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謀求高升（三）
苟斌榮升為光源鄉教辦室教研室副主任的消息像一陣風，瞬息就刮遍了整個光源鄉所有的學校，現在大家議論最熱鬧的當然也是這件事兒了。
就在苟斌和馬校長宴請毛主任的第二天，教辦室召開了全鄉各中小學校長和教導主任會議，會上首先下發了教辦室及其教研室制定的《關于如何加強光源鄉各中小學教研活動的通知》，然後教辦室教研室熊主任對這一通知進行了高屋建瓴地解讀。最後毛主任就如何加強教研活動進行了指導性的總結發言。
毛主任在發言之前，首先宣布了關于教辦室對苟斌同志就任光源鄉教辦室教研室副主任的任命決定。然後毛主任從三個方面就如何行之有效地推動學校教研活動，作了指導性的發言。他強調要想真抓實干地開展活動，一定要在以下三個方面做好工作︰一、廣泛宣傳，提高覺悟，二、豐富形式，增添內容，三、提高針對性，狠抓實效性。與會的所有校長和主任都點頭認同。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毛主任向全體與會人員提出要求，希望大家對于教研室的工作一定要給與積極有效的配合，推動全鄉教研服務于教學的新局面！
明眼都知道，這個會議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是專為苟斌提拔而開的，因為全鄉鎮所有學校包括教辦室對于縣教育局關于做好教研工作的通知和要求都是陽奉陰違，做表面的文章，誰也沒有把它當回事兒。
一到檢查，能不能過關，關鍵是看迎檢工作做得到不到位。
首先學校就會根據教委或教辦室提前下發的檢查提綱，不分白天黑夜地做資料。其次創造迎檢氛圍，在校園內外到處張貼迎檢標語，再者對于教委或教辦室的檢查團，煙酒招待，禮遇有加。其檢查的結果當然是好好好啦！因此實際工作不用做，大家在實踐中都練就了應付上級頻繁檢查的過硬的本領。
會議結束後，教辦室在「快樂」酒店宴要請了所有參會的校長和主任。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向酒店走去。大家在酒店中，稱兄道弟，推杯換盞，猜拳行令，狂喝濫飲，盡情盡興，喜樂盈天。
唯獨高志潔獨自一人回到了學校，躲在室內生悶氣。他就想不明白，像苟斌這樣胸無點墨，胡言亂語，行為不端，品質低劣，無德無才的人竟然會被提拔到教辦室，成為他的頂頭上司，還要領導他開展教研活動，他真的不敢想像，領導若此，這以後的日子該怎樣混下去。
高志潔憤怒了，他鄙視這些領導們，還有那個毛主任，這個裝腔作勢的家伙！在為他們正名的校會上，他不是親耳听到苟斌造謠誣陷他高志潔和江娜媽媽的事實嗎？就苟斌這樣的酗酒成性，品行不良的小人怎麼還被升遷了呢？難道在他們的心目中，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不具備提拔的條件，只有像苟斌這樣造謠重傷的品質不端的人才具備這樣的條件！高志潔無話可說！
高志潔想，不知道江娜的媽媽听到了苟斌高升的事兒，會有什麼反映，他不敢想像！
高志潔下午沒課，他從會場回到宿舍，氣憤憤地沒有了任何食欲，他再也無心做任何事兒，飯也不吃，關上門，就躺下睡覺了。他有了被人玩弄的感覺，他實在無法面對苟斌的升遷，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只黑手牽著向著一個陷阱走去！
高志潔的反映就連他都感無法理解，這麼多年來，他身經磨難，模爬滾打，差不多養成了他克制忍耐的性情，可是最近一連串的意外事故，竟他的心里產生了蝴蝶效應，他想，難道自己的靈魂出竅而換了一個靈魂嗎？這些天來，他的心性不再沉穩。
第二天上午，校長在校園內大張旗鼓地聚集學校的領導班子成員給苟斌送匾，並在教師簽到的時候號召教師積極參與，祝賀苟斌榮升。校長特別強調願意參加的可以到後勤會計劉守處報名報賬。在校長的吹風下，全校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教師都隨大流參加了進來。馬校長特意安排後勤處到街上買來一百萬響的鞭炮，買來了十多盤**十個的煙花，還買來了一個長三米寬一米五的橫匾，匾上面幾個燙金大字，金光閃爍，耀人耳目。這幾個大字是「英才得勢，大展鴻圖；高瞻遠矚，步步高升」。不知道苟斌看到這幾個拳頭大的溢美之詞，會有什麼感受？
有的教師建議，抽出學生組成儀仗隊，把學校的鑼鼓家什動用起來，敲鑼打鼓，浩浩蕩蕩，造勢宣傳，那才叫熱鬧呢。還有的說在縣教育電視台為苟斌點歌，那影響才叫大呢。還有的提議，學校花錢請台大戲，唱他個幾天，給全體學生放假，讓大家都熱鬧熱鬧……
馬校長不是傻子，老師的這些提議哪一件都不能做，因為那樣做過于招搖，他知道如果那樣興師動眾地前去祝賀，勢必會引起人們的熱議，會引起人們對于先前謠言之事兒的反彈，其結果未能預料。可是要是不去人祝賀，過于寒酸，他又覺得太對不起秀娥了。思前想後，他還是決定要為苟斌弄出一個不算太大的動靜！至于可能產生的後果，現在不予考慮！就算那件事兒有什麼反彈，他相信也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他也不相信江娜的媽媽一個女流之輩一個寡婦，還能翻起什麼大浪！
教師集體辦公室里，一上午都熱鬧得不得了。只要是學校發生的事情，哪怕是無中生有的事情，這里總是大家發表議論交流學習的平台。這已經成了大家最近幾年來消磨在校時間，充實在校生活的依賴。大家都有了這樣的感覺，如果到校，沒什麼風吹草動趣聞軼事，就好像今天的生活白過似的。
因此整個上午大家都像喝醉了酒似的，激動得滿臉充血，只要是到了辦公室的人，都發表了簡明扼要切中時弊的發言。這個私下會場雖說雜亂無章，但大家卻積極踴躍。
「你們說說，苟斌的提拔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什麼？說明人家有能力，有人勢！」
「這個世道真是愚鈍不堪，良莠不辨啊！想我們可愛的苟斌老師在本校內毫無建樹，愚不可及，沒想到人家居然得遇貴人，榮遷主任，可笑乎？可哀乎？可喜乎？可悲乎？可賀乎？」
「你在哪里‘乎’什麼啊？人家能高升那是人家的本事兒，要不你也升升看看！」
「我生什麼啊？黃豆芽我也生不出來！」
「那就不要眼饞！能升就叫本事兒！」
「什麼本事兒啊？還不是靠著老婆是馬校長同學的面子！不然他憑什麼進這所學校，又憑什麼提拔副主任？」
「別瞎說！這事兒可不是玩兒的！」
「兄弟們，這話哪里說哪里了，概不許外傳啊！誰要是亂說我跟誰急！」
「我現在就不明白了，這苟斌高升了，是對原先‘謠言’事件的否定呢，還是肯定呢？」
「此言何意？」
「大家想想，如果說苟斌因為造謠誣陷，無法面對全校師生，無法面對高志潔主任，才鑽窟窿打洞謀求升遷，也是一理；還有升遷是對苟斌德行和能力的肯定和贊賞，是對他先前造謠誣陷高志潔和江娜媽媽的否定，苟斌是想通過榮升獲得人們對他品行的認同，這樣關于先前謠言之說就值得人們懷疑啦！這里面多多少少隱含著這樣的信息——高志潔和江娜媽媽的事情，並非純是空穴來風，而是實有其事！」
「高！高見！這種分析還是入情入理，讓人信服的！」
「但不知道高主任和江娜的媽媽對這件事兒作何感想？他們有什麼反映，當值得關注！」
「說不定，好戲就要開場啦！」
在場的教師听到這樣精闢的議論，大都面帶紅光，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