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寂寥,水路漫漫,腳下也並不平穩。
柳絮絮已經做到了挨家挨戶把這村子都搜遍了,蕭崢依舊沒有找到,柳肖也不知道尋到哪里去了。
她的心越來越沉。
「還不走!」慕容亭置身在黑夜里,來來去去就這麼一句。
越往前,她心里越沒有底。
除了剛才屋子里的兩人之外,她看到的都是尸體。
尸體飄浮在水面之上,在這黑夜里顯得格外的驚悚。
如果蕭崢真有不測……不會的,不會的。
手再次被抓住,半點憐惜也沒有,甚至說得上是粗魯。
她驚訝抬頭。
慕容亭已經沒有耐心了,這個女人出來找人,卻磨磨蹭蹭不敢前行,她在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
「不想找就回去!」他冷聲道。
「找!」她是不能回去的,她一定要找到蕭崢。
「懦弱無能,公子昭已經死了。」慕容亭猛地甩開她,大步往前走,很快就把她甩出一段距離。
柳絮絮有些壓抑地咬咬唇,緊緊跟了上去。
這一回,不在是慕容亭跟在她後面,由著她毫無頭緒地亂闖。
他的腳步一直都沒有停下來,柳絮絮依舊還會亂竄,每個角落都會找一遍。
是,最終還是得靠著慕容亭來識別方向。
村子的最末端有一座土地廟,他們終于在那里找到了要找的人。
是,她卻寧願永遠都沒有找到。
「嗚嗚……蕭將軍,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女子的聲音柔柔淒淒,好似要哭到了腸。
柳絮絮舉著火把找進來時,兩人衣冠不整,疊抱在一起。
白日里,蕭崢身上穿著那件潔白無塵清爽的外衣,早就被扔在地上,在稀泥里滾得認不出原樣。
他胸前敞開,胸口隱隱約約還有抓痕。
而那個一直哭哭啼啼的女子,正是郡疾縣官艾山水之女艾采琳。
她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上下的衣服月兌得就只剩下肚兜跟褻褲,鞋襪已不見,雪白的小腳正被蕭
崢握在手里。
柳絮絮便想,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今夜的所見所聞了。
只是她卻听到自己譏諷的聲音,「這深更半夜的,兩位好興致,就不怕褻瀆了這土地神?」
「絮絮?」蕭崢急急回頭,手捏之物頓時如毒蛇一般駭人。
他立即甩開纏住自己的女人,迅速地起身,卻對上一雙譏諷冷漠的黑眸。
這雙黑眸的主子,略顯狼狽,她渾身濕透,身上披了件男人外衫。頭**的,已散髻已歪,一張清麗的小臉爬滿了距離。
「絮絮,不是你看到……」
「蕭將軍,不要丟下琳兒。」艾采琳從後面撲上來,整個貼著他的後背將他抱住。
柳絮絮冷笑,「兩位既然無性命之憂,即便是要親熱一番也該換下地方。」
她不再看他們,反而將視線移到旁邊站著的男人身上,輕柔道︰「我們走吧。」
蕭崢的視線這才投到慕容亭身上來,心底頓時冷如寒冰。
她說走便走,腳下並無停留,走到屋外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慕容亭伸手扶了她一把,就沒再放開。
那火炬之光一點一點遠去,有什麼聲音似乎叮嚀一下破碎,他的胸口疼如撕裂。
「蕭將軍,琳兒好怕……嗚嗚,求你不要丟下我……」艾采琳緊緊抱著這個讓她感覺溫暖的男人,再也不想放手。
「鬧夠了沒有?」蕭崢的聲音不再溫潤,刺骨冰寒。
艾采琳忍不住縮了一下。
「還不放開!」他再冷喝一聲。
她抖了兩下,不願放開。
「啊……」
砰的一聲,艾采琳整個人被甩了出去,被摔得太狠,一下子就厥了過去。
蕭崢的身體晃了晃,終于支撐不住一下子跪坐在地。
他捂著胸口,臉上已經煞白一片,不見半點色絲,忍了半天,終于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找到這里來?來了。
天這麼黑,腳下沒有一寸路是好走的。
她那麼膽小,最怕走夜路,地上的軟泥都能當成毒蛇……那還是在靈隱寺,兩人掉下機關,她害怕地趴在他的背上,老老實實不敢動。
是,她居然找來了。
走了那麼遠,外面瘡痍滿目,尸體都能撞到腳。
他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走慢點。」慕容亭的眉頭從離開土地廟就沒有松開過,這個女人走路都不長眼晴的!
「我已經走得很慢了。」柳絮絮沒有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冷不妨又踢到一個硬物,頓時倒抽一口氣。
慕容亭當下就火了,「你沒長眼楮!」
「你才沒長楮眼,你全家都沒長眼楮!」柳絮絮不甘示弱,頂了回去。
他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柳絮絮一只腳還提著,瞪著他,狠狠瞪著他。
他突然就放開她。
她一下子失去了平穩,一屁、股坐在水中,頓時愣住。
眼看火把即將落水,慕容亭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回頭就看到她目眼呆滯,坐在水中不動了。
「起來。」他冷冽道。
「腳崴了,你走吧。」柳絮絮也冷冽了起來。
「笑話,本皇子是走是留還輪不到你來決定。」看她要死不活的樣子,慕容亭是真的怒了。
「是嗎?」柳絮絮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臉譏諷。
她說︰「我倒是忘了,記性不太好,您別見怪。您貴為皇子,委身在我身邊甘做一個小小的護衛,我留不住您,您是走是留我還真沒有資格來管。」
「你……」慕容亭默了。
「您請便。」
「起來,什麼鬼樣子。」慕容亭皺眉。
「還能有什麼鬼,水鬼唄!」她坐著就不想動了,也動不了了。
慕容亭又默了默,終于嘆了口氣,「腳抬起來我看看。」
「男女受授不清,大皇子不會不知道吧。」
「你想把腳廢掉?」他威脅道。
「不想。」她飛快抬起來腳。
他握住,兩了捏下,突然卡喳一聲。
「啊!」柳絮絮慘叫,「媽的,你輕點會死啊!」
「你怎會這麼粗魯?」慕容亭的眉頭夾得更緊了些。
「老子粗魯了怎麼了,你嫌棄啊,你嫌棄你滾開啊,站在這里舍不得走是什麼意思?走啊,你走啊!」
「我沒說嫌棄你。」慕容亭煩躁起來。
柳絮絮冷哼。
「上來,我背著你走。」他終于還是妥協了。
上來,我背著你走……這話就像魔音一樣,竟叫她著了魔。
她居然安安靜靜站了起來,老老實實往他的背上一趴。
這句話,她似乎在哪里听過,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遙遠……
她一定要哪里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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