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路南風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模樣,面容斯文,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體格有些瘦弱,穿著淡藍色的襯衣和灰色西褲,無聲地站在雷宇身後,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里的。
另外,還有一點特別的地方是,他是鬼。
經歷了這麼長時間與鬼怪的接觸,加上雷宇時不時的指點,路南風已經可以模糊地分辨出鬼靈和妖累身上的氣息。不但這樣,他還能判斷出,這是一只新鬼,因為從他身上還隱隱傳來一絲生氣。
對方感受到路南風的視線,微微躬身,客氣地笑了笑。
「我是周兆峰鬼兄淡淡地說道。
「咦?周兆峰?听起來好熟……」兔子默念了一遍,忽然失聲驚呼︰「啊!你就是報紙上面那個……」
「是,那個就是我周兆峰好脾氣地又笑了笑。
「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兔子心直口快地說出了心聲,路南風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有些無奈地看向對面的人。
周兆峰苦笑起來︰「是啊,我好像是已經死了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這就要問那邊的那位……先生了周兆峰將視線投向一旁的從跟雷宇報告過後,就徑自走到沙發邊,化出原形悠閑地臥在地毯上的瑯琊身上。
「咦?瑯琊……」兔子疑惑地扭頭看去,滿臉的不解。
「算了,洛凝,還是我來吧路南風嘆了口氣,伸手將兔子拉到身後,上前兩步,向這位陌生的鬼先生正式打了個招呼。♀
「周先生,你好
「你好!」對方臉上浮現出一抹職業的笑容,習慣性地伸出了右手。
路南風怔怔地看著那只手,一時間有些錯愕。
「哦,對了,我忘了你是沒辦法踫到我的。真抱歉,時間太短,我還沒習慣現在……這副樣子周兆峰見狀,也不以為忤,只是從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唯獨眼中一閃而過的一抹悵然,暴露了他的心緒。
這個人,涵養功夫不是一般的了得!路南風暗自咋舌。
「周先生,我是路南風,剛才跟你說話的是洛凝。她口無遮攔,言語上冒犯了,我代她賠個不是,還請你別見怪
兔子偷偷地在路南風背後吐了吐舌頭。
「沒關系,這有什麼好計較的。不過,路先生,」周兆峰搖搖頭,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變化,笑容中帶上了幾分熱切,盯著路南風道︰「你應該就是剛才那位先生提到的,可以治好我的人吧?」
「他跟你說過這個?」路南風一驚,有些埋怨地瞥了瑯琊一眼,尷尬地對周兆峰解釋道︰「不,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辦法完全治好你
「這是什麼意思?」周兆峰的面色一沉。
「我只是能讓你身體上受的傷復原,至于別的……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改變的,抱歉路南風低聲道。
作為同樣身為人類的路南風,知道周兆峰在听到瑯琊說能夠治好他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什麼。能讓原本不露聲色的人都顯露出期盼的表情,恐怕他所理解的「治好」,並不是簡單的治療傷口,而是——「復活」。
對于一個一天前還活的好好的人來說,突然慘遭橫禍,喪失性命,大概是任誰都無法馬上接受的。所以,他們對于復活的期盼也最為熱切。周兆峰會有這樣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雷宇曾經對他說過,生和死是這世間不可違背的天道。♀治療受傷的妖靈鬼怪都是小事,但是一旦涉及到復活重生,逆天行事,就不是他所能夠染指的了。
逆天改命,罪不容誅。
路南風垂手而立,沉默地看著對面的人。
「這樣啊……」周兆峰的表情僵在臉上,面色又蒼白了幾分。怔了許久,才長長嘆出一口氣,道︰「也對,是我奢望得太高了
「請節哀路南風忍不住道。
周峰忽然苦笑起來︰「節哀這種話,一般是對死者家屬說的吧?對死者本人說,听起來感覺還真微妙
「這……好像也是啊路南風尷尬地賠笑。
「好了,寒暄差不多就到這里吧
剛在一直在一旁沉默觀望的雷宇忽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們找他過來,是有正事要做的雷宇走到路南風身旁,轉向周兆峰,神情嚴肅。
「周先生,你也許並不理解你現在的狀況雷宇緩緩地開口道︰「原本,人死亡後,魂魄會立即被引魂使者拘押,接引到閻王殿。而你因為情況特殊,並沒有踫到接引的鬼使,所以還能逗留在陽世。一旦被發現,還是一樣要歸于陰司的
周兆峰仔細地听著雷宇的話,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做聲。
「現在因為是鬼門打開的時節,外面的游魂野鬼很多,鬼使們都忙不過來,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你。不過等過了這段時間,他們注意到你的氣息,你也就必須跟著他們去閻王殿受審了
雷宇頓了頓,繼續道︰「這麼說吧,你能夠留在陽世的時間,非常有限
「是這樣麼?」周兆峰抬起頭,看向雷宇道︰「那你們找我來,是能幫我躲過你們說的鬼使麼?」
雷宇笑了,抬起手輕輕一擺,道︰「周先生,我想你又誤會了。我們之所以找你過來,是因為有些事情要問你,而並不是要幫你。雖然你平白橫死的確有些可憐,可是就如我之前所說,這死是不是‘無故’,暫時還不得而知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周兆峰的臉色終于徹底的白了下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這句話的意思,我們待會兒自然會談到。現在,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願意友善地配合一下我們?幫你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換幾個問題的答案,這交易很劃算吧?」雷宇循循善誘道。
周兆峰一怔,然後露出一抹苦笑︰「我有拒絕的權利麼?」
「當然有雷宇露齒一笑,道︰「你可以拒絕治療,不過想問的問題,我總會用別的方法得到答案
周兆峰沉默了一陣,臉上又掛起了那種公式化的微笑,帶著一絲無奈地道︰「那我還能說什麼呢?路先生,那就麻煩你了
「這……」
路南風幾乎一直游離在這段對話之外,此時見忽然點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楞。他連忙向周兆峰說了聲抱歉,急急地把雷宇拽到一旁。
「死電線桿,你搞什麼?要問問題,我怎麼沒听你說過?」路南風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道。
雷宇不為所動地聳聳肩,道︰「剛才看你見到照片的樣子有些奇怪,我才忽然想到的,所以臨時讓瑯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想不到還真的找到了
「敢情你們是要把人家當犯人審麼?要問什麼東西?」
「是不是犯人這還不好說,這要看他待會的回答而定了雷宇扭頭朝周兆峰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道︰「先別管這個,你先治好他再說吧。他的這副樣子,我差不多看夠了
「樣子?他的樣子有什麼不對麼?」路南風莫名其妙。
「這種遮掩外貌的小障眼法,對我是沒有用的雷宇眨眨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路南風迷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兆峰,忽然一個激靈,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眼前的這位鬼兄,是從二十層樓,接近一百米的高空處摔落下來的,那麼他的死狀……想必不會太賞心悅目。莫非雷宇看到的,一直是他原本的樣子?乖乖……
路南風一個哆嗦,不再羅嗦,重新回到周兆峰面前站定。
「那麼,周先生,我就先治好你出事的時候受到的傷害,然後我們再談其他。對了,例行公事地問一句,」路南風的眼中射出熱切的光,「你身邊有收藏什麼瓷器、玉器、古玩古畫什麼的麼?」
周兆峰錯愕不已︰「古玩?不,我從來不好收藏。要那些做什麼?」
「嘖,又是一樁賠本買賣路南風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們來治療。你現在可以把偽裝的法術收起來了
「偽裝的法術……?」周兆峰仍舊一臉茫然。
這時,瑯琊一甩尾巴站起身,緩步走了過來。
「這家伙做鬼的時間太短,還不知道怎麼使用他的力量。這層小法術是我剛才替他加上去的它冷冷地說道,然後盯著周兆峰,眼中忽然銀光一閃。
路南風瞳孔收縮,心跳驟然加快了幾倍,脊背上竄起了一層細汗。
靠!要撤掉法術就不能提醒一聲麼,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啊!
不管看多少次,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場面,還是那麼讓人毛骨悚然。
路南風閉上雙眼,幾個深呼吸後,勉強平復的心緒。
「好吧,治療開始
他緩緩睜開雙眼,周兆峰身上一股溫暖的白光泛起。
現在的路南風已經不同于往昔,力量增強了不少。為周兆峰治療過後,他並沒有像以前那般頭暈眼花,只是呼吸稍有些急促,于是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休息。
「好了,接下來,就請你支付你的診療費用了雷宇牽起嘴角,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我們來談談昨天發生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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