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郭士芒再一次意識到自己能夠控制自己的時候,他的腦袋里,最後的記憶就只有自己歪歪斜斜地朝家走去的圖像。
陽光刺得眼楮陣陣地疼,風吹在**的皮膚上感覺冷颼颼的,這些平時不曾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卻讓此時的郭士芒覺得,自己總算還是活著的。
等清醒過來之後,他急急忙忙地朝叔叔家趕去,卻發現,那邊已經被警戒線圍了起來,似乎是遭受了某種事故。向附近的人打听過後才之後,原來是天然氣泄漏而造成了爆炸。
「天然氣……爆炸?」
郭士芒疑惑地看向被染成黑色的牆壁和散落在四處的斷壁殘垣,心里莫名地產生了一種復雜的情緒。一旁的大爺還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事發當晚他的所見所聞,但這些郭士芒根本就一句也沒听進去。
「那個時候,我只听見‘轟隆’的一聲……誒,年輕人,這就走了嗎,我正要講到精彩的地方呢!」大爺因為難得的看官的離去而頗感失望。
以無言回應著大爺的挽留,郭士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對從大樓里傳來的熟悉的感覺視作無物。
……
「咯,到了,就是這里。」郭士芒在一棟居民樓的上空停了下來,淡淡地說道。
小鷸探出個腦袋來,她的臉上完全失去了先前玩樂時的神采︰「就是這里嗎,爸爸現在住的地方……」
郭士芒漠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緊張嗎?」
「不會……不,還是有一點。」
「你自己決定吧,是去見一面,把想說的話說出來,還是就此離開,之後我也不會再過問這件事。」
小鷸頓時陷入了苦惱中,但她明白,郭士芒所做的,並非是把難題拋給她,而是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如果他也有像這樣的機會,他會做出什麼選擇呢?
他對自己以前的選擇,有後悔過嗎?
現在的小鷸,還沒能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所以這一次,她只能問自己,「拋開一切外界因素,我想要做的究竟是什麼」。
「好,我要去。」
很好,眼神不再是渾濁而迷茫了。郭士芒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但是,我要怎麼和爸爸見面呢?」
「別擔心,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正好來試試。丫頭,你試著從我的身體里月兌離出去。」
「之前不是嘗試過了嗎,我是不可能……咦,我離開士芒哥哥的身體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小鷸一邊在空中自由自在地漂浮著,一邊疑惑地問道。
「果然。」即便是自己的實驗成功了,郭士芒的臉上依然是嚴肅的表情,「丫頭,不要動身子,把頭轉到身後去看看。」
小鷸照做了,然後發現,自己的背上有一根不大明顯的黑線,正連接著自己和郭士芒。
「這是什麼?」
「我用暗物質做成的線。之前我就在想,丫頭你之所以沒辦法離開,會不會是現在的你相當地依賴這玩意兒,不允許你月兌離只不過是一個自我保護。有了這條線的話,我就可以遠距離向你輸送暗物質,就不用一直待在我的身體里,當然總的來說好像沒有什麼區別。」
「士芒哥哥你好棒,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小鷸並沒有因為有限的自由而變得沮喪,反而對于郭士芒的新發現大加贊賞,這讓郭士芒有點措手不及。
「咳咳,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時間說這個,不如快點把事情解決了,好回家睡覺。」
「是是是,我知道了。」
郭士芒看著嘴上答得好好的,本人最還在游玩的小鷸,不禁嘆了一口氣,然後他收緊暗物質線,把野孩子強行拉回到自己身旁,再朝著目標飛去。
來到了貼滿了小廣告的門前,郭士芒伸出手,將暗物質集中在手指上,插入鑰匙孔,這樣即便沒有鑰匙,也能輕松打開防盜門。
「進去吧,我就在你身後。」郭士芒對還有些猶豫的小鷸說道。
明明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卻帶給了小鷸無限的力量。
「嗯。」
郭士芒把門重重地關上,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然後藏身在暗處觀察情況。
「是誰,誰在那里?」
一個顫抖的聲音從里屋傳來,听起來並不像是熟睡中被吵醒的人的語氣,或許他壓根就沒有睡吧。
不一會兒,一個披著外套的中年男人來到了客廳,他的身材就像枯木一樣干瘦,臉上刻滿了這半輩子所遭受的折磨,但郭士芒沒辦法對這張臉產生出絲毫的同情。
中年男人注意到了站在客廳中央的小鷸,他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認為是自己失眠所以看到的幻覺。等他再三確認過之後,他才戰戰兢兢地開口︰「小、小鷸?」
「是我哦……爸爸。」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听到這段對話的話,他可能會認為,這是久別重逢的父女倆之間的親自交流,然而中年男人顯然沒有閑情逸致去享受天倫之樂。
得到了對方的答復之後,中年男人先是一愣,然後跪倒在地上,露出了得到救贖的表情來︰「終于等到了!小鷸,你是來帶我走的,對吧?」
「啊?」這一次反倒是小鷸搞不清楚狀況了。
中年男人沒有理會小鷸的反應,而是繼續自顧自地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擔驚受怕地過著日子……但是現在不用再受這種苦了,我受夠了!不要廢話了,小鷸,乖,快點帶爸爸走吧。」
「帶你走?去哪里啊?」
「當然是該去的地方啊。不過具體是哪我也不知道就是了。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我害死了你和你媽媽,然後你們又變成厲鬼回來報仇什麼的。我記得很清楚,這是我小時候听你女乃女乃給我講的故事。」
小鷸被這番跳躍性極大的話給唬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表示。而身為局外人的郭士芒暗暗地罵一句「這個混蛋家伙」。
「那個……」小鷸出聲打斷了還不打算閉嘴的父親,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承認了?」
「承認什麼?」中年男人不像是在裝傻地反問道。
「當然是……你親手殺了我和媽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