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咖啡廳今天異常忙碌,坐滿了等待轉機的人們。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個空桌,點了杯黑咖。我沒有見到lucy。我靜靜地坐在這里等待andy,我們約好在這里見面。
兩個星期的賭城之旅就這樣匆匆結束了。全新的office,不同于之前的秀,我再一次打敗賭場。我感到自豪的同時,又有些失落。奢華舒適的酒店,還有那國際美食,美酒在自己的工作之余卻沒人和我分享。舞台上我無限風光,舞台下我卻孤獨寂寞。我不能像一個正常的賭城游客一樣在這里自由游歷,我甚至無法和任何一個人正常說句話。
在這拉斯維加斯機場的咖啡廳里,lucy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和我講話的美國人。即便如此,我還是或多或少地給自己套上個面具。我不知道何時才能月兌下這張本不是我的這層皮,自由自在地和一個普通人一樣,有一個普通的生活。
我的內心是矛盾的。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是沒有過。我曾經是個銀行職員,然而那時的我一心要打敗賭場,一心要成為職業21點玩家。看著那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我何嘗不想置身其中呢,又何況moneyissogood(錢真的是很好)。
我不想再想下去了,靜靜地喝著我的黑咖啡。我喜歡黑咖啡,很苦,但味道濃郁,回甘厚重。
andy和lucy幾乎同時到來。一個是來見我,一個是來上班。
「你的機票我給你安排好了,三個小時後你飛洛杉磯,然後再在洛杉磯機場待兩個小時,之後直飛悉尼。」andy上來就告訴我。
「好的。那你呢?」
「我後天回去。」
「你的戰況怎麼樣?」
「別提了,我每天只能持續工作一個小時。我比不上你,你有先天讀後的個人條件,就是你這張中國臉。我來這快三個禮拜了,總共的工作時長還沒有你的一半,盈利也沒有你的三分之一多。每次我開始下大注,就有幾個人盯上我了。哪家office都一樣,緊張的不得了。」
「下一步呢?」這似乎是我最關心的。剛剛我還在抱怨office的生活對我太不真實,可我好像又在為沒有office的生活感到擔憂。
「先回去歇幾天,等我回去了咱們做個總結,把錢分了,再商量下一步。你總是要回來的。」
「harry,你的咖啡喝完了,再給續一杯嗎?」lucy從我們桌邊路過,友善地問我。
「ok,lucy。」
「lucy?這小妮子不錯,會泡妞了,泡到拉斯維加斯了。」andy笑著對我說。
「no,no,我每隔兩天就來次機場,都是在這咖啡廳等人來接。這兒的員工自然就認識我了。」我用事實解釋著。
「好了,你跟人家好好聊聊吧,還不知道你下次來這兒是什麼時候呢。我先走了,回office。待久了讓office的眼線看見了可不得了。我們悉尼見。」andy說罷就起身走了。
我和andy在公共場所的見面總是這樣來去匆匆,真的就好像兩個地下黨員在接頭,我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早點走也好,我還真想和lucy說幾句話。
「你的咖啡。」lucy回來了。
「你這次還是在這里接客人嗎?」她站在那里問道。
「不,我要回悉尼。」我如實作答。這讓我感到很舒服。
「悉尼?澳大利亞?」
「是的。我住在悉尼。」
「听你的口音像個aussie(澳基,俚語,澳大利亞人)。」
「我原籍是北京,18歲去澳洲讀書,讀完書就留下來了,現在住悉尼,我是個aussie了。」我很情願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世。我現在完全不怕在這離office只有幾公里的地方玩兒火了,反正再有一個多小時我就要飛走了。
「有意思,你現在往來悉尼拉斯維加斯給賭場做事。」lucy看上去對我的身世很感興趣。
「就是這樣。」我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應該很快吧。」
「悉尼是個美麗的地方。我還沒去過南半球呢。北京也不錯,中國對我是個神秘的地方。」想不到lucy對悉尼和北京也感興趣。
「你是本地人嗎?」我現在倒是很健談,好像兩個星期沒講過話似的。
「對。我是內華達人。現在還在讀書,年底就畢業了,然後我想去洛杉磯或紐約找工作。」
「讀什麼?」
「心理學。」
「挺好的。我讀書時,心理學是我的選修課,讀過一年。」
「你讀的主科是什麼?」
「生物,後轉銀行專業。」我似乎只能這麼回答。
「更有意思了,生物,銀行,賭場公關,你跳的挺快的啊。」
「生活所迫。」我們的對話步步深入,我的答案就沒有那麼自如了,又開始了層層偽裝。
「有客人叫我,你先坐會兒,我就回來。」lucy轉身走開了,咖啡廳里的客人幫我暫時解了圍。
望著lucy的背影,我不知道該怎樣繼續我們的對話。但我又很想繼續我們的對話,很想繼續認識這個美麗的拉斯維加斯姑娘。她離我的生活是遙遠的,這讓我有安全感,職業安全感。
lucy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站起身來,我要去過安檢了。
「要走了嗎?」lucy問。
「是的,我要過安檢了。」
「這是我的電話,下次來的時候給我電話,我不知道我還在不在這個咖啡廳做事了。」lucy隨手在她的點單簿上寫下了她的電話遞給我。
「一定。」我接過這張小紙條,被她的直率所感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下次來的時候,我帶你逛逛拉斯維加斯沒有賭場的地方,好嗎?」
「好。」我更加不知所措。看來美國人從來不掩飾他們對對方喜歡之意,就是如此直截了當。
「旅途愉快。」說著lucy就像所有西方人道別時候一樣,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我的臉突然火辣辣的,我已經分不清這個kiss是出于禮貌,還是充滿愛戀。
「再見。」
我走出咖啡廳向安檢入口走去,心跳個不停,不敢再回頭看一眼。
坐在飛機上的我,心情平復了很多。我就要離開拉斯維加斯了,此時的心情已經不像剛剛走進機場時那樣復雜矛盾了。我有了收獲的感覺,第一次賭城之旅,新的戰術得到了驗證,大獲全勝。我的新秀也成功落幕,同時也體驗了世界頂級酒店的最高服務。當然,上飛機前我還接受了一個美國姑娘的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