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秀 第六十一章 暗渡陳倉

作者 ︰ 徐如笙

李繁君忽然想起了那天長子的不依不饒和咄咄逼人,心里大概有了數,他問蕭傾城︰「依愛妃說,這件事該怎麼處置才好?」

蕭傾城道︰「既然譚誠是被冤枉的,就該好好安撫,而那個蔣小風,不知道是從哪里鑽出來的,她說她是前朝遺族,皇上就信了?說不定她是為了她的姝秀無雙故意造出來的噱頭呢,皇上若是當真,反倒真的如了她的意了,好好地打一頓板子,也不要再理她,倒是那個敢在宮里私自調換檀香的人,皇上該好好地懲戒一番,這麼多事都是他鬧出來的。」

李繁君不住點頭︰「愛妃說的極是,只是對蔣小風的處置未免太輕了吧?」

蕭傾城斜睨了他一眼︰「皇上若覺得不好,只管把她抓起來砍頭,反正也不干我的事,我何必操心?」

李繁君被她瞪了一眼,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發脾氣的蕭傾城別有一番瀲灩情致,他哪還計較其他的事,滿心滿眼都是蕭傾城,一邊迫不及待的讓人去傳旨,一邊拉著蕭傾城往後殿去。

蕭傾城還不忘叮囑去傳旨的人︰「把那個蔣小風好好地打一頓板子再放走,省的有人說我偏袒她。」

李繁君笑道︰「瞧你這不依不饒的刁鑽樣子。」

小風只在牢里待了三天便被等到了無罪釋放的旨意,她還挺詫異,以為會受點懲罰之類的,沒想到竟是無罪釋放,看來她還是低估了蕭傾城的魅力,李繁君完全就對她言听計從啊。

小風剛開始還挺得意,沖來接她的趙司決扮了個鬼臉,正打算離開,又听到傳旨的人道︰「皇上並未怪罪蔣娘子,可蕭貴妃說了,要狠狠地打一頓板子,免得別人說她故意袒護你。蔣娘子,您看這板子……」

小風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倒是趙司決忍不住笑了出來︰「得了,這板子也別打了,她都得到教訓了。」

傳旨的人十分為難︰「蕭貴妃特意吩咐了的,我們要是不照辦,回頭怪罪下來……我們也難吶。」

要是換了旁人,他早就叫人按住 里啪啦揍一頓了,可這個蔣小風可是趙郎君的心頭好,他也不敢太放肆。

小風黑著臉咬牙切齒的。到最後還是被按著打了十板子做做樣子。雖然一點也不疼。可她心里還是氣的要命——分明是蕭傾城借機報復!

對著趙司決說了一路蕭傾城的壞話,小風剛到家門口就被青嵐攔住了,先是跨了火盆,又立刻被拉去用艾葉泡澡。說是去去晦氣。

小風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桶里,倒是松了口氣,問旁邊細心給她洗頭發的青嵐︰「我不在的這幾天可發生了什麼事?」

青嵐笑道︰「剛開始大家都挺慌的,可有裴先生在呢,他整天把大家指使的團團轉,一忙起來倒是顧不得擔心了,姝秀無雙那邊有顧娘子看著,頭一天有人去搗亂,結果正好踫上赫連娘子和陸娘子過去。那些搗亂的人被抓進衙門了,少說也要被關上幾個月,打那以後就沒人敢來搗亂了,對了,竇娘子也挺好的。蓉娘服侍的很是精心,齊郎君回來過一次,後來和赫連郎君說了幾句話又走了。」

小風笑道︰「那姝秀無雙的生意怎麼樣?」

青嵐提起這個就興奮︰「一點也沒受影響!生意好著呢,只是有些貨源不足,後來譚郎君被放出來後,立刻就把貨給補齊了,這幾日都是裴先生在算賬,說掙了不少錢呢。」

小風想起譚誠,忙道︰「譚郎君在牢里是受了刑的,沒事吧?」

青嵐道︰「沒事沒事,就是瘦了一大圈,天天往這跑,問您出來了沒,茶不思飯不想的,倒是裴先生勸慰兩句他還听得進去。」

小風道︰「你去準備一份禮物,我要去看望譚郎君。」

青嵐笑道︰「還用您跑一趟,譚郎君肯定一知道就趕過來了。」

果然,小風沐浴完出來,譚誠已經聞風過來了,正在和裴先生、趙司決說話,見小風出來先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見她除了有點疲倦外並沒有受傷,這才松了口氣,道︰「若是連累小風娘子代我受過,我真是不能原諒我自己。」

小風笑著請譚誠坐下,道︰「你也別這麼說,其實你是被我連累,是我得罪了人,他們不敢動我,就來拿你開刀,我若是不救你出來,一輩子內疚的就是我了。」

裴敘笑道︰「不管誰被誰連累,如今都是化險為夷,都是一件高興事。」

譚誠也笑著附和,小風哼道︰「譚郎君可以不計較,我可沒那麼大度,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還能無動于衷?非得讓陷害我的那個人也嘗嘗被陷害的滋味才是。」

趙司決道︰「高卓已經查明了,檀香是在宮里被調換的,那人也招認了,說是出于大皇子的授意,高卓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譚誠無緣無故被冤枉,還帶累了小風,是極恨那個陷害他的人的,聞言立刻道︰「自然要告訴皇上了。」

小風道︰「這事可沒這麼簡單,李元泰這個人最是小心眼,如今事情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若是把真相說出來,扯到他頭上,他肯定會胡亂攀咬,拉兩個墊背的才滿意,他畢竟是長子,上次劉玉娘的事情,皇上說生氣,可過了一陣子不就按下不提了?要想單憑這次的事情扳倒他,也難,倒是讓他恨上了高卓,依我說,這事還要從長計議。」

譚誠道︰「你有什麼好主意麼?」

小風狡黠一笑︰「他們會圍魏救趙,我難道不會暗度陳倉麼?」

裴敘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小風的意思,但笑不語,趙司決是無條件信任小風,她說什麼都是對的,唯有譚誠稀里糊涂听不明白,可見裴敘和趙司決都沒有問,他也按下了疑惑。

中午小風安排了酒席,又把赫連卓和顧湘湘叫了過來,一醉方休,趙司決是醉了倒頭就睡。最是安靜,裴敘喝得滿臉通紅,詩興大發,回房揮灑筆墨去了.

赫連卓又手忙腳亂的照顧著喝醉了撒酒瘋的顧湘湘,也匆匆告辭了,到最後只剩下譚誠和小風。

譚誠不善喝酒,他自己也克制,喝得不多,小風是酒量好,可是送譚誠出門的時候也有些醺醺然了。

譚誠看著小風。半天才蹦出來一句︰「這次的事多謝你了。」

小風傻笑一聲︰「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可是把你當朋友的。為了朋友。就是兩肋插刀,我也願意的。」

譚誠卻想起她對三皇子說的那句「他喜歡我,才會替我頂罪」,臉上有些發熱。情不自禁的偷眼去看小風,因為喝多了酒的緣故,她面容艷若桃李,眼角眉梢都沒有了素日的那股精明能干,反而變得溫柔起來.

她可能喝多了酒不舒服,搖搖晃晃的,譚誠趕忙扶住她,她卻一**坐在了台階上,可憐巴巴的看著譚誠。那樣子傻乖傻乖的,讓譚誠想起了那剛出生不久的外甥女,粉粉女敕女敕的一團,讓人想抱在懷里疼愛。

譚誠被自己的這個臆想嚇了一大跳,尷尬的別開臉去。腦海里卻是揮之不去小風惹人憐愛的樣子,小風奇怪的看著譚誠︰「你的臉怎麼紅了?」

譚誠越發尷尬,吩咐守門的侍衛將小風扶回去,自己匆匆告辭了.

小風被人攙扶著還不忘回頭朝他招手︰「明天再過來啊!」

譚誠胡亂點點頭,卻是心猿意馬,上馬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狼狽極了。

小風今天是真的喝醉了,被扶回去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青嵐輕輕的放下床帳,看了一眼正呆坐在一旁榻上的竇良箴,想了想還是輕聲道︰「竇娘子,小風娘子睡著了,我們出去玩,不要吵她睡覺好不好?」

竇良箴沒有反應,青嵐也不敢強拉她出去,只得任她留在了房間內。

過了好一會,竇良箴才站起來,坐到了床邊,隔著帳子看著沉睡的小風,捂著嘴抑制不住的哭起來……

小風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先是夢到譚誠在牢里被鞭打,旁邊是獰笑的樂雅和李元泰,又夢到表姐竇良箴傷心的哭,又夢到小時候的那一場大火,祖母朝她笑笑,堅定地走向了火海。

她很想救譚誠,也很想安慰表姐,更想拉住祖母,可她的身體卻被束縛住了,她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這種無能為力讓她感覺特別挫敗,她很想變得強大起來,當她覺得自己身體能動的時候,卻又被猛地撲倒了。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睜開眼楮一看,發現外頭漆黑一片,而表姐卻睡在她的旁邊。

小風驚訝極了,兩個人雖然住在一間房,可卻是一人一張床,各人睡各人的,表姐怎麼會跑到她的床上,她細細一看,這才發現表姐微紅的眼楮和鼻子,不由愣住了。

表姐哭過了,難道剛才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房間內靜悄悄的,也沒有人,小風輕手輕腳的下床喝了杯水,換了一件衣裳,看竇良箴睡得正沉,悄悄出了屋子。

青嵐和蓉娘正在廂房做針線,一听到響動趕忙就出來了,青嵐笑道︰「奴婢預備了清粥小菜,娘子要不要墊墊肚子?」小風擺擺手,問蓉娘︰「我表姐怎麼了?」

蓉娘忙道︰「娘子睡下後,奴婢本來要帶著竇娘子去午睡的,可進去後才發現竇娘子睡在您身份,奴婢也不敢驚醒。」

小風點點頭,又問青嵐︰「裴先生呢?」

青嵐道︰「裴先生寫了兩張大字也睡下了,現在醒了,正在侍弄花草,趙郎君醒的最早,是被家里人叫走的。」

小風道︰「我也不餓,你去問問裴先生要不要吃點東西,現在還沒到宵禁,我要去二皇子府一趟,也不要給我留門了,蓉娘好好照顧表姐,等明天去請顧娘子來給表姐把脈。」

青嵐和蓉娘應了,看著小風騎著馬出了門。

小風趕到二皇子府的時候,將將到了宵禁,李成璧見她這個時候過來還挺驚訝的,可看小風一臉嚴肅的樣子,他也就沒問,兩個人到了書房坐下。小風才道︰「這次我平白無故吃了個虧,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也清楚,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都是樂雅,我是不會放過她的,今天我先把話說明白,省的你又說我算計你。」

李成璧道︰「看來你是打算報這一箭之仇了?既然來找我,想必是需要我出馬吧?」

小風笑了一下︰「聰明!我只要你演一場戲罷了。」

李成璧想了想道︰「你預備怎麼對付她?她畢竟是我表妹,你不要把事情鬧大了,到時候也不好收場。」

小風冷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和她。你只能選一個!你若是想娶她。咱們倆的合作就到此為止!」

李成璧忍不住笑起來︰「之前是誰一個勁慫恿我娶她來著?」

小風氣哼哼的︰「我收回之前說的話,樂雅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我也不會做出多過分的事情,只是想幫李元泰抱得美人歸罷了。」

李成璧吃驚道︰「你要讓雅兒嫁給我大哥?」

小風笑道︰「是。李元泰心心念念要娶樂雅,自然要讓他如意了,不過我更期待的是樂雅嫁給李元泰後,你稱呼他為大嫂的情景,我想她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李成璧卻是欲言又止,小風見他猶豫,立刻道︰「你要是不幫我,我也不找你,可是你要敢從中作梗。我也不會放過你,到時候鬧出一場嫂子和小叔偷情的事情來,可別怪我狠心。」

李成璧哭笑不得,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不會插手。可你也別鬧的太難看。」

小風冷笑,她這次一定要樂雅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正事說完,她提出在李成璧府上住一晚,李成璧眼楮瞪得老圓,一副下巴被驚掉了的樣子,小風白了他一眼︰「不歡迎啊?那我這就走。」

李成璧趕忙道︰「榮幸之至,榮幸之至。」一邊吩咐人去準備客房,一邊讓人準備酒席。

小風倒是難得如此悠閑,道︰「你也別忙,我听聞你棋藝了得,不如咱們來一局,也讓我領教領教。」

李成璧笑笑,讓人把棋盤拿了過來,就坐在書房的短榻上和小風對弈起來。

李成璧一向自詡棋藝了得,可遇到小風卻是旗鼓相當,勝敗對半,十分驚奇︰「我瞧你年歲也不大,沒想到如此厲害。」

小風笑道︰「這棋藝還和年齡有關系麼?」

李成璧道︰「自然沒什麼關系,只是覺得你什麼都懂,十分奇怪罷了。」

小風笑道︰「我三歲的時候背下了一整篇騎兵論,父親說我天賦異稟,給我安排了許多先生教導我,我算是什麼都學過,不過什麼都不精通罷了。」

李成璧驚訝道︰「騎兵論?」

小風點頭︰「這是我曾祖父總結其畢生經驗,所著的一本書,主要闡述了如何才能發揮騎兵最大的效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領兵抵御突厥來犯,可突厥卻是騎兵較多,他吃了一個大虧,從那以後,他就專心致志的訓練騎兵,並開始著手撰寫騎兵論,後來傳到我祖父和父親手里,仍就按著他的法子訓練騎兵,又增加了許多內容,算是我澹台家的不傳之秘吧。」

李成璧激動道︰「突厥人放牧草原,天生的會騎馬,天生的神箭手,我們中原的步兵一旦遇到就只有吃虧的份,如果能夠訓練一支精銳的騎兵,就能扭轉局勢,再也不用用我們的步兵去沖擊他們的騎兵了。」

小風點頭︰「祖父在書中曾說,騎兵雖然戰斗力強,可卻不容易訓練,一來是中原人不善騎馬,二來也是中原的馬不如突厥人的馬有野性,更適合于戰爭,三來也是地方限制——在長安可找不到一個像突厥那樣一望無際的草原去跑馬,地方小了,眼界自然也就小了,往往只計較于一城的得失。」

李成璧拍掌大笑︰「真是精闢!的確,若想訓練一支精銳騎兵,首先要克服這些困難才好。」

小風笑道︰「你如果喜歡,我可以把這篇騎兵論傳授給你。」

李成璧頓時愣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小風笑道︰「一來,訓練奇兵沒有七八年的功夫是練不出來的,不能等戰爭到了眼前才開始著手準備,二來,也算是我之前算計你對你的補償。」

李成璧之前一直肖想澹台家的兵法,可小風卻是擺明了一副傳授給誰都不會傳授給他的姿態,他其實也有點慢慢死心了,想著只要小風在便好,大不了他以後讓小風做他的軍師,可萬萬沒想到小風會突然松口。

他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你不是說騎兵論是你曾祖父所著,是你們家的不傳之秘麼?」

小風語氣中帶著一股驕傲︰「若是這麼說,我們澹台家的不傳之秘可以算是成千上萬了,況且並不是所有稱為兵書的都是教你如何打仗的,我大哥就寫了一本兵書,詳細闡述了天下戰馬的品種及喂養,可他從小到大連馬都沒刷過,純屬是紙上談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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