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鬼怪診療室 21File 21 小樹林之行(2)

作者 ︰ 若水長流

這座山,路南風其實早就听說過。♀

它原來在當地人的口中叫做二郎山,在這附近一帶小有名氣。關于二郎山的得名,有許多種說法。

傳說,當年孫悟空跟二郎神君大戰三百回合,未分勝負,孫猴子自負七十二般變化,遂與二郎神君斗起變化,你追我逃的途中,二郎神君路經此地,見山澗清涼,草木蒼翠,不由心喜,于是按下雲頭,掬了一捧山泉飲下。自那以後,他的仙氣便縈繞此山,百年不散。

又傳說,這二郎山原本並不叫二郎山,是一座無名的妖山,每到夜里便陰風呼號,妖氣彌漫,鄰近的村人均不敢踏足。明末某年,方圓數里內一夜之間禽畜倒斃,草木敗亡。人們認為是妖山作祟,想要獻出人牲以平息妖災,換求安寧。而被選作祭品的少女有一位兄長,極善射獵,能空手搏虎。他不願見妹妹無故犧牲,于是獨自一人趁夜進了妖山。是夜,妖風狂卷,詭異的呼號聲回蕩不絕,直到清早才漸漸平息。第二天,人們發現妖山竟已恢復平靜,莊稼也重現了生機。只可惜,那兄長卻再也沒有從山里出來。人們為了紀念他,特將此山改名為二郎山。

此外,還有傳說二郎山是一座鬧鬼的山,鬧蛇精的山,鬧狐狸的山……等等,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從小的時候起,路南風就一直听著二郎山的傳說長大。但是,因為沒什麼人真正見過這座山,所以漸漸地,二郎山的傳說就變成了一段野史怪談,少人問津。

此時,路南風站在山腳下,立刻就想起了,這座山應該就是那傳說中的二郎山。

路南風很激動,激動得就連雷宇誆得他□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事情,都已經拋諸腦後了。

「所以說,這山里真的有妖怪?」

路南風興奮中透著緊張,句子的尾音有一絲發顫。

「誰告訴你這山里有妖怪的?」雷宇奇道。

「沒有妖怪你來這干嘛?」路南風理直氣壯地道。

「郊游啊!不是一早就說了是郊游麼

「你就編吧!」路南風啐道︰「就你懶得那樣子,會平白無故地大老遠跑到這里來郊游?」

「沒辦法,就像你說的,這不是憋壞了嘛雷宇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

——裝,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路南風瞪著雷宇,心里暗罵一句,臉上卻笑著道︰「好吧,那咱們就‘郊游’。走吧,還站在這兒做什麼?總不會就在這山腳‘郊游’吧?」

「當然不會雷宇含笑頷首。

于是,兩個人抬步往山林深處走去。

這片森林茂密非常,周遭的樹木都長得極為粗壯,樹冠在高處密密地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腳下的枯葉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的感覺十分綿軟。

兩個人一腳深一腳淺地在樹林中穿行,瑯琊自覺,比他們先行了一步,在前方探路。

越往深處走,雷宇心中越是欣喜。

當初,諸辰臨走的時候告訴他的,想必就是這個地方。按照他的說法,幾十年前,這里大概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然而此刻,讓雷宇又驚又喜的是,它居然真的儼然有幾分靈源的樣子。雷宇能夠感受到那股隱隱脈動著的靈氣,充盈在這片山林之間。每向前幾分,靈氣就更濃郁幾分。

如果他猜想的沒錯,這里說不定真的可以幫助他恢復力量。

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陽光漸漸西斜,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最後,二人轉過一處岩壁,一泓清澈的山泉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淙淙的水流沿著石壁流淌下來,在此處匯聚成一個約有兩丈見方的水潭,泛著綠幽幽的波光,隱隱地向四周散發出一股清冽的寒意。

瑯琊站在不遠的前方,悠然地沿著水潭邊緣踱步,尾巴左右輕掃,還時不時抬頭張望一眼,神情顯得很是愜意。

雷宇停下腳步,感慨地看著這片水潭。

「原來,竟是這里……」他喃喃道。

「這里怎麼了?」路南風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正想繼續問,忽然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等等!?水潭?」他驚呼起來︰「我靠,這該不會是傳說中二郎神喝的水吧?」

「楊戩?」雷宇也顯得很震驚︰「他怎麼會來這兒?」

「什麼?誰?」路南風不解地轉過頭去。

兩個人面面相覷。

「……沒什麼雷宇道。

說了半天,其實兩個人震驚的東西完全不在一個點上。

到了水潭邊,雷宇不再往別處走了,在近處找了一棵歪脖子樹,風騷地朝上一躍,坐在樹杈上開始閉目養神。瑯琊也早就自己找了一塊干爽的地方,趴下休息。

「喂喂!」路南風忽然就有了不祥的預感︰「你們不是就準備這麼不動了吧?」

「雷宇?」

「電線桿?」

「大灰狼?」

事實又一次殘忍地證明了,不祥的預感永遠都是會成真的。這兩個人往各自的地方一呆,就再沒動彈過身子,對路南風的話也充耳不聞。

雷宇和瑯琊現在做的事情,路南風多少曉得,學名叫做「入定」,固本培元,益氣養神,不到一定的時候,大概是醒不過來的。

路南風十分寂寞地沿著水潭邊上繞了兩圈,眼看著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了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打算睜開眼楮的跡象,只好憂郁地蹲在水潭邊上,掏出身上帶的饅頭開始啃食。

裝著綠豆湯的瓶子早在路上就已經被喝空了,路南風干啃著饅頭,咽得有些難受,于是看了著空瓶,又看了看面前的潭水。

如果這真的是二郎神喝過的水,自己灌下一瓶進肚,是不是也能沾染上幾分仙氣?

想到此處,路南風內心有些蕩漾,盯著墨玉般的水面,心猿意馬,思緒飄飛。

……咦?等等,仙氣?

路南風驀地抬起頭,眼神發直。

難道雷宇鬼鬼祟祟地跑到這荒山野嶺來,是為了吸收仙氣?他以前說過什麼來著?找到什麼靈可以讓他更快的恢復力量?

路南風回頭看了看,愈發坐實了心中的猜測。這兩個神秘兮兮的家伙明擺著就是一副吸收日月精華的架勢,他怎麼會早沒想到這點?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雷宇為什麼要瞞著他呢?難道這其中還有別的玄機?

路南風漸漸陷入了苦思……

過了不知道多久,雷宇終于從入定中幽幽轉醒。

「咦?居然已經這個時間了?」他驚訝地道。在他入定的這段期間,太陽早已西沉下山,雖然還沒完全天黑,可是視野範圍內已經不太清晰,樹林里泛著一層迷蒙的青光。

快要石化在水潭邊上的路南風幽怨地抬起頭。

「我們晚上……還回得去麼?」

「不回去也無妨啊!難得出來游玩一次,我們不如索性就宿營一晚如何?」

「宿營!?」路南風跳起來吼道「宿在這石頭灘上麼?」

「當然不,我早有準備。你看——」

雷宇隨意地一揮手,地上多出了兩席鋪蓋,還貼心地配著枕頭和毛毯。

路南風淚流滿面。一卷涼席就算是打發他了?這跟席天幕地有區別麼?你有能耐好歹也給一頂帳篷吧……

「……就這樣?」

「嗯,就這樣雷宇頗為得意地負起雙手。

「好吧,還好我也早有準備路南風有氣無力地道。

帶著花露水出來,絕壁是他這輩子最明智的決定!

入夜。

天空中一輪明月高懸,月光如匹練般投向大地,柔和地鋪在水潭表面,將周圍映得一片瑩白。

路南風抱著毛毯坐在席子上,忽然發覺,自己的確很久沒有這樣平靜地享受過夜色了。最近這段時間,他的生活幾乎一直在緊繃中度過。白天打理事務所,完成客人們這樣那樣的委托,晚上又變為半吊子醫師,治療著鬼靈精怪們這樣那樣的頑癥,身體和精神的疲勞似乎已經積蓄到了臨界點。

然而,今晚這樣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這片夜空,月色,和粼粼波光,他竟真的覺得心中輕松了許多……

「啊嚏——!」

路南風忽然打了個噴嚏。雖然是夏天了,可是山間的夜晚還是有些涼,路南風把身上的毯子又裹緊了些。

雷宇轉過頭,輕輕瞥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隨後閉上雙眼。路南風立即就感受到了從體內涌起的一股暖意,不斷地向著四肢百骸流動,整個身體瞬時就暖和了起來。

「好點了沒?」雷宇問。

「……好了,謝謝路南風怔怔地道謝。

雷宇又回過頭,繼續沉默地看向水潭,不知是不是在想著什麼。

路南風看著他的側臉,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沒有認真的與他交談過。

他們平日的交流,大多都圍繞在如何給上門的鬼怪治療上面,關于他自己的事情,雷宇從來都不提。白天的時候,雷宇賴在沙發上不怎麼起來,路南風就獨自看書或者看電視,就連調戲瑯琊的次數,也比主動找上雷宇的時候要多。

眼看著距離雷宇第一次出現在事務所,已經快要一個月過去,路南風發現,自己其實對這個同居鬼仍然沒有半點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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