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
秩序混亂,征伐不斷,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風氣。而追根溯源下去,其因不過是諸侯爭霸。
每一個諸侯,每一個公之子,都像是一頭野心勃勃的雄獅,巡視自己的領地總覺不夠,要讓亂世臣服在腳下方能罷休。
那不僅僅是野心作祟,還有太多的人是真的想要匡扶社稷,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國,並為了這些,雖九死而猶不悔。
她是心生敬服的,然而當她想起實現意志所要面臨的無情戰火與死亡,精神都為之顫抖。
以前看書時,每每看到那種英雄霸主,便氣血沸騰,恨不得與英雄生在一個時代,與之相知相識最好也能相愛一場,不問結局只圖一時快意,而今,當真的置身其中,並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她的心境卻全然不同了。
驪姬、驪姬,其實她心中早已有了猜測,身畔這個男人啊,他的結局早已注定,只不知她這個人物,是真實存在過,還是只是一個虛影,像石子落在清潭里,當水波蕩漾開去,水面回復平靜,一點痕跡也不留。
「夫主,夫主。」她噌著他的頸側,口里低低的呢喃。
「我在。」轉一個方向,他把她抱在懷里,下巴抵著額頭,滿足的喟嘆。
眼楮是酸澀的,心里卻生出濕濡的好笑,她要不要問一句,俗爛到了極致的話,江山美人,我的王啊,你將要舍去哪一個。
「姣,姣。」他模著她水女敕柔軟的臉頰,清淺的撫模,細膩的流連。
她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襟,手指骨節處都泛起了青白,此時,他在她的眼里便是天上明月,而她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女子,性情不堅韌,腦袋不聰明,品德也不高尚,簡直一無是處,何德何能霸佔掉他這個人,他的全部感情?
痴人說夢啊。
可她也有自己的扭脾氣,也會心生不甘,即便是夢,也立志要這夢盡可能的延續下去。
他是天上月,她便做那個制作飛鳥,企圖飛天的執著木匠,夢還在,便一步步的接近,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成為與他並肩的那個女人。
眼眶濕潤,酸脹難忍,臉埋在他的懷里,聲嗓哽咽,「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不棄,我便不離。」
「大善。」他好像很喜歡听呂姣說這些能令他渾身酥麻的話,仿佛置身湯泉之中,四肢百骸都康泰了。
一口擒住櫻紅小唇,撐開貝齒,含住那一點丁香顆,吮吸、輕咬、攪弄,相濡以沫。
沉浸在他呵寵的吻里,腦海里所有的顧慮和憂愁就都散了,撐開在頭頂的那一片愁雲慘霧,被一束光刺穿,她便又想起自己的決心,今朝有酒今朝醉,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狠狠的將那些能夠預料到的慘淡投擲到心靈的深淵,用一把大鎖,鎖住,掩埋。
「夫主。」顫顫的,嬌懦的呼喚,帶著無意識的訴求。
他只覺渾身的血氣都往頭頂上涌,又俯沖而下聚攏在雙股之間,龍頭滴露,他疼的心癢難耐,一聲聲的喚,「姣、姣、姣。」
在這種時候,他的聲音也是深情的,令她著迷,上癮。
于是,那麼自然而然的合二為一,眉黛蹙蹙,鶯聲嚦嚦,燕語喃喃。
她羞雲怯雨的仰承,被揉搓出了萬種妖嬈。他急切索取,把柳腰晃動,玉臂纏纏,那玲瓏身子不過片刻便攏上了一層薄霧,粉女敕生光。
媚眼痴痴,嬌喘微微,醉吐香舌。
只把個心兒顫動的惶惶、亂亂、酥酥,就那麼一忽兒上了天,一忽兒落了地,一會兒悵然,一會兒飽脹,最終密密實實交疊在一起,相互听聞著彼此的呼吸,呼吸連成了一線,那一時一刻,真怪不得男女都生成了半個,只有當陰陽相合之後,才是完整。
從那夜之後,她便覺得,他待她有所不同了,她窺見了他粗苯下的細膩,這個男人,她愛的不虧。
就此,日子好似平靜了下來,身為主母,睜眼便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事情瑣碎如雞毛,幸好她還有兩個能干的女乃母,有了她們幫助,她便能抽出身來,記錄自己腦海里二十多年所學,還能「與時俱退」,跟著桑女學抽絲剝繭,學著用紡車防線。
不知不覺,韶光從指尖流過,又是一月,時已至夏,她吃到了更多新鮮水果,叫得出名字的有桃子、李子、梨子等,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听廚下女隸說,是男僕們在山間摘下的野果,都是能吃的。
她尤愛其中一種青皮果子,酸甜適度,她一頓能吃十幾個,但公子重不愛,讓他吃一口就像讓他吞藥似的,直嚷嚷著酸。
妧,乖順的讓她心生愧疚,不敢自己去吸引公子重的目光,只殷殷切切的討好她,仿佛只要她不開口同意,她就不會近公子重的身一般。
妍,終于懂得了正夫人和從夫人的差別,不再對她口出惡言,卻還是桀驁不馴,每日里得了空便打扮的花枝招展打從公子重眼前走過,有時丟一塊玉,有時掉一根笄,有時裝作那麼一崴腳,可惜了她這層出不窮,讓人目不暇接的手段,公子重又不是多情的才子,哪里會懂得她花樣里的柔情妾意。
要麼視而不見,要麼蹙眉離開,要麼呵斥一頓,每每都能令妍面紅耳赤,但她卻有鍥而不舍的精神,臉皮越來越厚。
公子重是個沒有籠頭的野馬,在他心里可沒有一夫一妻互相忠貞的觀念,妍,長的是沒有她耐看,卻有一副能令男人噴火的魔鬼身材,又不吝嗇luo|露,于是公子重就有那麼一兩次被勾出了火,每當這種時候,她會及時的出現,也不說什麼,更不做什麼,笑盈盈的把他一望,他竟覺不自在,有點心虛,于是便推開妍到了她的身旁。
妍的怒火和妒火,她可以選擇視而不見,但是卻無法忽略妧,妧把自己完全的袒露在她眼前,像一個小妹妹全然的依賴著她,仰仗著她,可憐兮兮的,像……後娘養的女兒,日夜勤勞,只為博得一「飯」。
夜晚來臨,她把公子重拘在自己的床榻上,*過後,她偎依在他懷里,越來越不能體會事後的溫馨甜蜜,不是他做的不好,而是……把歡愉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成了什麼人?
她可以對公子重理直氣壯的宣誓主權,卻無法面對妧,她沒有辦法氣勢洶洶的對妧惡言相向,在妧日益的屈從里,她漸漸的無法面對她。
妧,不是小三,她也是公子重「名門正娶」的女人,是公子重的責任。
深夜,她輾轉反側的時候越來越長,心在煎熬。她終于明白,律法代表著什麼,輿論代表著什麼。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則,她現在所做的就是破壞這個規則。
這一夜,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後半夜,狂風驟起,電閃雷鳴,雨點堪比飛射而出的石子,把窗欞打的 里啪啦。
人煙稀少的春秋,暴雨的夜,像是有妖魔在作怪,她心生懼意,撲在他懷里瑟瑟發抖,但是妧呢,一個人住著那麼大的宮室,無人陪伴,是不是已嚇的臉色雪白,啼哭不止。
她不覺得自己是聖母,相反的她的心胸狹窄,容不得自己的男人去寵幸別人,但她就是覺得愧疚妧,說來說去,她怨恨此時的婚姻習俗,是這習俗作祟,使得她不能光明正大的佔有這個男人。
有時候她就陰暗的祈禱著︰妧啊妧,請恨我怨我吧,請使出最惡毒的手段謀害我吧,如此我便有理由將你親近他的資格抹除,遠遠的將你驅逐。
天亮了,風停雨歇,她卻一夜沒睡。
公子重醒來,隨意一瞥,驀然發現呂姣面色憔悴,一副生機流失的模樣,嚇了一跳,捧著呂姣的臉問,「何事憂愁至此?」
呂姣看著他無辜的臉,心里頓起怒火,擰著黛眉,揮舞起拳頭就打,「都怨你,都怨你。」
被打的人沒哭,她倒是先哭了,哭的好不慘淡,好像昨夜無人陪伴,懼听風雨的是她。
「別哭,別哭。」他慌的手忙腳亂,被打也不還手,一把將呂姣抱在懷里,由得她拳打腳踢。
「你去吧,你去妧屋里陪她,我不要你了,不要了。」說是這般說的,可她卻緊緊抱著他,雙手在他腰後結成死扣。
「我去,我這就去。」傻了吧唧的男人,听不懂女人的反話,惹得呂姣越發哭鬧不休。
他被哭的心煩意亂,突然福至心靈,又要吻她,眼瞧著那唇壓下,呂姣忽泛惡心,推開他,趴在床榻邊上就干嘔起來。
這可把公子重嚇壞了,惡狠狠喚人來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