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課
第一任植物老師是楊椿老師。楊老師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不苟言笑，頗具師道尊嚴，矜莊而不矜大。不像代數李老師那樣邋遢，不如班主任趙老師那樣和氣，沒有俄李萬火老師那樣熱情奔放，也不像美術黃老師那樣鋒芒畢露、恃才傲物。我們高中畢業時，楊椿老師已經是副校長。
楊老師上課，很是循規蹈矩，從來不講與課無關的其他言辭。每一堂課都能掌握得恰如其分，總是把一節課的內容在45分鐘之內可丁可卯地講完。
植物課開課之初，下課時，一個同學問楊老師︰「植物與動物有什麼區別？」楊老師︰「課代表同學！上自習的時候，你把同學們的疑問搜集一下，送給我。（回頭對著提問的同學）你的問題，等我一並回答。」除了在植物園，同學們很少能夠與楊老師面對面地討論問題。楊老師經常把回答同學們的問題寫在一張紙上，然後交給課代表，向同學們轉達。
同學提出問題的幾天之後，課代表拿回來楊老師的答案，在上晚自習的時候給大家念道︰「……動物與植物的區別是，在地球的有生命的物質中，有植物界、還有動物界，也就是能動的動物和不能動的植物兩大界。除了這兩大界，還有細菌等等其它生物，不在我們的教學範圍之內。植物的最顯著的特征是綠色。綠色是什麼？是葉綠素，植物通過葉綠素進行光合作用，把無機物質轉化成有機物質。就是說它可以借助太陽光及植物體內的葉綠素，利用水、土壤中的養料和二氧化碳生成構造植物細胞的有機物。植物會依靠自身的機能保障自己能夠在自然界成為有生命活動的物體；同時，向外界釋放氧氣，在體內存儲葡萄糖等豐富的能量和有機物。由于它們可以依靠自身的代謝功能而繁衍，而成長，所以植物被叫做光合自養生物。它是自然界里有機物的‘生產者’。動物恰恰相反，是吃了植物生產的營養物質，才能夠得以生存。被稱作異養生物，動物是自然界里有機物的‘消費者’。植物不需要離開生長的地點去尋找食物，是不會移動的。一般沒有神經，沒有感覺。動物有神經、有感覺，能夠運動，甚至需要長途跋涉、遷徙成千上萬里，去尋找可食的植物。……另一個問題，植物會呼吸嗎？植物會呼吸。植物葉片在光合作用時，氣孔從外界吸入二氧化碳，放出氧氣和水蒸氣。植物通過呼吸作用將無機物不斷分解，為植物體內的各種生命活動提供所需能量和合成重要有機物的原料。呼吸作用是植物體內代謝的方式，是植物生命活動的組成部分。……」一個同學喊道︰「听不明白！」學習委員︰「說明你听的挺認真。」課代表︰「等我都念完了，不懂的問題，我再向楊老師反映。」
細胞，根睫葉，氮磷鉀，光合作用，還有蘇聯的米秋林，都是植物課傳授給我們的新鮮知識。能夠勾起我的記憶的還有植物老師領著同學們開墾的植物園。
我們的植物園栽種的都是草本植物，沒有木本植物。植物園雖小，路徑縱橫，有壟、有畦；有的植物剛剛栽種，有的開花結果，有的已經成熟。植物老師力圖把不同種別的、各色各樣的植物的根、睫、葉、花、果實、種子都能夠在小小的植物園中有所體現。
關于土豆（馬鈴薯）和地瓜（甘薯）之兩薯問題，在我們班有過一番熱烈討論。
地瓜在密山及周邊地區從來沒有人栽種過，可喜的是在北緯46度這個地方、我們學校的植物園里栽種地瓜成功了！據說，在此之前，在北方這一帶地區從未有栽種地瓜的記錄。
在土豆和地瓜收獲的時候，同學們把土豆和地瓜放到一起比較，有的同學提出問題，有的同學搶著回答問題。
問︰「同是生長在地下的塊狀體，為什麼土豆是睫，地瓜是根？」
「回答這個問題先要回答植物的睫和根各有什麼特點。」
「睫生長在地上，根生長在地下。」
「不完全！土豆是睫，為什麼生長在地下？」
「土豆的植株長在地里的睫長出來的分枝伸入到土壤中，頂端膨大之後就長成了塊睫——土豆。」
「睫有什麼特點？」
「睫是植物地上部分的骨干部分，葉、花和果實都是從睫上面生出來的。它具有輸導營養物質和水分的作用。有的睫還具有光合作用。有的睫，比如土豆能夠貯藏營養物質，還有繁殖功能。」
「你說的是睫的作用和功能，人家問的是睫有什麼特點！」
「睫的最大的特點是所有的睫都有節，凡是睫，都長葉，睫上能開花。」
「什麼是節？」
「睫上長葉的位置叫節。（有同學插話︰那不叫‘長’葉，叫‘著生’。）對，葉著生在節上。兩節之間的部分叫節間。睫頂端和節上葉腋處都生有芽，當葉月兌落後，節上留下的痕跡叫做葉痕。這些睫的形態特征，根是沒有的。有沒有芽和葉痕是睫與根的可以辨別的區別。」
課代表拿起一個土豆，手指著土豆表面上的凹穴，說道︰「看見沒有！土豆上像眼楮一樣的小坑，這叫芽眼，芽眼的里面有一個芽，看見沒有！這叫頂芽。在小坑的邊上有一個凸起的半圓形的、像眼眉似的彎彎稜，這就是退化了、變形的節。看見沒有！眼眉上有細小的鱗片，這就是葉的變形。土豆上有退化了的節和芽，保留著睫的特征，所以說土豆是塊睫。」
「地瓜有根的特征嗎？」
「地瓜是塊根，是睫節上的不定根所形成。地瓜的根分為須根、柴根和塊根三種形態。須根縴維狀，有根毛，具有吸收水分和養分的功能。柴根是育不完全而形成的畸形肉質根，不好吃，沒有利用價值。塊根是貯藏養分的器官，就是可以吃的地瓜。」
一個同學從地上撿起帶根的地瓜秧，其中有一段手指粗細、不到半米長的根，讓大家看，「看看！這個就是柴根。這些細的、長須子的是須根。」
「植物的睫節能生芽，芽能夠出分枝也能出根系，土豆是由睫的分枝育成的；地瓜是由芽育的根生成的。」
學習委員︰「辨別塊睫與塊根的辦法，就是要運用根和睫的區別，觀察一下有沒有變形的節和芽，在變形的節上有沒有退化的葉，就可以很容易把兩者區別開來。」
一個同學又提出一個問題︰「為什麼土豆是睫育的？而地瓜是由根生成的？」同學們相互看著，沒有誰能夠回答出來。之後，學習委員和課代表問了植物老師，又問了動物老師，回答是︰等你們上了高中，學了《達爾主義基礎》可能會明白的。
過新年之前，班長和娛委員找我，商量我們班在全校新年晚會出節目的事情。為什麼要找我？他倆事前研究過，打算讓我寫一個反映學生學習生活的劇本。
班長︰「能不能結合這學期的課程寫一個劇本？」回答︰「行是行，可是寫哪一門課程啊？」恰在此時，植物課代表走過來，說道︰「寫植物呀！」娛委員︰「行！我看行。」我想了想，覺得可以，說，「讓我試試，明天我拿出一個方案。」班長︰「行，快點！」
我把植物課講過的內容設計了一個朗誦劇。人物一共六個︰根、睫、葉、花、果實、種子。根、睫、果實分別由男生扮演；根是一個矮胖同學，睫是一個瘦高的同學，果實是一個比較豐滿的同學。葉、花、種子分別由女生扮演；葉是一個高挑、樸實的同學，花是一個漂亮、活潑的同學，種子是一個老實、成熟的同學。這六個同學在我們班基本上可以找到。
我是這樣設計的，劇中人有個人朗誦，有兩、三個人同誦，有全體演員合誦。我主張戲中人物要表現出一團和氣、息息相關、各司其職、相互依存的精神。班長和娛委員覺得沒有矛盾，沒有你爭我奪，互不服氣的場面，缺乏戲劇性。我表示同意吸納他們的意見，但是，仍然以正面表述為主要格調。
植物課代表在植物老師那里借來一本植物學詞典，雖然很多地方看不太懂，對我寫劇本的幫助仍然較大。我用了所有上自習時間和星期天，寫出了初稿。娛委員和植物課代表幫助修改後交給趙老師，趙老師認真作了修改。趙老師對我們說︰「植物課我不比你們掌握的知識多，我主要是在字方面幫助你們推敲潤色一下，你們再看看，沒有問題就算定稿。」
朗誦劇名稱︰《我是植物——一顆大樹》
人物︰根、睫、葉、花、果實、種子。
化妝︰每一個人胸前掛一幅襯著硬紙板的象征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圖畫。
開幕。
六個人站在舞台上。
合︰我們是植物！我們是一顆大樹！我們是地球上有機物的生產者！
根︰我是大樹的根！我生長在地下。我雖然終生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我卻能夠抓住地球，根深蒂固，四通八達，吸收土壤之中的膏脂和水分，支撐著我的同胞兄弟姐妹茁壯成長。
睫︰我是睫！我是樹干！我生長在地上。亭亭玉立，直指青天，櫛風沐雨，勇挑重擔；傳輸養分，一刻不閑；張開無數支臂膀枝條，綠葉在這里生長，花朵在這里開放。
葉︰我是葉！春風吹，我萌，女敕芽枝條掛。夏日炎炎大地蒸騰，熱風吹雨綠色更濃，新陳代謝吐故納新，有機物質累累形成。秋風霜染綠葉變紅，鴻雁南歸仰望長空。冬天新芽孕育萌生，拱我月兌枝離干，飄落地面，落葉應歸根，滋養大地絕無怨言。
根、睫、葉︰我們是為植物生長提供養料的營養器官。
花︰我是花！我鮮艷，我芳香。招蜂引蝶，傳播花粉。繁殖後代，是我本分。
果實︰我是果實！花開花落年復年，花凋花謝果實現，色彩斑斕，形體多變，香味迷人，有酸有甜，酸甜苦辣，盡獻人間。
種子︰我是種子！果實是我的孿生姐弟，我是植物特有的能夠繁殖後代的精靈。我們種子是一個以萬記數的龐大集體，我們前赴後繼，代代相承，把地球裝點成綠色的有機世界。
花、果實、種子︰我們是為植物生殖提供種子和生殖場所的繁殖器官。
花︰我是植物繁殖器關，存在于未受精以前；
果實︰我是受精以後長出來的果實；
種子︰我是果實里邊的核心，只有我才能夠完成植物的繁衍，實現植物種群的世代相傳。
根︰我不給你吸收水分和養料；
睫︰我停止輸送；
葉︰光合作用不再進行；
花︰我不打苞、不開放；
果實︰果實將不復存在！
種子︰我……
合︰哈哈！哈哈哈！
根、睫、葉︰（問花、果實）你們為什麼那樣鮮艷動人？
花、果實︰我倆有色素，有葉綠素、類胡蘿卜素、花青素；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他們就會大放光彩。
根、睫、葉︰（問花、果實）你們為什麼芳香四溢？
花、果實︰我們有脂肪族與芳香族的酯，我們有醛。
根、睫、葉、花︰（問果）你為什麼甜？你為什麼酸？
果實︰你們給我輸送的澱粉，水解後轉變為可溶性糖，有葡萄糖、果糖、蔗糖，怎麼會不甜！還有多種有機酸，他們是隻果酸、檸檬酸、酒石酸，怎麼會不酸！
根︰（問大家）我們之中誰的構造最復雜？
葉、睫︰是花。
果實、種子︰對！一朵完整的花包括六個部分，有花梗、花托、花萼、花冠，還有雄蕊和雌蕊。你說復雜不復雜！
根︰（問大家）我們之中誰的功能最神奇？最奧妙？
果實、種子︰是葉。
睫︰對！葉的光合作用真神奇。綠色葉里的葉綠素真奧妙。
花︰光合作用真偉大！他是地球上最浩瀚、最宏偉、規模無比的化學反應過程。
睫︰光合作用真偉大！它創造了地球上所有的有機物。
花︰光合作用真偉大！它蓄積太陽能，它生產氧，它淨化空氣；它創造蛋白質、碳水化合物和脂肪。
睫︰呼吸作用真神奇，蒸騰作用真奧妙。
花︰呼吸、蒸騰真偉大！葉面的氣孔從外界吸入二氧化碳，向外界放出氧氣和水蒸氣；這就是植物的生命力！
睫︰呼吸、蒸騰真偉大！根系從體外吸收水和礦物質營養的動力從何處而來？歸功于蒸騰作用！
根︰（問大家）是誰填飽了人類的肚子？
睫、花︰是果實和種子。
果實、種子︰沒有花朵的鮮艷芬芳，花開花落，哪有香甜的果實？哪有成熟的種子？
花︰沒有綠葉的新陳代謝，怎能夠開花？
葉︰沒有樹干輸送營養和水，新陳代謝何以進行？
睫︰沒有樹根吸取地下物質，沒有樹葉制造養料，我運送啥？
合︰我們的一切生命活動都源于大地，源于太陽！離開大地，沒有陽光，就沒有一切。陽光是我們的父親，大地是我們的母親；他們給我們生命，他們給我們力量。我們要把生命回饋世界！讓我們的生命創造更多的物種，讓我們的生命創造更高級的生命！
劇終。
新年前，班里反復排練了多次。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我是植物——一顆大樹》沒有在新年晚會上演出。
春季，星期天回家的時候，我和趙福弄到幾棵李子和杏的枝條，在我家的沙果樹上搞嫁接。我倆按照老師在課堂上講的米秋林搞嫁接的方法，把李子和杏的枝條的一端削成楔形，把沙果樹樹枝切開斜口，插接後，用布條作了認真包裹。
暑假時，李子和杏的枝條已經干枯，嫁接處上端的沙果樹枝也枯死折斷。
（2009年1月3日1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