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師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作者 ︰ 付均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課,給我留下了較深刻的印象。在幾十年的生活中,每每遇到居住問題,杜甫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的詩句就會自然而然地響在耳邊。

語老師在講《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時候,說道︰「杜甫是唐朝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愛生活,愛人民,愛河山。他生活在唐朝由盛轉衰的歷史時期,趕上了安史之亂,他的詩很多都是批評和揭露社會動蕩、政治黑暗、人民疾苦情景。他寫的詩,始終貫穿著憂國憂民這條主線,他同情人民,經常把解救人民的苦難做為詩詞的主題,詩詞描寫的對象經常是最普通的老百姓。杜甫的詩語言精煉,格律嚴謹,精巧細致;他的創作風格平實,淡,深刻,細膩,感情真摯,形象鮮明。杜甫一生寫詩一千四百多,其中很多是傳頌千古的名篇,被後世尊稱為‘詩聖’」。

語老師在講述杜甫的立場(我們的中學時代,老師講到人物的生平,最最不能疏忽的是那個人的世界觀、階級立場)的時候,特別強調,他能夠站在受剝削受壓迫的人民的立場,他的思想感情與勞苦大眾是相通的;為了說明這個評價,語老師給我們講了杜甫去看寄居在奉先的老婆和孩子那詩——《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語老師︰「杜甫生活在封建社會,那是一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帳難再述!’的社會。他在京城做官,一家人兩地分居,老婆孩子遠在奉先,無依無傍,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杜甫去探望妻小,寫了這詩。杜甫到家就听見哭聲,原來是小兒子已經餓死!他詩中寫到‘入門聞號眺,幼子餓已卒!吾寧舍一哀,里巷亦嗚咽。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豈知枚禾登,貧窶有倉卒。’下面一段比較深刻地體現杜甫憂國憂民的階級感情,他想到,自己是個官兒,享有特權,還免不了這樣悲慘的遭遇;那些平民百姓,那些遠在邊防戍邊的士兵又會如何!于是寫到,‘生常免租稅,名不隸征伐。撫跡猶酸辛,平人固騷屑。默思失業徒,因念遠戍卒。憂端齊終南,澒洞不可掇。’後兩句,杜甫傾吐了胸中憂愁憤慨的心情,比終南山還高,像浩瀚大海中的海水那樣彌漫而無法收斂的情腸。」

學習《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時候,語老師先朗讀了這詩。他以高亢的聲調,學著老學究的姿態,讀了起來。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飛度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仗自嘆息。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驕兒惡臥蹋里裂。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語老師朗讀之後,在黑板上書寫了幾個生僻的詞,如「掛罥(懸掛)」、「惡臥(睡覺的姿態)」、「床頭屋漏(‘屋漏’是指房屋的西北角,也指天窗,床頭屋漏是指整個房屋)」、「喪亂(安史之亂)」、「何由徹(徹,結束、完結的意思)」等。解釋之後,老師︰「杜甫的這詩比較通俗易懂,語言也接近現代,大家自己把它翻譯成新體詩,就算作語作業,也頂一篇作。」

星期天回家,正趕上下雨。雨越下越大,房頂開始漏雨。我們習慣地把洗衣盆、洗臉盆、做飯的大洋瓷盆、小盆……,依次地擺放到炕上、地下,叮叮當當、滴滴答答響個不停。媽媽看著窗外,嘟囔一句,「該死的老天爺!」我開門仰望天空,灰色的雨雲罩在村子上空,沒有一絲風,大雨如注,想起了杜甫的詩,「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簡直就是給我們家寫的。

晚飯後,媽媽催我回學校。我踏著泥濘的街道,  啪啪地跑到火車站。候車室里除了幾個回校的同學,沒有幾個人。在火車上,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這詩,又出現在腦海。「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房屋、廣廈,從那里來?誰給你蓋房子?當時,我沒有找到答案。

從我記事起,由密山到黑台,我家至少換了五個房子,平均一、兩年就要搬一次家。記憶中,這些房子都是泥土牆、茅草房蓋,大概就是杜甫所說的茅屋。比較好一點的房子大概是從華盛厚老劉家搬到密山南門外,五叔去青島後,我們家去住的那個房子;可能是磚瓦房,門前有一顆大柳樹,房後有一片燈籠果灌木叢。不幸,因為在學校和同學們閑扯的時候,我把在那時的兒時生活說得稍微理想化一些,竟成為反右斗爭時受處分的一條美化舊社會的「罪狀」。永安住的房屋是租老夏太太的里外屋不分、類似鍋連著炕的偏廈。是條件最差的,但是居住的時間較短。住得時間長的,就是黑台租住老楊家的房子了。光復前,住在靠道的兩間房;光復後,老楊家大爺的兒子要把我們住的房做為門市房開果香鋪(糕點作坊),我們家搬到後院原來老楊家二爺住的兩間房,在老楊家哥仨住的六間房的盡東頭。

這座房子的牆體是用大塊的草 子壘砌的。草 子是苔草的根睫,人們在草甸子里,把多年生長的苔草根睫,用鋒利的平板鍬切割成土坯大小(約五、六塊磚或更大一些),鏟下,叫做草 子,用于砌牆。苔草生長在我們村西北塔頭湖一帶的草甸子里。據獻記載,苔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有些苔草像草坪一樣生長非常密集,也有的匍匐生長。它們有非常茂密多分支的根睫,成群簇生。草 子砌的房子牆體輕,保溫性能極強。

土改時,貧下中農大多數人家都分到房屋。我家雖然是貧農,由于老楊家是中農,按政策他家的房子不能分,所以,我家和土改前一樣,仍然要向老楊家交納房租。房租多少,我不知道;估計不會高。這樣,房子就很少進行維修;我家沒有維修的義務,也確實沒有維修的能力;老楊家不進行維修,我們家也從來未有提出維修的要求;為什麼?誰也不說!遭罪的,當然是我們家。我們家的東山牆,住進去的時候,就有些向外傾斜,不細看,基本與地面垂直。斗轉星移,牆向外傾斜,與地面的夾角已經不是90度,我上高中的時候,已經接近70度。老楊家大爺找一塊木板橫在牆上,拿一根原木戧上。老楊家大爺說,支撐個三、四年沒有問題。確實,直到我們家搬到密山,那面牆也沒有倒,這就是草 子砌牆的優越性。

我上大學那年,密山運輸公司給職工蓋了宿舍,我家由黑台搬到密山,住上了公家的房子。

運輸公司宿舍位于密山中學的東側,大約有五、六趟,每趟房大概有十來戶。紅磚結構、油氈紙房蓋、一戶一個門、每戶建築面積不超過20平方米。有自來水,燒煤的爐灶,廚房與居室之間有火牆隔斷,很適于北方寒冷的氣候。公司的老職工都搬進了新居。入學後第一個寒假回家,走進了新家,有一種滿足的幸福感。道理很簡單︰父親是國家職工,房屋是國家給的房子,公有制的福蔭已經實實在在地降臨;我們家再也不會去租住別人家一到伏天雨季就會「床頭屋漏無干處」的茅屋了。

此後七、八年的時間里,在我的學習、工作的生活中,沒有因為居住與房屋的問題而生煩惱。因為,結婚之前(包括結婚之後的一段時間里)我一直住在集體宿舍、吃在學校和機關食堂。

結婚之後,住房問題無法避免地佔據了生活中的重要位置,成了矛盾的焦點。故事多多,以後再敘。

(2009年3月30日15︰3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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