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通氣會還在繼續,拿到了最高通行令的孫月星第一時間出境趕赴大和。孫先生對女兒沒有任何提前通知的到訪感到萬分驚訝的同時也最快速的做出了下一步預案。
「確定要把丹•米勒帶入這件事?」孫先生再三考慮之後只對這件事問了一個問題。
「嗯。」孫月星回答。
「那我們現在就去斯拉夫。」孫先生說。
-孫月星站在紅場上看了第二天的日出,晨光和瓦西里升天教堂色彩斑斕的鼓形圓頂構建起一個夢幻如童話世界的斯拉夫。
她和父親在這里見到了丹•米勒。
那時,這個人過中年的男子正牽著三只西伯利亞雪橇犬對他們微笑。
這個人留著些絡腮胡子,相比納格洛夫的男人身高還屬于中等,一身休閑套裝顯出他結識勻稱的身材,容貌上的年齡看著和他的實際年齡很接近,孫月星都有點不適應這麼正常的人類了,自從見過常功盛和路克政的母親之後她非常懷疑納格洛夫的人是不是都吃過不老仙丹。
丹•米勒俯身將項圈從狗的脖子上取下來,那三只哈士奇便飛快地撲到了孫氏父女的面前,友好地搖著尾巴。
「好~可~愛~」孫月星瞬間警惕全無,立刻蹲下來抱過狗脖子撫模它們順滑的毛發,三只狗毫不客氣地伸出舌頭舌忝著她的手。
「月星……」孫先生無奈地俯身拍拍女兒的肩膀提示她注意禮數,這時丹•米勒已經在他們身邊停下來,默默不語地看著和雪橇犬們親近的孫月星,孫先生只好自己先對丹•米勒問好,丹•米勒並不說話,只是露出一個很自然且略有夸張的笑容對他示意,但這個笑出現在他有些皺紋的臉上絲毫沒有違和感,反倒使人倍感輕松。
「哦,米勒先生。」孫月星終于注意到了狗主人的存在,忙站起來縮一縮肩膀,「您好,抱歉,您的狗狗,太可愛了……」
丹•米勒笑著搖搖頭,向雪橇犬們伸出手去,三只狗歡快地跑到他身邊蹭著他的腿。丹•米勒看著孫氏父女,擠擠眉毛,一歪脖子,抿著嘴唇,大眼瞪小眼的給出一個奇怪的神色,孫月星非常不理解他的意思,扭頭去看父親,孫先生顯然已經很熟練于與這個人溝通了,二話不說把女兒拉過來︰「夏老板給你的東西拿給米勒先生。」
孫月星點頭,把手伸進梨花燙的披肩發里,從耳釘後取出指甲蓋大的塑料片交給丹•米勒。
丹•米勒接過後立刻將手向下放去,其中一只哈士奇跳起來一口將他手里的塑料片吞了下去。
「啊呃……」孫月星驚訝得差點大叫出來。
三只狗跑來跑去,孫月星很快便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了,她意外地發現這三只雪橇犬的毛色出奇的相似,很難發現差別,對于頭一次見到它們的人來說它們就像流水線上生產的毛絨玩具一樣。
「米勒先生,我猜這是一個預警。」孫先生要比女兒淡定許多,「黑市高層不會輕易請求境外的幫助,一定是非常棘手的事件才會與您交涉。」
丹•米勒伸出雙手向他搖搖。
「我想高層會選中您一定有更深的考慮,也許正是為了不讓世盟介入太深。」孫先生道。
丹•米勒扣著下巴想了一陣,嘆氣點頭,伸出手來握住孫先生的手用力上下搖晃幾次,然後松了手站到孫月星的面前,雙手掌心對著臉頰在自己頭側做出輕托的動作,而後很大幅度卻故意收得力度很小地雙手拍拍她的肩膀,臉上伴隨著笑容,孫月星依舊看不懂他的意思,只好尷尬的應了一句「嗯」。
丹•米勒走出兩步,又回頭看著他們父女兩人,忽然開口道︰「多謝。」
他拍拍手,三只雪橇犬跳躍著跟在他後面,一同向克里姆林宮的方向去了。
孫月星看著丹•米勒的背影︰「米勒先生真是不愛講話的人呢,玲惠那麼愛說話,以後還不知能不能適應。」
「也是,和米勒先生認識了那麼多年,也沒見他說過幾句話。」孫先生說,「但路小姐會很快適應也不一定。」
「剛剛米勒先生是什麼意思?」孫月星望向父親。
「他請你替他多向路小姐美言。」孫先生笑了出來。
「爸爸你真是啞語專家……」孫月星無奈了,孫先生卻並不以為然︰「接觸越久,就越理解他的想法,自然能看出來了。」
「任務完成,可以走了。」孫先生對女兒說,紅場上的行人也漸漸多起來,一些外地游客與他們擦肩而過,孫月星松了口氣,走在父親前面。剛打算抬腳跟上的孫先生突然感到有人的手指壓在腰上,他冷靜地沒有移動,背後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不知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他的視線只能延伸到看見一個人的側影,卻能听見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在耳畔說話︰「請您不要動,我們已經用幾十根細長的鋼片穿刺了您的身體,但是請您放心,我們避開了您的要害,只是一旦移動,您的內髒將被這些鋼片割碎。」
孫先生喉結滾動幾下,沒有作聲。
「請您小心不要被這里的行人撞到,我們並不確定是否需要您活下來,但是如果您活下來了,請記住按照我們給您的提示來對他人解釋我們的行為,如果您死了,您的女兒會理解我們留下的提示——不論如何,這麼解釋對路家來說非常重要,也就是對您的女兒非常重要,您若配合,我們深表感激。」
聲音消失,孫先生覺得按在腰上的手指離開了,像按下了定時炸彈的開關。
-納格洛夫租界,路氏宗族主宅。
路克政逃了一次通氣會,在孫月星啟程後坐在家中大堂飲了一夜悶茶。
一個長長的影子從落地窗落入,延伸至他的腳下。
「你‘們’的恩情報完了,」路克政說,「要什麼做踐行嗎?」
「不必,老板。」長長的黑影切分了大堂地面,筆直的一動未動,「我們只是想提醒您,每個人心里都住著內鬼,忠誠是由利益和仇恨結合成的糞甲蟲,哪里有污穢,它就往哪里去。」
黑影下蹲,路克政恍惚間好像看到兩個人,那聲音也的確是兩個人,突然的機器扭曲聲擊破他的幻覺,窗外的人影伸出右手,手心托著什麼東西,有液體順著那人的手臂滑向手肘或順手背滴落在窗前玫瑰的花瓣上。
是血。
「選擇自由的同時,也選擇這自由給予的代價。」
「終于得以解月兌……」
影子消失了,窗外玫瑰搖曳,堅固的鋼化玻璃突然間崩碎,玻璃殘渣如浪潮撲向大堂地面,路克政望著一地閃爍的玻璃茬中兩枚被鮮血染紅的機械眼球,淡淡的自語︰「到底,還是沒能禁錮住你們啊……」
-剩余的幾次通氣會在平靜中過去了。
夏默克在這段時間效率極高,先是弄清楚了自己是不是有養子證明,結果全在意料之中——沒有。其次,他和莉黛特發展迅速,已經可以明目張膽的向常功盛請約會的假了。
而陳易則也搞清了一些看似雜亂的細節,他調出在上次整風行動中排查過的那份罪惡盛宴的名單,除卻因各種原因已故的人員,只剩下了一個名字︰吉比•洛佩茲。
就是當今的洛佩茲老板。
陳易一想起來這事就覺得洛佩茲實在委屈,二十多年來名字只上了一次榜,推算出來當年還只有十六歲,搞不清他去了以後是施虐方還是受虐方。
孫月星回家的時候交給路克政一個孫文先生重傷住院的消息和半片百合花瓣,據孫文先生所言,這是凶手用鋼片戳進他肉里的,看花瓣的斷面大概是無意為之。
陳易一得知這個消息立刻從聖德雅大學的新學期新生動員大會校董席上拽著剛還在和他碎碎念的路克政撤退了。
正在台前做學生代表演講的常瑛很淡定的將大會繼續了下去,並且用眼神示意保安把要追那兩個校董的新聞部成員扣在了座位上。
陳易走到禮堂外的白色大理石噴泉前停住腳步︰「表面看起來是凶手耍了一個拙劣的手段嫁禍于洛佩茲,雖然繞的彎路很多,但本質不失為高明之計。」
「林氏雙煞不可能做不利與路家的事,至少這次還不會。」路克政說,「孫先生與世盟有所牽絆,且是幫助我們去尋求世盟幫助的人,傷害他就等于與我們為敵並向世盟挑釁,所以林氏雙煞留下百合花*luo地嫁禍洛佩茲,而洛佩茲……」
路克政震驚地看著陳易。
「是他使用上輩人才有的前代最高通行指令打開了安監系統漏洞放陳和進來的。」陳易眯起雙眼。
「是前陳老板的通行指令?以你父親和他之間的私交,只有他有機會拿到這個東西。」路克政說。
陳易點頭。
路克政瞪著他攤開手滿目悚然。
「這麼說他的立場就是陳和的立場。」
陳易和路克政同時抬頭,常功盛低頭盯著他們兩個,邁開悠然的步子從禮堂門口沿台階走向大理石噴泉的基座。
「常老板也不愛听什麼動員大會了麼?」陳易笑,常功盛掃他一眼便看著路克政︰「校董會十三個席位從來就少有滿員的情況,今年延續舊例有何不可。」
「接著說洛佩茲。」常功盛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嫌棄,「他是陳和的人,就說明他已經肯定了陳和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傷害到他的利益,但他變卦的可能性也不小,不過短時間內,只要世盟認為他還是陳和的人,這個放在孫先生身上的計策就可行。」
「我們默認世盟知道陳和的存在?」路克政反問。
他們三人在短短數秒內相互交換了幾次眼神。
「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嫁禍洛佩茲表面上等于嫁禍陳和,而由此推出能嫁禍陳和的只有我,世盟應該排斥我。但是那麼重要的暗殺是不可能留下破綻的,所以百合花瓣只能是殺手故意留下,這樣我反而成了被嫁禍的人,這件事就變成了陳和的苦肉計,自己嫁禍自己,我們這樣分析,世盟也這樣分析,世盟就會對陳和失去信心,而去排斥他。」陳易說著走開他們,伸手去接著噴泉的清涼的水,「世盟想不到,動手的人正是串聯這整個計劃的中心角色。」
-「陳和被這一招套住了,有口也說不清。」艾麗亞假裝听著台上的輔導員講話,私下卻在坐席上和身邊的程利緒聊著危險的話題。
「但是這不足以讓世盟對陳和徹底死心,背後元老院也會盡力把陳易往風口浪尖上推的。另外,克里斯普家族打算作何反應?」程利緒問她。
「陳易把我*進這個局里去了,陳和大概知道是我查出了他,我們家族不得不明確立場支持陳易。」艾麗亞恨的牙根都癢癢,「陳易這個家伙,有夠陰險。」
程利緒還想再說兩句,這時台上傳來一句「有請教師代表醫學院院長程利緒教授上台講話」,他立刻整理白大褂,起身上台去了。
-「好姐姐,這可是我的入學的第一場大會呀,你們怎麼都跑了?」
常建咬著下唇,從階梯形坐席的最後一排俯視著禮堂最前端的那群在學校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眼神冰冷得如藐視一群螻蟻。
「什麼好玩的事呀?帶上弟弟我唄,哈哈哈哈……」
-「原來納格洛夫的開學動員大會也裝得這麼正式啊,真是感覺太親切了,話說聘我做藝術學院的聲樂教師真的合適嗎?」孫月星用不著公開演講,在台下拉著路玲惠興奮地問這問那,路玲惠的情緒從前幾天的低落完全恢復了活力,很樂得和她插科打諢,「有什麼不合適,我還干過兩年呢,既輕松俸祿又高,學生一個個早都拿過不知多少世界級的獎了,肯定沒有掛科的,只要看好了把瘋掉的送到校董會處理就算稱職了嘿嘿~」路玲惠扯扯她的頭發,「對了那個丹•米勒不會真是個悶葫蘆吧?我這麼話癆和他過一輩子是不是他要煩死我要憋死啊?好可怕好可怕額……」
-「默克。」莉黛特看著站在禮堂邊念念著,「默克和陳夫人跑到一邊在說什麼呢?程教授的講話明明很有意思的嘛……」
-「陳老板,這次保險金的事情可要提前說好吧。」校董席最邊上艱難保持著春風笑容的蘭皓哲看陳易一行走了一會兒了還沒回來終于著急著打起了電話,「您只要把權限放寬到蘭家也可以參與尸檢,我就答應明確站隊,可以麼?陳老板,福利多投一些錢的話我們還可以多照顧些事件之後的遺孤——陳老板,請不要掛我電話,我們可以再商量一下的——」
-「我已經變成眾矢之的了啊。」洛佩茲在席位上望著這一會兒消失一個人的節奏,都已經猜得出他們干什麼去了,但是他淡定地沒有動彈。
「真是的,怎麼都看我,米歇爾家族也是世盟眼里的陳和忠黨麼,真是不公平,欺負我年齡小?」他嘀咕著又開始小動作,掐花太明顯了,他就拿指甲劃桌子,「沒有米歇爾家族,哪來的陳薇?處理前陳夫人遺體的還不是在陳家當差的米歇爾家次子麼?陳易還不是留著隱患在家里?我隨風倒一倒就什麼事都到身上了?過分哎。」
「倒也是,現在哪還能在乎背這點黑鍋。」洛佩茲嘆氣,「從不被信任的人一旦被人信了,還真是莫名其妙的正義感泛濫啊。」
-常瑛從代表席上走出來,溜著禮堂的邊緣往門外走,突然一條手臂攔在面前阻斷了她的退路。
「瑛,你找我?」夏默克勾起一邊嘴角笑著。
常瑛眼見逃不掉了,只好停下來听他要說什麼。
「大家都來了,頭一次這麼大聯歡,不要急著走嘛,再說了,陳老板他們還會回來的。」夏默克纏著她卻還不說正事。
「學生會主席先生……一會兒還有學生工作總結發言呢,你可別耽擱太久……」常瑛伸手勾著他的領帶道。
「說,你的看法。」夏默克也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
「他們在猜的都是預案,陳和真的出現的時候會怎麼樣……沒有人知道。」常瑛放開了他的領帶,改去折他的袖子,「……別忘了還有個重要的人物游離于認知之外。」
「‘刀’?」夏默克猜到了。
常瑛用食指頂著他的掌心將他的手從自己下頜挑開。
-「我們的預案看似已經夠了,其實遠遠不足。」陳易回頭對路克政和常功盛道,他玩水玩得已經差不多全身濕透了,「我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不知道他出現以後會有多快地讓我權力架空,不知道我會不會死。」
他說完右手伸向左胸口,修長的手指揪起潮濕的襯衫。
他上挑著下頜,用極寒的眼神注視著大理石噴泉,路克政和常功盛也用同樣冷——後來比他更冷的眼神盯著噴泉。
噴泉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各種各樣枯燥的演講終于劃上了句號,「到此結束」才說到一半,禮堂內驟然爆發出掌聲,堪比炸雷。
黑色長發的小女孩伸著小手想要捂耳朵,她哥哥卻把她的手拉開了。
-jody密切關注著自己主人的動向。
-納格洛夫租界七年一度的總務大會如期在公務大廈召開。
十三姬家族嫡系成員和為數眾多的隨行人員紛至沓來,如臨墳墓般壓抑的濁氣沉澱在大會的會場之中,從陳氏宗族到蘭氏家族,那些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穿梭在前廳空堂和中廳坐席之間,來赴一場七宗罪的盛宴。
陳易身邊跟著常瑛,jody照例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陳莫德仍舊沒有出現。
孫月星挎著路克政屈起的手臂,緊張地將軍裝抓出一道道放射狀的溝痕,國枝跟著他們。
程利緒獨自走進會場,他將平日穿的白大褂換成了白色的禮服。
克里斯普一家四口全員出動,艾麗亞走在父母身後,放慢步子俯身牽著年方四五歲的弟弟杰夫。
洛佩茲走在前面,莉黛特在里佩妮夫人的伴隨下款款而行。
丹•米勒的出現並不出乎人們意料,據說他是應邀代表世盟來觀摩此次大會的,每屆大會都有世盟的人出席。但是路玲惠走在他身邊,並在進入會場大門時主動伸手挽起了他的手臂,丹•米勒仍舊打著啞語,路玲惠卻毫不遲疑的給了他回答,兩人意外的沒有交流障礙。
常功盛並沒有給夫人挽著自己的時機,進了大門那一刻常夫人尷尬地在身前交疊雙手,臉上勉強掛起笑容,常建在他們後面走走停停刻意拉開距離,壓得還在他後面的夏默克步子根本放不開。
所有人的第一目的地都是中庭的坐席。十三個世族,一個世盟,十四塊分區,中心一條最寬的過道鋪了與其他區域不同的猩紅底色花紋繁復的短絨地毯,中廳正前是一片長度橫貫中廳、帶台階的大理石演講台,乍看猶如梯田覆雪。黃金分割比處設立一個由十三個家族的族徽造型成的講桌——那些寓意微妙的妖花于此十三合一。
夏默克送到常氏一家落座便立刻靠邊站,常建借口去洗手間趕上他的步子,進到前廳時悄悄問他︰「你確定你有辦法給我們家來個天翻地覆了嗎?」
「現在已經沒什麼好懷疑的了,不過你肯放手一搏嗎?」夏默克反問他,常建遲疑了一下,回答︰「只要你能上個足夠精彩的劇目,我才不稀罕什麼族長的位置,既然他們毀滅了我的夢想,我也要搗毀他們引以為豪的一切!」
夏默克看著他,許久沒有眨眼,「其實你只要到時候保持沉默就好,不用這麼熱血沸騰,弟弟,不過介于你如此真誠,我也提前告訴你一件事。」他招來侍者拿了一杯白蘭地,對常建舉一下杯道,「我,是你的親哥哥,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會場中廳的大門徐徐關閉,在最後那一閉合聲響起時,陳易感覺自己的心髒在膈肌上撞擊出「咚」的一聲巨響。
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向講台準備做專屬于總領事的開場白,jody站在講台側後,像他的影子。
時間已到,陳易將原本準備好的演講稿放在講桌上,雙手拄著講桌的沿,終究決定來一場即興的演說。
「看來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替總領事來演講了?」
頃刻,全場悄然。
這個聲音來得突兀,陳易的話卡在喉中,他的目光有那麼一瞬的痙攣。
並不洪亮,低啞了太久之後生疏的釋放般,久違的,刺耳的聲線。
為何人們這般噤若寒蟬?
會場中心分割兩片坐席的紅地毯過道盡頭佇立著深紫色禮服的男人,他斷定了陳易注視他的目光不再戰栗的時刻,長腿邁起方步,緩緩*近著演講台。
他的黑眸自始至終只盯一人。
「別總是這麼心急啊,弟弟。」
十年如未死……十年……
必定,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