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師 一個宿舍里的同學

作者 ︰ 付均

一個宿舍里的同學

四年中,宿舍人員有所調整,基本上變化不大,調出調進的有兩、三個人。曾經在一個宿舍住的時間較長的成員,記住的大約10個人。高中生5人,抗美援朝部隊干部2人,調干或社會考生3人。很多故事,都生在宿舍里的同學之中。

高中生,遼寧省台安縣的杞芳,共青團員,我的同齡人,有些愛好與我相同,比如不知愁,好玩,好運動,好說,且嘴無遮攔;犯了同樣錯誤,同樣受到留團查看一年的嚴厲處分。畢業分配到遼寧省西部環境較差的朝陽地區。革後官升朝陽市計委副主任。

遼寧省岫岩縣的吉辰,年齡比我們倆大一、兩歲,老實厚道,不愛玩,不愛好體育活動,讀書較認真,少言寡語。畢業分配到電力部東北電管局。當了統計處長。

吉林省郭家店的昆岫,他的年齡、性格與吉辰差不多,個頭也差不多,慎言慎行,平時少說話,開會少言,讀書十分用功。修成正果。畢業前就與另外幾個同學留校任教。

吉林省四平的柳駿,瘦高挑,略微有些弓背,面容顏色較深。學院樂隊里的小號手,經常參加學院有關活動。星期六的四樓禮堂的舞會,他是主力吹鼓手。在娛晚會上出節目、唱評劇十分活躍。除了自己的愛好,上課听講,宿舍里的閑談議論一聲不語,對于敏感問題從不參言。自然會步入坦途,畢業分配到國家統計局。

以上三位同學,在四年學生生活當中走上了寬闊的人生正道,而我和杞芳則走進另一條狹徑;造就了我們之間在而立之年兩種不同的人生開局。三人的共同點在于他們知道在五十年代那種政治環境中自己應該怎樣做人;清醒的認識到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不能做,知道用自己的言行保護自己;他們做到了。而我和杞芳恰恰跟他們相反。國內的、國外的、以前的、現在的、耳聞的、眼見的、可以說的、不能說的各類事情事件都敢說三道四、道西說東,不顧當時的政治環境之約束、好像沒有人看管的兩匹月兌韁野馬。把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箴言忘得干干淨淨。在走出校門的時候,落得一個撅嘴騾子賣一個驢價錢。

兩名部隊干部年齡較大,王世濟,同學們都叫他大王。遼寧省北鎮人。已婚。讀書特別用功,由于他離開學校時間較長,年齡又大,學習起來確實比我們這些高中畢業生困難得多。他總是睡上鋪,避開干擾,以利于他坐在床上看書。他那種手不離書、人不離教室、不離圖書館的孜孜不倦的學習精神,令我沒齒難忘。他是我十分敬重的老大哥。只有他,時不時地提醒︰不要胡言亂語!可惜可嘆,我卻只把它當成耳旁風。

春山,是從部隊下來在大連工學院念了兩年、身體不適于所學專業而轉到財經學院學統計。江西人,年齡與大王相仿,未婚,畢業前,大王在家鄉給他介紹了一個教師為妻。他雖然已經讀了兩年大學,數學、政治經濟學、聯共(布)黨史等基礎課都已經學過,但是,學習的認真程度仍然比我與杞芳一類的學生高得多。即使是已經學過的課程也從來不曠課。他和大王一樣,也是經常手不離書。在宿舍中辯論一些問題,在會議上言,他都能夠坦率地表自己的見解,很少隱瞞自己的觀點。

調干或社會考生,一個是上海來的、曾經在資本家企業當過學徒工的王阿順,他比大王年齡小,我們都叫他小王。是班干部。由于他出身工人,自然,在他的身上充斥著樸素的無產階級階級感情。討論一些敏感問題時,他經常以教科書上的革命學說、黨報上的革命言論「講經說法」,以威服我們的「秕(bi)言謬說」。

一個是上海奉賢人、輕工部錦西金城造紙廠的干部黃道初,面色灰黃,身材瘦小精干,一看,便知他是江浙一帶的南方人。經常一個人獨處,除了讀書好像沒有其他愛好。平時不說多余的話,開會時,如果沒有人點名讓他言,絕不會吭一聲。從來不參與宿舍里的言談議論。每到吃飯的時候,他總是攜帶一個玻璃罐頭瓶裝的榨菜,不管吃什麼好吃的菜,他是必定要吃榨菜的。

另一個就是我在上篇章中所說的曾經在東北統計局工作過的、來自本溪市的干部。陝西人,小個,額頭寬扁,話多,常常用濃重的陝西口音絮叨不停,較長時間講話之後,嘴角處會泛起微量吐沫。言談舉止頗有些博古通今的學究風度,不時的顯現出恃才傲物的表象。大家送給他一個尊稱︰周易。學校所開的各門課程他都不屑一學,很少到課堂去听課,基本上是坐在宿舍背誦寫在卡片上的英單詞。在很多問題上我和杞芳與他有共同語言。在談論中,如果與課本上、報刊上的經典產生歧義,他會格外關注,抖索精神,千方百計地讓你把話說得透徹至微,同時,以不言語的方式表示贊同。如果你有不滿情緒或者牢騷,他會痙攣似的抖動嘴唇、迸出一兩個字,加以鼓勵和支持。他以學生身份在校時間之長,一定可以列入吉尼斯世界紀錄。他在學校一直到1964年(9年)方才畢業,之後,又在校滯留多年,才分配到陝西省某縣計委工作。

還有一些同學在校期間,有過較多交往或較深印象。高秀生,部隊轉業干部,我們同是學校壘球隊隊員。

兩個蒙古族同學,一個斯琴,性格開朗,系里體育委員,好唱歌,嗓音高亢。一個寶音,性格沉穩,班級生活委員,不愛說、不會唱、愛笑。由于他居住在北票,常年生活在漢族同學之間,蒙語已經說不全了。

兩個速成中學工人同學,男同學齊鳳海,大高個,樂天派,大大咧咧,愛說愛笑,誰都喜歡他。女同學桂枝,團支部委員,小個,未婚夫是解放軍軍官,總是一派樂淘淘、美滋滋的神態,無論是女同學、男同學都能打成一片。對幾個不愛跳舞的男同學常常又拉又拽、逼著去四樓禮堂跳舞。這兩個同學雖然學習吃力,從來沒有犯難畏縮的情緒,平時除了求助助教,也常常向我們問一些難題。

部隊轉業的女同學三名,有一名在二班,除了上甘嶺下來的楊書記,我們班的四川姑娘胖大姐笑松,二班的苗條淑女蘇杭姑娘芸芸,他們年齡都比我們這些高中生大得多,也都名花有主。在校的四年間,這三位同學一直穿一套上衣為兩排扣小翻領、褪了色的軍服。

縣團級干部唐彬,1945年八路軍從山東渡海搶佔東北時的部隊戰士。山東口音,是系里的黨的領導核心人物。在五十年代激烈的階級斗爭的歲月中,同學們的政治命運,在很大程度上,是捏在他的手中,他好像就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化身。我很少跟他接觸,四年中,他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話,大概也沒有什麼話可說。我們之間的隔膜究竟是什麼?在校時,沒有多想;參加工作以後,隱隱約約覺得,可能就是那個時侯區別「好人、壞人」的「階級立場」這個東西。

和唐彬住一個宿舍的乾寬同學對唐彬別有鐘愛,他是高中生還是調干生,當時我就沒有弄清楚。他家住大連,每一次回家回來,他總是給唐彬帶回唐彬最愛吃的大海螺,弄得滿走廊都是難以忍受的腥臭的腐敗氣味。乾寬畢業時,如願以償,分配到化工部大連某中央企業。

工統59兩個班上課、活動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兩個班的同學之間的熟悉程度差不太多。2班除了孫殿卿,黑龍江的同鄉同學都比較親近。

與杞芳一樣來自台安的呂慧晨和我畢業前共同承擔編寫《交通運輸統計講義》課題,作為畢業論。在最後一個學期我們兩個有幾個月時間在一起到省統計局社會科、沈陽鐵路局、大連港務局、鞍山鋼鐵公司、錦州鐵路局等地方去調查研究,共同完成了講義的編寫任務。畢業分配到內蒙自治區工作,可悲可嘆,他于化大革命中喪命。呂慧晨極聰明,他不識簡譜,只要有人把一個曲子演奏一遍,他就可以用笛子吹出來。

(2010年4月18日16︰4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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