打了一百單八鞭;我有一百單八條好漢來保駕,驅邪消災來到你們家……哎咳哎咳呀……」緊接著二神開口唱道︰「幫兵我頭頂著房扒腳踩著椽,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上了門閂,大路斷了行車輛,小路斷了行走男,喜鵲老鴰奔大樹,家雀哺鴿鑽了房檐。十家門九家閂,咱家的門它沒有關;揚鞭打鼓請神仙!哎咳哎咳呀。」

大神唱︰「大河里我洗個澡,大湖里我摟狗刨;大柳樹上我盤八圈,風和日暖我日子過得好。我打坐修行在清涼洞,忽听見,霸王鞭打文王鼓一聲接一聲,爆豆般的鼓點撲楞楞;又看到,北面山下燒香又燒紙,煙火繚繞燭光燈火明。不知哪方冤鬼邪妖來作孽?南天門的眾仙受了驚動,玉皇大帝傳下令,令我前去收拾小妖精。我柳姑娘怎能安然穩坐沒有動靜!哎咳哎咳呀。」

二神︰「我十里外接呀,八里外等,五里外才拉住你馬韁繩;我披紅又掛彩呀,將你請進神堂來呀!大仙呀!我是一請狐來二請黃,三請蟒來四請長,五請判官六請閻王,今日大仙光臨落此地,我這里蓬蓽生輝,大放光芒。」大神︰「大仙我落地細觀察,好村好屯好人家。擺在地下,小小凳子二尺八,虎皮褥子上面納,大仙我坐下好好歇歇乏呀!哎咳哎咳呀。」

二神唱︰「你來到此地歇歇腳,不要吵也不要鬧,不要喊也不要叫。你來了我領道,千萬別把脾氣冒;你發脾氣不要緊,幫兵我的腿軟腳沒跟,千萬可別嚇掉我幫兵的魂!哎咳哎咳喲。」

大神︰「叫聲伙計你別哆嗦,鼓靠著鼓啊鑼靠著鑼,新娶的媳婦靠公婆,月亮緊靠桫欏樹,牛郎織女靠天河,四郎探母南北和,幫兵的,還得听我大神說。哎咳哎咳呀。這般言語咱不多說,趕快趕上你的老牛車,緊走慢走還得順著我的這道轍。哎咳哎咳呀。」二神︰「要合轍來我應承,你听幫兵對你明,大雁南飛人字形,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人過留名知道張三或李四,雁不留聲不知春夏與秋冬。不知來客是哪路仙?請開尊口報個名!哎咳哎咳呀」

大神︰「問我家來我有家,報上姓名不帶假,家住大湖蜜蜂山,山下大河九道灣。要問我是哪一個,我的能耐不一般;躍深澗、滾河灘、草上飛、湖里翻。專門掃除殺生害命、騷擾良民、自立門戶的鬼妖仙。柳姑娘——大名就是咱!哎咳哎咳呀。」

二神︰「不知蟒仙柳姑娘來到此,幫兵我這里忙施禮。」

二神和大神把單鼓打得更響、更急。這時大神開始渾身發抖、打顫,面部抽搐,翻白眼、吐白沫;身體扭曲、搖擺,做出蟒、蛇爬行、盤樹的怪狀。大神擺出一副癲狂、恐怖的姿態之後,敲著密集的鼓點,在地中間快速地走著八字形,身軀搖晃,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二神配合大神的舉止,在大神前面,倒褪著,做出迎接的姿態。

二神對老善家媳婦的家人說︰「柳姑娘到了,快快叩拜!」

老善家媳婦的男人、老公公、老婆婆還有小姑子都遵照二神指示,趕緊跪在地上給大神磕頭。二神︰「柳姑娘啊!(唱)你老今天下了蜜蜂山,驅妖拿魔就全靠柳大仙。老善家媳婦兒本是賢良女,遭邪中魔就在昨天。南請大夫不會治,北吃草藥不靈驗。萬般無奈我請大仙。哎咳哎咳呀。」

大神︰「柳姑娘我治病不問不望不聞又不切,不管陰陽表里虛實與寒熱。陰陽八卦一邊撂,我跟幫兵嘮嘮嗑。上馬有道規格立,下馬道有立規格;問一聲幫兵!有沒有我柳姑娘的好吃喝?」

二神︰「柳姑娘!你要好吃又好喝,你對幫兵講,你對幫兵說,幫兵我在一旁給你預備著。論吃的,殺豬宰羊捎帶雞鴨鵝,煎炒烹炸花樣多。要喝酒來不費難,听我把酒名報一番,東路酒,西路酒,狀元紅,老白干,燒黃二酒才開壇兒,還有傅家燒鍋的燒酒存放了多少年。柳姑娘你實在酒癮大,還有那,杜康造酒酒一壇,你要喝我就搬,一醉醉你七八年。想當年杜康造酒劉伶醉,劉伶一醉整三年,劉伶醉了酒啊,才成了上方的醉酒仙。哎咳哎咳呀。」

大神︰「柳姑娘我喝酒就當喝涼水,喝上三缸九簍不會醉。真喝醉,不能驅邪消災那就耽誤事!叫幫兵,你弄壺茶,清醒清醒我再把神功發。」

二神︰「要喝茶來不費難,听我把茶名報一番,南山茶北山茶,龍井玉末和香片,西江江心水,東山茶葉尖,喝一口又驅風又祛寒,保證柳姑娘你出透汗。茶葉喝完我再給你裝袋煙。雲南煙,關東煙,最厲害、又辣又沖是咱家的陳年老煙磚;我們家的煙,王母娘娘打的杈,九天仙女掐的尖;凡人抽了解乏困,神仙抽了會煉丹,抽一口來冒藍煙,腳趾蓋,都舒坦,好像駕雲上西天。哎咳哎咳呀。」

大神︰「幫兵小子你別瞎胡謅,冒煙的東西咱不抽。美酒佳肴我先不用,香茗熱茶你給我放一邊。我讓你,查一查禍害良民的是哪路妖魔鬼怪假神仙?」

二神听了大神的命令,一步跳到炕上,站在老善家媳婦兒面前,拼命地敲打著單鼓,震得她兩只手緊緊地捂著耳朵。二神唱道︰「房上房下的,屋里屋外的,牛鬼蛇神,妖精魔怪!全听著!柳姑娘領了玉皇大帝的聖旨,前來捉妖降怪。知趣的,識相的,快把你的妖號、名姓報上來。哎咳哎咳呀。」唱罷,又把單鼓湊到老善家媳婦兒臉前,拼命地敲。

大神也使勁地在地下沖著老善家媳婦兒一邊敲鼓,一邊對著她吹氣。喊道︰「小妖!我看到你了!還不快快現出原形,待到何時?」

老善家媳婦兒倏地一下子從炕上跳了起來,「哎——呀!」大叫一聲。模仿著兩個大神的曲調,唱了起來︰「幫兵的小子你別裝熊,滾下炕去你仔細听。(趁二神沒注意,老善家媳婦兒用力一推,把二神推到炕下。)柳姑娘不辭辛苦來到此,受我一拜你別推辭。(老善家媳婦兒趴到炕上磕頭。)我本是清涼山冰片洞一個小蛇精,白素貞和小青本是我的同宗。我的大名就叫常翠英。哎咳哎咳呀。」

大神︰「白素貞和小青,修煉千年得成功,你為何不在洞中苦修行?禍害黎民百姓你說不通!」

老善家媳婦兒︰「老善家,他心不善,山上山下攪和得我一家老小、親戚朋友不得平安。老婆婆在我洞前撒潑尿,老公公在我洞後拉大便;那個小子(指她的丈夫)從小上山他就扣蛇蛋。小姑子,她去草甸子里割羊草,她把黃煙葉子往草窠里倒,弄得我兄弟姐妹渾身起大包。那年他們楊崗去串門,在火車道上打死同類好幾根。你說可恨不可恨!」

大神︰「听了常翠英一番訴,不由得我柳姑娘不發怒!好人有好報,作孽該受罰。你不該,拿人家的兒媳婦兒把氣撒。」

老善家媳婦兒︰「柳姑娘,您老說得對,我不該拿人家兒媳婦去出氣兒。老善家,做了孽,懲罰懲罰不為過,柳姑娘你老听我說一說!」

大神︰「說!」

老善家媳婦兒︰「老頭月兌下老太太的鞋,小姑子拿著,往他家每一個人的臉上貼一貼。讓他們全家記住了,從今後,誰也不許禍害蛇!還得替那個媳婦兒說句話,那個小子(指她的丈夫)從今以後不行打老婆。」

大神︰「柳姑娘在此做主了,常翠英的要求我準了。幫兵!你讓他們快下手。」

二神走到老善家老爺子跟前,說道︰「听見沒有!快把老太太的臭鞋月兌下來!」老爺子無奈地把老太太的鞋月兌下來,交給小姑子。

二神又說︰「老善家丫頭!快拿鞋底子往你爹、你媽、你哥哥的臉上拍一下吧!」

小姑子只好拿著鞋挨個踫了一下幾個人的臉。

大神說︰「點到為止,心到神知。你們老善家一家人,給我記住了!如果你們還不做善事,下回可就不客氣了!幫兵!走了!」

二神唱︰「這回你走我不攔,一手撒開馬嚼環,人魂扣在人身上,馬魂扣在馬跟前,人得真魂吃飽飯,馬得真魂能撒歡。哎咳哎咳呀。臨來助你三通鼓,臨走就用鼓來扇,說要扇就要扇,扇沒了你八百年的道行,你可別怨咱。哎咳哎咳呀。」

一場鬧劇結束了。人們模著黑,散去。一個人說︰「老善家媳婦兒唱的還真不錯呢。」

「沒過門那咱在楊木崗街里唱過二人轉。」

「這回裝病裝的還真像,沒有白唱一回二人轉。」

「老善家老兩口子可算丟透了人了。」

「兒媳婦兒從今後也不能得好。」

2007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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