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蕾站在夏言身後,欣賞著那張絕美的側臉慢慢堆積起負面情緒。
夏言親手殺掉了愛著她自己的男人,人類終究是如此丑陋的動物,所謂的愛,更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現在,你自由了,言。」安蕾強忍著笑意,一字一句的說道。
「自由嗎?」自己真的自由了?這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懷里的男人,帶著一抹解月兌的笑容,永遠沉睡下去,只是,那模糊的咽喉傷口在不停的刺痛自己僅剩的良知。
「我殺了焱。」夏言雙臂越發用力抱緊冰冷的尸體,不知道是在對安蕾說,還是對自己,「我殺了唯一真心想救我的人。」「這是你的選擇,為了活下去,為了自由,無可厚非。」安蕾聳聳肩,但是右掌已經悄然瞄準了夏言的後腦,只要輕輕拍下,自己的劇本,就完美結束了。
「無可厚非嗎?我這麼做是正確的?哈哈……哈哈哈哈……」落寞的笑容,自己明明在笑,為什麼,眼淚卻在不停的流下,「我,其實,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卻被我親手破壞了。」「嗯?」仿佛听見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安蕾準備拍下的右掌頓在了半空,眼前的夏言身體正慢慢的向下傾斜,那柄小刀,這一次刺進的是她自己的胸口。
「你……在做什麼!殺掉喜歡的男人,好不容易得到了活下去的資格,你卻那麼隨意的丟棄了!你以為用你的死,就可以彌補嗎!」眼前的發展月兌離了安蕾的預計,這個一心想要得到自由的女人,在最後,做出了她預料外的事情。
「是啊,已經無法彌補了,可我就是那麼任性,唯一一個願意我活下去的人,在剛才被我親手殺了,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就算活下去,得到了自由,我也只是單身一人罷了,那樣的世界,並不是我所期望的……我想要的東西,早就找到了……」
「不可理喻,你這個白痴女人,你……」
「蕾,人類,就是如此任性的動物,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夏言感到身體越來越沉重,眼皮也緩慢的合上,這一次,自己真正自由了吧?
鮮血,滲開在腳邊。
安蕾望著失去了生命的少女,嘴角艱難的抽動,好半天才煩躁的說道︰「搞什麼嘛,愉快的劇本就這麼被你破壞了,真是無聊……」最後望了一眼相擁的兩人,安蕾轉身離開。
灰熊堡的石門前,只看見前來討伐的武修們一個個倒在地上,看樣子是遭受到了重創,而唯一還站著的人便是神采熠熠的祈語。
「將他們全部打敗了,卻沒殺一個人,你的愚蠢,已經超出我的想象。」石門後,安蕾漫步而出,雙手隨意的插在口袋中。
「反正你要我做的也只是把他們全部撂倒。」祈語理所當然的回答令安蕾心中的煩悶越發的濃郁起來,自己果然無法喜歡上這位離經叛道的同族少女。
「那麼,辛苦你了,接下來我處理就夠了。」抽出雙手,可以看見明顯的寒氣不斷匯聚在十指上。
「不可以哦,那些家伙被我打成重傷,再被你殺掉的話,不就變的像是由我親手殺了他們一樣。」祈語朝前一步,很是自然的擋住安蕾。
「你救下他們,是想獲得那可憐的感謝聲嗎?」安蕾不客氣的譏笑著少女。
「不,這是龍族和人族共處的第一步,我早就決定了,不會殺死人類,只會將其打敗。」祈語堅定的語氣沒有一絲動搖,她一直奔跑在那荒謬的夢想之路上,如今也還在繼續急速前進。
「你的天真,令我惡心,祈語。」右拳緊握,安蕾將右臂朝後拉開,「龍族和人類,只能存在一方!想要扭曲事實的你,終究會被吞噬!」「轟」祈語的拳也正面迎上,爆發出了驚人的爆炸聲,那些正準備起身的武修又一次被掀翻在地,朝後滾出了數米之遠。
安蕾拳上的寒冰不斷向前蠶食,可是卻被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所阻擋,那是從祈語拳上涌出的生命之火!
掌控火焰的龍族——赤炎之龍。
火與冰的踫撞,最後變成了遍地的白霧。
「我已經受夠了,要和人類玩相親相愛的朋友戲碼,就隨你吧,祈語,而且,能夠和我正面抗衡這件事都被他們看在了眼里,你的身份不言而喻,接下來,只要有活著的武修回到魔骨鎮,你是龍族這件事就會被所有人類得知,白燁和他身邊的兩個女人會因為你的無聊夢想而死,到時候,請你一定要睜大雙眼,好好看清你奴隸的死法,這是你……天真的代價。」安蕾漠然的掃視向那群在地上用警惕眼神看著自己的人類,故意放大了聲音。
「謝謝你的忠告,安蕾,不過我果然還是希望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我想,一定會有答案的,也一定會找到烏托邦。」祈語的眼中沒有迷茫,從很早以前就是如此。
「哼,無聊。」揚長而去的安蕾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留下一道高挑的背影。
「這個女孩也是龍族嗎……」「除此以外,還有什麼解釋嗎,不可能有如此年輕,卻那麼強大的武修啊……」「剛才那條母龍也這麼說了吧……」「可惡,竟然有兩個龍族……」武修們議論紛紛的聚集在一起,他們身上多少都有祈語留下的傷痕,也明白了正面挑戰這個怪力少女毫無勝算,可是,這個小丫頭似乎沒打算殺了他們,那就未免太過愚蠢了……
「她好像是和那個叫白燁的小家伙一起行動的女人。」「哦,是甘叔的人,想不到竟然墮落到和龍族聯手。」「嘿,回去以後,一定很精彩吧。」耳邊,盡是這些議論聲,祈語沒有做出回答,只是望了一眼高大的灰熊堡,然後邁出步伐,走向聚集在一起的武修們。
「喂,你想干嘛……」「這小丫頭,不會是後悔,想殺我們了吧。」「切,早就知道龍族不會那麼好心……」各種不同的心態,混雜在一起,害怕,恐懼,輕蔑,不屑,憤怒,人類的百態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祈語面前,可是她不為所動的繼續向前。
「讓開。」微笑著說道,僅僅是一句話,便讓密密麻麻的武修們自動讓出了一條道路,直到目送祈語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沒有人再敢多說一句話。
灰熊堡討伐戰役,宣告結束。
一天後,眾人開始踏上回程之路。
白燁的小隊依然是四人,但是比起來時的吵鬧,現在卻是安靜許多,此時,正聚集在一處小山坡上做短暫的休息。
「吶,小白,我們不和大部隊一起走嗎?」白若嫣似乎是察覺到弟弟心情的異樣,沒有像平時那般胡攪蠻纏,只是靜靜坐在一邊。
「怎麼可能和那群家伙們一起行動,祈語是龍族並且我們和她一起行動的事早就傳開了,現在,我們和那些武修是敵人!」白燁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並沒太多的震驚,「我們只能悄悄行動,最糟糕的發展大概會連魔骨鎮也沒辦法回去,無論是多麼骯髒的人類,一旦沾上和龍族合作,就會被視為敵人。」「白燁說的對,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搞不好這個壞消息還會不斷擴散開去。」雲依沒有像白燁那樣掩飾自己的情緒,大概是因為在這里的都是自己人,「就算和祈語分開,我們身上的烙印也無法洗清。」雲依沒有說出最壞的結果,那就是被人類社會放逐。
「真是頭疼。」白燁嘖了一聲,對話中,一直保持沉默的祈語終于開始行動,她走到了三人面前,臉上還是帶著那自信的笑容,聲音也如同往常一樣充滿活力,但還是能夠看到那一絲愧疚的目光。
「抱歉,好像因為我的事,害了你們。」
「下次道歉時,麻煩你再稍微嚴肅點,不然會沒有氣氛的。」白燁沒有像祈語想象中那般暴怒的呵斥她,反而是異常平靜的回答道。
「走吧,先回魔骨鎮附近看看情況,如果情形糟糕的話,就立刻繞過,去下一個目的地。」白燁從祈語身邊擦身而過,看來是打算立刻上路,「白燁,我……」「祈語,灰熊堡中發生的事,你也應該听說了吧,昨天,那些武修進入了里面,看到了北辰焱和夏言的尸體,兩人都是被那柄小刀所殺,看情形是夏言先殺了已經殘廢的北辰焱,然後再自殺而死,可是,我知道,那兩人本來不用死,是安蕾一手逼迫他們走上這條道路。」不同于往日的吊兒郎當,白燁的聲音滿是沉重。
「你在憤怒嗎,白燁?」祈語有點意外的轉過身來,沖著白燁的背影問道。
「憤怒?我干嘛要憤怒,那對白痴男女是生是死,對我而言都無所謂,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你所想要的龍族和人類共處,是一個愚蠢到讓人發笑的夢想,雲依姐之前遇上了西嵐,根據那廢物的證詞來看,安蕾以踐踏人類的感情為樂,以人類的痛苦來獲得快樂,即使如此,你還相信我們會有和平共處的一天嗎?睜大雙眼,看清楚那些武修眼中的敵意,還有安蕾眼里的冷漠,你在走的路,是死路!」白燁仿佛在宣泄一些隱藏的情緒,沒人知道此時的他是什麼樣的表情。
「不,我的路會有終點,我堅信著,所以也請你堅信我選擇的道路,你可是我的向導哦!」祈語沒有去思考太過復雜的問題,她只是一味向前,不斷向前。
一個永遠向前看的樂觀龍族少女。
「所以我才最討厭你這種家伙了。」白燁加快了步伐,朝前而去。
「對我這種人而言,你太過耀眼了。」最後一句話,用那僅僅自己能听見的聲音低聲呢喃著,之後隨著呼嘯而來的陣風湮滅其中。
同一時間,撤退的武修大部隊面前,一位年輕的男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幸存者一共八十九名,還都受了重傷,嗯,應該都在這了。」男子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圓形的墨鏡,身上的衣服則是黑色西裝,有著如同女人般的修長黑發,站在眾人眼前,如同一只在戰場上等待尸體腐爛,然後進食的烏鴉。
「這家伙是什麼人……」「不知道……」「但是,一見面就滿臉殺氣的家伙,不會是朋友就對了。」準備撤退回魔骨鎮領取酬勞的武修們分散開來,包圍住了孤身一人的墨鏡男。
「喂,小子,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家伙,但最好搞清楚情況,你眼前的武修們,可是討伐過龍的男人們啊!」「哈哈,說的沒錯!」其中幾名頗為彪悍的男子拔劍在手,可是墨鏡男像是听帶了什麼有趣的笑話,忍不住的彎腰笑了起來,「你笑什麼?」一位面色陰沉的武修不悅的瞪大了雙眼,可是這樣的恐嚇反而加大了墨鏡男的笑聲。
「哈哈……哎呀,真不好意思,因為你們說的太可笑了,還有,你的表情也很有趣啊。」墨鏡男聳著肩膀,然後用食指推起了滑落的鏡框,「那麼,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是黑鴉信玄,各位小螞蟻們,中午好。」然後,凶光閃爍在墨鏡後的雙眼中……
那一天,返回魔骨鎮的八十九名武修,被全滅在歸程的路途中,無一幸存。
距離灰熊堡更遠的大道上,安蕾獨自一人坐在路邊的岩石上,身邊還躺著兩具獵豹的尸體,是出來覓食的野獸,卻很糟糕的遇上了心情不好的龍族。
「姐姐,我想更了解人類,特別是他們所謂的愛。」記憶中,早就模糊了印象的少年背對著自己這麼說道,「不要傻了,那種低等動物,根本沒有去了解的價值!」安蕾的聲音中很是不滿,「不要忘記你的身份和使命!」「我可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使命,所以,才更要去了解我們的敵人——人類。」少年聲音漸漸遠去,不顧家族的反對,違背了白銀之龍的榮耀,自己的弟弟,一意孤行的前往了人類世界。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臭小子。」想起夏言擁抱北辰焱死時的表情,內心中更添了幾分煩躁,「我不會認同的……這種無聊的感情。」「哎呀,這不是安蕾大人嗎,真是美妙的巧合。」遠處,踏著輕巧步伐走來的男子正是收拾完那些武修,名為黑鴉——信玄的男子。
「果然,我就想祈雲怎麼會讓自己可愛的妹妹一個人跑出來,原來是派了你在附近保護,那些會泄露她身份的人類,都被你解決了吧?」安蕾側目望去,對信玄的討厭感一目了然。
「嗯,都是些讓人提不勁的小螞蟻呢。」信玄無趣的點頭道。
「我很好奇,祈雲把你來派來的話,不就沒人監視龍煞了嗎?」
「安蕾大人,您可真會開玩笑,阿龍煞大人可是絕對忠心于王的男人啊。」虛偽的笑容,被信玄熟練的覆蓋在臉上,安蕾則是不屑的呸了一聲,「反正,我對你們在做些什麼沒有任何興趣,你就繼續陪在我們那位愚蠢的公主身邊吧,好好用你的雙眼去目睹她那慘不忍睹的未來。」安蕾優雅的從岩石上起身,束緊在腦後的長發隨風飄動起來,信玄則是恭敬的彎腰行禮。
「您對公主殿下的未來,不也很感興趣嗎?不如一起看看吧,我們的公主能和那只叫白燁的小螞蟻走到哪一步。」
「哼,我說過的,我沒有興趣。」安蕾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只剩下信玄留在那。
「哎……真是位傲慢的大人,可是,正因為如此,才充滿了叫人迷醉的魅力……公主殿下,也希望您趕快成為像安蕾大人那般迷人的龍族吧,這樣,我的守護才會變得有趣。」無人的大道上,信玄露出了渴望鮮血的笑容。
畢竟,每一位龍族,都流著瘋狂的血液。
ps:祝明天高考的勇士們一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