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師 勞動工資科往事

作者 ︰ 付均

勞動工資科往事

據史料記載,1961年中共八屆九中全會在北京舉行。會議听取和討論了李富春《關于1960年國民經濟計劃執行情況和1961年國民經濟計劃主要指標的報告》,鑒于「大躍進」所造成的國民經濟比例嚴重失調和帶來的嚴重困難局面,會議強調貫徹執行國民經濟以農業為基礎的方針,全黨全民大辦農業、大辦糧食,適當縮短基本建設戰線和降低重工業展速度。會議正式通過了對整個國民經濟實行「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這次會議,對恢復黨的實事求是傳統作風,糾正「大躍進」的錯誤,是一個轉折的關鍵。

據統計,自1961年1月到1963年6月,全國職工減少了1887萬人,城鎮人口減少了2600萬人,吃商品糧人數減少了2800萬人。

1962年末,鞍山市職工人數由1960年的34萬人減少到23萬人,減少三分之一。鞍鋼職工人數由21。7萬人減至15。8萬人。

精簡職工,壓縮城鎮人口期間,各級黨政領導十分關心職工和人口變化統計。勞動工資科的統計任務更加繁重。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勞動工資科科內人員進出變化也比較頻繁,也成了社會上精簡職工的一個縮影。

勞動工資科在統計局是一個真正的綜合科。勞動工資科所統計的職工人數,工資額是其他所有各專業科也都是必須掌握的。各專業統計報表中,如工業、商業貿易、建築、交通等等企業概況表的內容都包含職工人數;各專業計算勞動效率的分母,也離不開勞動者人數。而這些數字恰恰都綜合在勞動工資科。各專業科經常需要與勞動工資科核對職工人數,這也是檢驗基層上報的統計數字是否準確的一個重要程序。我們市統計局(遼寧省統計局)的勞動工資科除了統計農業勞動力之外的所有勞動者之外,還承擔化、教育、衛生、婦幼保健計劃生育、民政等等統計任務。有的地方、有的時候勞動工資科又稱為教勞資科、社會科等等。

統計大歸口之後,勞動工資科的人數增加,成為僅次于工業科的大科。百家姓上的怪姓,都集中到這個科,形成了有趣的姓氏配伍。如,韓、楊、牛、馬、侯、直、巴、冉、綰、雲、王。這些人中,不包括大歸口解散後調回本單位的同志。

勞動工資科任科長時間最長的,資格最老的是韓富貴,在此,不再多介紹了。楊光大是勞動工資科副科長,他是鞍鋼調來的工人階級干部。在我的記憶中,他好像在工業科、進度科、財貿科都當過科長,《鞍山市統計志》上沒有記錄,大概是沒有正式任命?

大歸口之後調入勞動工資科的3個人,有兩個是大歸口解體時沒有回原單位的同志。巴克卿,教育局調來,在勞動工資科分工教育統計;冉忠寶勞動局調來,是中專畢業的新生,大歸口解散的時候,勞動局把他留給了統計局。

雲樺到統計局後,安排到勞動工資科。她和豐岷是一對夫妻,1961年遼財統計系畢業,一起分配到局里。在遼大時,豐岷是我們統計系學生會干部,我和他一起在系里辦黑板報,比較熟悉。雲樺是豐岷同班同學,哈爾濱人,系里著名的歌手。我們畢業時,統計系和財政系從遼大分出,在大連組建了遼寧財經學院,他們在大連又念了兩年。

在這期間,從勞動工資科調出5個人。

第一個當提王素茹。她是勞動工資科老資格的一位女同志。她離開統計局,是5個人當中唯一與精簡職工沒有聯系的一個。此人,長瓜臉、面色微黑、前額略顯突出,很少見到她有笑容,即使是在大家哄堂大笑的時候。用不著特為觀察,很快,你就會知道她在辦公室里的有規律的生活軌跡。

她住在二宿舍,早晨,我們到食堂的時候,她肯定早已經吃完了早飯,沿著食堂到人委大樓馬路南側的人行道,頭也不抬,不緊不慢,走向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先打開走廊一側的窗戶(不論春夏秋冬),擦地板、抹桌子;打開辦公桌抽屜和卷櫃的門,拿出裝訂在一起的她負責上報的或基層報來的報表,擺在面前;再拿出幾本書,比如國家報表制度合訂本,當前學習的有關件小冊子,當然,少不了《毛選》和毛主席著作單行本……;然後,正襟危坐,下巴頦底下隨便擺放一本書,……。上班後,如果科長沒有安排什麼工作,她會一直坐到吃午飯(當然,這是在平時沒有報表任務的時候)。

吃了午飯之後,你又會看到她穩穩當當地坐在她的靠東側牆犄角的辦公桌後面,有時織毛衣,有時看報紙,有時好像嘴里嚼些什麼……。晚飯後,她又會(特別是夏季天長的時候)回到辦公室,和午飯後一樣,穩穩當當地坐在那里……。當然,走廊一側的窗戶必然是打開的。

王素茹很少和我們局同樣是住二宿舍的獨身昌霞來往,至少我是這樣感覺的。但是,她還是願意和我們局的年輕的男同志們在一起活動。她很是喜歡吃冰棍(我們黑龍江叫冰棍,遼寧叫冰果)。夏天,她常常找幾個住宿舍的獨身到火車站北側的北極冷飲店或五一路、南味商店賣冰棍的地方吃冰棍。這些冷飲店的冰棍雖然趕不上黑龍江的3分錢的冰棍好吃,倒是比在大街上木頭箱子裝的、高聲叫賣的3分錢的冰棍好吃多了。

一個星期六的晚飯後,在北極冷食店吃完冰棍出來,王素茹回山南二宿舍,我們幾個回市委東側的一宿舍。邴楠問直天堂,「你們勞資科怎麼不給你們的王大姑娘找一個對象?」

直天堂︰「介紹給你唄。」

邴楠︰「人家看不上我。」

我︰「看上誰了?」

毋笑斌︰「你們搞日報堆里的。」

邴楠︰「她看上人家了,人家沒看上她。可嘆。」

後來听說,王素茹有意和舒凱搞對象,舒凱不同意。再以後,就沒有人提起王素茹搞對象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她很像似一個清心寡欲的人,沒有誰願意打破她那表面平靜的近乎于淡定的生活。

機會終于來了。1960年遼寧財經學院暑期招生,在我們統計局招收一名免試統計學專業本科生。

听到這個消息,我先想到的是舒凱。舒凱在局里是年齡最小的,未婚,有一定的化基礎,黨員,很有培養前途。局里多數同志也都是把這次機會瞄準了他。那幾天,一有機會,我就和他談去遼財讀書的事情。怎奈,不管你怎麼勸說,就是兩個字︰不去。

一天,我問他,「到底什麼原因,你不想去深造?」

舒凱︰「謝謝關心。已經有對象了。」

我︰「什麼?有對象就不能去上學了?」

舒凱︰「上遼財,局里已經有對象了。」

我︰「誰?」

舒凱︰「王素茹。」

舒凱之所以不去遼財讀書,後來大家議論︰那個時侯他確實正在搞對象。由于女方家庭是「資本家」,局黨支部提出異議,听說黨支部的某些人批評了他。舒凱對此很不滿,情緒低落。

王素茹不動聲色、無聲無息地上學走了。不久,黨支部開會,「追認」(用辭是否得當?大家都是這樣說)王素茹為中共預備黨員。此舉特別重要,它決定了(無論是何人)她的政治命運和光明的仕途。1964年畢業後,分配到國家計委,平步青雲,官至司長。

後來回想,王素茹同志在上大學之前,猶如我所描述的那種有規律的生活狀態,正是在那個時代要求進步、爭取加入黨的機關干部必須表現的一種能夠讓人看得見的姿態。

勞動工資科在我的印象中是非常活躍的科室。午飯後,多數科室甩撲克,尤其以秘書科、工業科為甚。勞動工資科卻是另一番氣象。如果你吃飯晚了,回機關,一進樓,在老韓頭的傳達室就會听到直天堂的二胡和綰鼎玉女高音的《社員都是向陽花》的歌聲。他們兩個人在精簡職工的年代都離開了統計局。

直天堂是西安統計學校1957年分配到鞍山市統計局的5個學生之一。性格開朗,喜愛體活動。是局里籃球主力隊員。乒乓球雖然與外單位比賽時排不上號,屬于板凳隊員,平時打球仍然積極性很高。夏天,早飯前,我們常常在人委機關一樓南側走廊門廳的乒乓球案子上打上幾十分鐘。星期天,沒事的時候,更是以玩球為主要活動項目。

直天堂不吃棗,這是西安的同學說的。其實,那個時期我們很少能夠吃到棗。說,有一年,直天堂一家逃荒,在河南某地,在餓了數日之後,見到了棗,暴食一頓,做下了病根,見到棗就惡心。這大概是舊社會天災人禍在他身上遺留下來的痕跡。

當時兩地分居的情況比比皆是。各單位都在盡力予以解決。當時的政策是小城市不允許調入大城市。特別是對象是沒有公職的、農村的,更是難于進城。

直天堂愛人在陝西寶雞,借精簡職工的機會,要求調回陝西,安排在寶雞市統計局。可以說,這是非常理想的了。

綰鼎玉,浙江蕭山人,具有吳越女子的體態姿色,倒是頗有東北女人的開朗性格,好說好笑,常常不顧左右,引吭高歌。她之所以要求調離鞍山,有幾種說法。一是說她愛人在本單位有什麼問題,要精簡下放;一是說她不習慣東北的自然環境,思念江南美景,想要借精簡職工的機會調回老家……。不管是何種原因,反正她回了浙江。是以什麼形式調回,不太清楚。

上個世紀80年代,在撥亂反正的時候,統計局辦公室接到綰鼎玉寄來信件,提出要求「落實政策」。當時統計局老人歸隊的較少,很多新同志根本不知道統計局還有這麼一個人。究竟對她需要落實什麼「政策」,多數人並不知道內情。我們幾個統計局老人一致意見︰綰鼎玉是我們統計局的干部,在精簡職工的時候,回了老家;我們希望組織上能夠滿足她的要求。究竟她要求落實什麼問題,管事的人沒講,我們也沒問(組織原則);落實到什麼程度,不得而知。

直天堂離開統計局之後,有如堤壩出現缺口潰壩一般,另外3個西安統計學校的學生,相繼提出調離。

直天堂、毋笑斌、馬繩祖、白克勛四個西安統計學校畢業的同志都已娶妻生子,女方又都沒有條件調到鞍山。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再這樣繼續長期兩地分居的生活。現在看,這樣處理,還是正確的選擇。

勞動工資科的馬繩祖,農業科的白克勛調回陝西老家。具體安排到什麼單位,不知道。我們科的毋笑斌回了老家扶風,後來當了學校教師。

冉忠寶下放海城縣驗軍公社冉家堡(pu)子大隊,回家務農。後來落實政策,安排到海城縣統計局工作。

(2011年7月15日17︰42︰40)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統計師最新章節 | 統計師全文閱讀 | 統計師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