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師 成家立業

作者 ︰ 付均

成家立業

古語雲三十而立。在我人生快要步入而立之年的時候,我結婚了,大概也算是成家了。至于立業,其概念與成家比較起來有些模糊。在社會主義公有制計劃經濟時期,一個人,作為社會的個體,怎樣才是立業呢?比如我,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需要,國家有計劃的培養的統計專業大學生,畢業後,按計劃分配到地方統計部門,經過一年期的考驗合格,成為(22級)國家干部,是不是就算立業了?按著後來「批判」計劃經濟的「語言」來說,我已經端上了「鐵飯碗」。然而,那個時侯只知道一門心思的好好工作,沒有「之後」奔命于市場為金錢而奮斗的那種思想。我想,那個年代,服從分配,就會是立業的開端。

1963年8月1日,我和m在鞍山市鐵東區園林公社辦事處進行了結婚登記;成為合法夫妻。

那一天,艷陽高照,空氣格外清新。上班時,我和m到秘書科夏秘書那里,開了一張結婚登記介紹信。

園林公社一位女同志接待了我們。她看到介紹信,自言自語,「是一個單位的,統計局,人委機關的干部。」對我們兩個端詳一番,笑了笑,習慣的問了幾句「你同意和她(他)結婚嗎?」之類的話。然後,在一張結婚證書上填上了我們兩個人的姓名,蓋上園林公社紅色印章。誠然,此時我們的婚姻就正式生效了。

她1960年統計大歸口,從農機局歸過來,安排在農業科。在大歸口還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農機局的兩個同志沒有回歸。

大概是在夏初。豐岷、雲樺一些人去下口子農場勞動回來不久,豐岷和雲樺在走廊上對我說,「農業科的那位姑娘介紹給你當對象怎麼樣?這次在下口子勞動,我們接觸的多一些,對她有一個全面的了解。人挺好,我們看,對你合適。」

「看看吧。」我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過了幾天,團支部書記張慧馨科長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對我說,「團支部給你們做媒,成全你們兩個的好事。」

隔日,我從工業科去秘書科,在走廊上,m飛快地從我身邊閃過,冷不防地把一捏(疊在一起,捏著)紙條塞到我的手中;然後,不知不覺地消逝在下二樓的樓梯口。紙條的大意是,明天(大概是星期天)在什麼什麼(真的沒記住地址)地方談一談。

由于我們科和農業科沒有什麼統計數字方面的聯系,平時我和她基本沒有什麼接觸;畢竟是一個局,經常見面,倒不覺得生疏。第一次談話基本是常規性的言辭。我只記得我特別交待了我在學校反右派斗爭時在團內受過留團查看一年的處分。在那個年代,這是一個人們十分在意的問題。她的態度十分明確︰無所謂!其他方面,我覺得就沒有什麼應該坦白交待的問題了。

相處幾個月之後,「丑媳婦總要見公婆」,我終于在一個星期天(忘了季節)去了舊堡——她家。她家住在東鞍山鐵礦山腳下、哈大道西側,南面不遠是楊柳河,順著楊柳河向西、過了長大鐵路,就是西鞍山。

這里,是一個「工業戶(有城市戶籍的非農業人口)」和農村生產隊社員戶混居的礦區。雖然有山有水,卻沒有風景。有的是開鑿鐵礦的電鎬聲、放炮聲,忙碌的礦車、哈大道上穿梭的車輛;縱橫交錯雜亂無章的民房,沒有一條平直、修飾過的街道,垃圾、髒水隨處可見,唯獨每家每戶門前窗下都收拾得干干淨淨;從不下水洗浴的戧毛戧刺的鴨子在車道溝里尋覓著難以察看到的食物,幾只母雞伸頭探腦、圍著兩只勁爪在垃圾堆上不停抓撓的公雞,偶爾有一只卷著尾巴到處流竄的笨狗在房前屋後出現。

她家住在一條東西向、偶爾也能夠走馬車的土路道北,兩間半廂房,自有產權。房子北側連著別人家的廂房,再往北是幾間正房……基本上是一個對南開口的馬蹄形院子。

她父親是郊區醬油廠的銷售員,是全家經濟收入基本來源的主力。母親在東礦家屬隊做臨時工。有四個弟弟、兩個妹妹。大弟弟在東礦(學徒級)上班;一個弟弟患那個年齡段病密度較高的小兒麻痹,雖然軀體從頭到腳有些畸變,行動艱難,生活尚可以自理;其余的弟弟妹妹都在上學。這是一個經濟狀況十分拮據、生活比較困難的家庭。

上述狀況,沒有影響到我和她之間關系的繼續。

我處對象的情況,向遠在黑龍江的父母做了書面報告。也郵去了她的照片。父母無條件贊同;所謂「山高皇帝遠」,事實上婚姻的自主權百分百地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她那方面,我觀察,其婚姻的自主程度絕對不亞于我!

就這樣,我開始了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結婚前的愛情生活。這大概是人的一生最忘我,最幸福的時光。記住!人的一生,只有在心中沒有了自己(所謂忘我)的時候才是最幸福的!

我們可以天天見面,談情說愛的時間還是只能夠在下班後和星期天。比較辛苦的當然是她,因為春夏秋冬四季她會經常地(不是每天)在晚飯後和我呆在一起。她夜晚回家要坐火車(她有通勤車票)從鞍山火車站到舊堡火車站,必須趕上沈陽到營口的夜間最後一班通勤車。下車後,還要模黑穿過大街小巷、一路小跑回到家中。

那兩年,恰恰是困難時期的轉折點,很少有金錢的、物質的、奢侈的、吃喝玩樂的等等追求。不缺乏的倒是幸福感和快樂的心緒。如此的愛情,可能更真誠、更純潔、更神聖。

在與譚明慧大哥通信之中,告知我和她搞對象一事。他回信說,大姑要相看相看我的對象。于是,1963年春節放假期間,我和她商量,決定一起到瓦房店探望姑母和大哥大嫂。

大哥在沈陽已經與一個工廠女工結婚。他的部隊現在駐防瓦房店。我大姑也離開楊木崗老家,作為隨軍家屬,與大哥大嫂一起住在瓦房店部隊軍營之中。這是離我最近的親屬。

看大姑,不能空手,總得帶點禮品。這兩年,機關農場有了收獲。入秋以後,隔三差五要分配一些農產品。比較實惠的是胡蘿卜和大豆。

後院開水房在上午給不在食堂吃飯的機關干部蒸午飯。我們把機關分得的胡蘿卜裝在飯盒中,蒸熟之後是極好的補品,大家都戲稱它為蒸人參。

大豆是可以儲存時間較長的,當然也是很好的保健品。在打算去看大姑之前,我把分得的幾十斤大豆,拿到騰鰲油酒廠,換了幾斤豆油。那個年代,豆油是極其金貴的食品。我們去看大姑,確實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禮品;拿點豆油還真是很實惠很實在的,起碼可以頂上大哥家三、四個月的豆油供應量。

無論怎麼困難,包餃子是必然的。大家一起動手,甚是熱鬧。由于那些年包餃子的頻率太低,和面時水和面的比例都掌握不準,結果,大嫂把包餃子面和得過硬。自告奮勇 餃子皮的她,回到鞍山後,上班兩天了,手脖子還疼。

大哥有一架照相機,在軍營中,我給她照了幾張照片;這是我第一次手持照相機給他人照相。照相的水平還是說得過去,成功的紀錄了她的笑容。

春節假期有限,住了一宿,呆了兩天,高高興興從瓦房店回到鞍山。

「日月冉冉,歲不我與」,結婚,已經沒有拖延的時日了。

結婚前,父母從黑龍江寄來新被褥,是婆家的唯一置備;她家倒是干淨,沒有任何陪送。至于在那個時代常常提到的「四大件(手表、收音機、自行車、縫紉機)」之類的東西,我們兩個在相處階段好像從來沒有提及過。至于電視劇里不論時間背景,動不動就交換戒指的行為,在我的(視野範圍內)記憶中,從土改以後,大概已經沒了這個習俗。婚後的居所,更是未作考慮,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局里分配住宅。一切都是從零開始。

結婚儀式是團支部籌備的。在8月6日(機關工資的日子)之後的一個星期六舉行。究竟是哪一天?近兩年我和她多次查找萬年歷,也沒有準確肯定是8月幾號。反正我們從結婚到現在,從來沒有舉辦過(形式上的)結婚紀念活動。

星期六上午,我們科的周淑琴等幾個女同胞用局里同志們的「禮金」到街上按照有多少錢辦多少事的原則,買了鏡子、暖壺、臉盆作為我們結婚的賀禮。剩下的錢買了喜糖。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跟隨她們購買禮品的隊伍到青年街商店和鐵東的幾個商店,轉來轉去。傻不傻!

星期六下班後,結婚典禮在人委機關三樓緊南頭的會議室舉行。局里多數(40多人)同志都參加了;唯獨新上任的劉局長,黃局長沒有出席。當然,也沒有親屬和其他單位人員到場。典禮由尚科長主持。大家圍坐在圍成一圈的長條桌後面,與平時開會差不多;只是桌面上擺放一些糖果。尚科長講了幾句開場白,宣布我們兩個婚姻成立。之後,大家熱鬧了一陣子,沒有過激、越格的舉動。結婚儀式在說笑聲中順利結束。

沒有洞房,我的宿舍(請走了另兩位舍友)就是洞房。住了兩日,我們局農業科(同她一個科的)任大才同志半夜闖了回來。無奈,我只好把她送回二宿舍。

任大才,中國人民大學晚我一年畢業。畢業後在國家某部任職,常年在野外考察,奔波于西南、西北的荒涼地區。年齡一天天長大,對象尚無著落,思念家鄉,借精簡下放之機,調回家鄉鞍山,安排在統計局。

幾天後,婚假,也是我的最後一次探親假。買了火車票,從鞍山先到沈陽,從沈陽上車,坐了近30個小時到牡丹江,沒有出站台,又從牡丹江再坐8、9個小時火車到了密山。

一路順風,安全到達密山火車站。透過車窗看見弟弟、兩個妹妹在站台上迎接我們。那個年頭沒有手機,也沒有哪個家庭有電話,回家的時間和車次都是寫信通知。家里接到我們回家的書信之後,弟弟妹妹已經是第三天、第五次到火車站來接我們了。

民以食為天,回家了,還是說說吃飯的事情。到家第二天,媽媽領著我們來到鐵道北的交通局跟公社要的自留地。地里種的主要是苞米,在苞米棵的空(kong)隔間種豆角。只見苞米棵上爬滿豆角秧。免去了搭豆角架;這是家鄉那邊的一種偷懶做法。

媽媽領著我們順著壟溝向里面走去。黑龍江的豆角,品種多,有什麼家雀蛋、喜鵲翻白眼、新品種油豆角……;品質好,皮厚肉多、沒有紊子(粗縴維)、鼓溜溜的豆角豆綿軟起沙。我們三個人,一會功夫,揪下來的豆角,就裝滿了半面袋。大鍋豆角炖土豆,是夏季北大荒傳統的、可以頂飯的家常菜。

幾天後,媽媽說,「黑台的小學老師馬老師在商業局工作,和咱們家還是像在黑台一樣,常來常往。前幾天還打听你的情況。抽空去看一看。」

我︰「好。明天就去看他。」

媽媽︰「不是星期天,人家在班上。」

我︰「去單位看看,也不會影響工作。」

馬老師是商業局飲食服務業公司的領導,自己有一個單獨的辦公室。看見我領著她去看他,十分高興。讓我們坐下之後,頗有感慨的說道,「我們黑台小學解放後頭一個考上正規大學的,你是頭一個呀!」

我︰「比你們家小紀元差遠了。能夠留蘇,上了莫斯科大學,學習原子物理,那才是我們黑台的驕傲。」

馬老師︰「那丫頭,從小就知道用功。除了學習成績好,有我這個黨員干部爹和清白的社會關系也分不開。」

我︰「是。也是關鍵因素。」

馬老師︰「你能夠分配到國家機關工作,也不錯嘛。」

我︰「回憶起來,不好意思說。當時報考大學,一心想師範兜底,不曾想,考進了財經學院。」

馬老師︰「又犯傻了不是。當一個教師容易,當一個國家干部,可不是誰都能夠當得上的。你,涉世時間短,不知道世道的深淺,再過十年八年,必然有所領悟。」

對馬老師的話,我並沒有听進去。那個時代,在我們這些滿腦袋都是「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觀念的大學畢業生來說,從理論上講只知道從事某種職業是社會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當然,十分羨慕留校的,分配到中央、省國家機關的,科研單位的,鞍鋼的那些同學。那個時侯,對于公務員在社會上的「值錢」地位,缺乏認識;對于安排的地區、單位的層次、企業的大小、自己的偏好還是很在意的。至于貨幣待遇,沒有考慮,因為大學畢業生不管是分配到中央機關、省級機關、還是企業、留在學校,工資的差別很小。當然,只要政治上不犯錯誤,不犯法,絕不會下崗。

10點多鐘了,馬老師不讓我們走。他說,「現在市場供應比前兩年有所好轉,你們大老遠從遼寧回來,遼陽是我的老家,在劉二堡。我現在還有這個條件,招待招待從老家來的新過門的佷兒媳婦。」

在他所管轄的國營飯店吃飯期間,一件小事,記憶深刻。那個飯店沒有包間,飯桌統統擺在大廳之中。我們三個人比較豐盛的菜肴,還是很醒目的。吃飯之間,一個中年男子,從他的飯桌直奔我們的飯桌,伸手來拿放在桌邊的一個鋁水壺。馬老師手疾眼快,立即把水壺攬到自己的身邊。那個人理直氣壯的問一句,「怎麼的!」

馬老師︰「干嘛?」

那個人︰「喝水!」

馬老師︰「服務員!過來,給這位客人同志倒一壺水。送到他的桌上。」

那個人瞪著眼楮,漲紅了臉,不太情願地、慢騰騰地回到了座位。

馬老師︰「喝多了。不要管他。你們不喝酒,我白預備了這一壺酒。跟你爹一樣,滴酒不沾。」

很明顯,那個人知道這是一壺好酒。看得出來,想要佔便宜;大概也許看著我們(很明顯,那個人知道馬老師是飯店的頂頭上司)有些不順眼,心中有一股憤懣的情緒想要泄。

吃完了,馬老師喊道︰「服務員!結賬!」

一個飯店領導模樣的女同志快步走過來,聲調較低,說,「……記賬吧?」

馬老師︰「不。一碼是一碼,這是我個人請我的學生吃飯。交現錢。」

到密山西老舅家,中午,蒸的大米飯。打開大鍋鍋蓋的時候,密山大米特有的香味撲面而來。她驚奇地問到,「什麼味?這麼香!」

老舅母︰「蒸的大米飯。」

當飯盛到碗里的時候,她看著油汪汪、晶瑩剔透、閃著藍綠色光輝、一個粒是一個粒,珍珠般的一碗大米飯,端起來,看了又看,舍不得下筷。

老舅母︰「怎麼的,磨不開(不好意思)吃?還害臊啊?」

m︰「不是。這碗飯又香又好看,舍不得下筷。」

說得大家哈哈大笑。我說道,「前幾年鞍山供應的盡是秈米,沒有油性。困難時期之後,城市的大米也都是陳米,不白、不亮。再說了,哪有咱們家這種好大米。」

現在能夠看得見的紀念,就是照片。那個時侯我們沒有自己的照相機,只能夠到照相館去照相。全家福是主照。父母、弟弟、兩個妹妹、我和她,七個人,一看,便知道是一個成長期的、健康向上、生機勃勃的家庭。她和兩個妹妹單獨一個合影,那是花朵初放,蓓蕾萌生,「紅顏恃容色,青春矜盛年」的永久記錄。

媽媽翻箱倒櫃,找出一塊藍綠相間、田字格的花色毛料。對她說,「這塊料子還是偽滿洲國那咱買的,放的快過性了。上街裁了,做件衣裳。」

婆婆給的,自然心里高興;我能夠感覺到。說句不是哭窮的話,那個時侯,我們家,真的拿錢去買一塊毛料,還確實比較困難。

回鞍山之前,順道,自然要去大姐家。對待新弟媳婦,姐姐、姐夫自然是熱情歡迎,熱情款待。麻山是一個礦區,缺少農村鮮活的農產品,又沒有大城市里盡管尚不豐富的副食品;招待客人實在是很不方便。沙丁魚罐頭,就算是最為「高級的」菜肴了。

姐夫、姐姐對她,沒有過多的評判。臨走之前,姐姐說,「她太瘦了。」

從麻山上車,到哈爾濱玩了半天。在松花江畔抗洪紀念碑下留影紀念,照片需要幾天後才能夠郵寄給我們。坐船到了對岸的太陽島,在島上的一個飯店吃了中午飯,在有人的地方逛了逛……總的看,這里還是基本上保持草木叢生、看似荒涼、比較清靜的自然狀態。

上火車的時候,一群扒手故意在車門口擁來擠去,把我的白上衣口袋中的工作證偷去;謝天謝地,火車票總算漏在兜底。後來回想,其實站在車門口的列車員完全知道這群扒手的作案情景,他們為什麼對此熟視無睹?

回到鞍山,自然是,她回二宿舍,我回一宿舍,各自開始了回家之前的宿舍、食堂、辦公室、食堂、宿舍的有規律的生活,度沒有終止的牛郎織女式的新婚蜜月。

沒到一年,幸福終于來敲門。人委機關蓋了新職工住宅,我們科的大拿鐵城分配到了新居,他在山南的舊居分配給了我們。

我們兩個在房產局借來兩個鐵床,在一宿舍借來兩個草墊子,搬到室徒四壁的、兩扇沖東的窗戶、大約13、4平方米、沒有暖氣的居室。這是人委機關在山南的一個二層南北向廂房紅磚樓。我們的居室在樓上,上樓梯,正對樓梯口是三家共用的只有一個大便池的廁所,左手開門是一個共用走廊,里面住三家;我們和隔壁一家共用一個沒有煤氣的廚房。難以想象,鐵城一家三代五口人(丈母娘、兩個孩子)是怎樣居住的!

有了居所,對于我們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從此可以結束牛郎織女不能相親的處境。我把在宿舍的全部家當——被褥、洗漱用品、幾件衣服、從學校帶來的一個裝書的木箱搬過來,還有幾年來在宿舍做飯用的簡單的鍋、碗等器具;她更簡單,只有被褥和洗漱用品。開始了真正的婚姻生活。

就這樣,我們成家了!一切都是白手起家,從零開始。我在山南煤場憑證在劈柴堆里挑選了幾塊有一定長度和寬度的木板,回家用一把果樹鋸(在農機商店買的),一把劈柴的斧子,跟行政處木匠那里要十幾根洋釘子,做了一個可以擺放東西的比我高一點、一米多寬、一尺多深,兩層隔板的「立櫃」。她在粗糙的、處處朽爛的木板表面糊了一層雜志紙;用舊床單做一個簾,掛在正面。「立櫃」靠牆、立到門旁邊。這是屋里的唯一擺設。這個儲藏架,可以放衣物、鍋碗瓢盆、剩飯剩菜、洗漱用品……,無所不能。

幾天後,夏秘書在星期天早晨,來到我們的居所,表示對我們的關心。在屋里巡視一番,看看沒有粉刷過的白灰牆,水泥地面,天棚中間一根電線吊著的40瓦電燈泡;室如懸磬的狀況,她還是能夠理解的。對我做的「立櫃」很感興趣,同時對我的創造能力,表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態。從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很佩服我們的因陋就簡、創造生活的精神。

我們兩個,每天上班、下班形影不離,雙雙出入于樓宇之間,常常招來鄰里們羨慕的目光。我們自己也美在心中,暗暗引以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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