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龍誠璧都未曾踏足听雪軒半步,王府中的眾人只道龍誠璧失了子嗣心情抑郁,倒也沒有多做懷疑。獨獨知曉兩人之間暗涌的碧淵幾人,為此擔心不已。
「王妃,馬車已經備好。」素月收拾好行囊從外面走了進來,恭順的回道。
蘇紫瑤沒有應聲,讓碧淵將頭上的步搖插好,起身越過素月向外面走去。
素月垂著頭怔愣的感受著迎面撲來的冷風,直至挽星有些擔憂的喚她方才回過神來。
「素月姐姐,你和王妃之間出了什麼事了嗎?」不知內情,挽星偏了偏頭,疑惑的問道。
素月勉強勾起的嘴角染上了幾分苦澀,連最一貫大大咧咧的挽星都察覺了王妃態度的異樣,果然是……不能得到原諒了嗎?
「能出什麼事?車都快走了,還不快跟上?」
好在挽星也不是愛追根究底的人,只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讓素月微松了口氣。
蘇紫瑤出府祈福,照龍誠璧往日對她的寵愛,必定會出門相送,只是這一次……
「王妃,王爺吩咐今日朝政繁忙,不能親自前來送行,還吩咐王妃路上小心,早去早回。」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噓著上首之人的臉色,低聲回道。
蘇紫瑤撫上馬車的手一頓,面無表情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蘇紫瑤揪緊了身前的衣服,看著車簾一點一點的放下,而自始至終那個人都不曾出現。
分不想失落還是慶幸,蘇紫瑤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或許這個時候他們確實不適合見面,至少在她還未領會蕭茹玉說的那句話的現在不適合。
龍誠璧立于窗邊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一雙狹長的鳳眸盈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許久,默默的收回視線,轉身。
這一刻兩人都無法預料,只這一次的錯過險些造就了他們之間的天人永別!
相比起數月前,這座山間古剎少了幾分春意的濕氣,卻多了份焦灼的生機。
「王妃。」寺院住持默默立于一旁,見蘇紫瑤起身,忙迎上前去。
「主持。」
「王妃舟車勞頓,不如進內閣休息一下?」
「有勞主持安排。」蘇紫瑤點了點頭,朝主持身後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主持,彌珍大師好似不在這里。」
主持怔了怔,眼中掠過一絲詫異︰「王妃認識彌珍師叔?」
「上次前來,與大師偶遇,得了大師幾分提點。今日故地重游,便想著順道見見大師,若是不方便,便算了。」
「倒不是不方便。」主持頓了頓道,「彌珍師叔前幾日剛好出外雲游去了,一時半會只怕是不會回來了。」
「這樣啊,那只能等下次了。」蘇紫瑤朝著主持笑了笑,轉身走向內閣的方向。
蘇紫瑤並沒有真的進內閣休息,而是支開了其他人,只帶著碧淵向一處偏僻的庭院走去。
「小姐,你這是……」
「去見一個人。」
不需言明,碧淵已經知道蘇紫瑤口中的那人是誰,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那日在這偏僻的庭院之中所見的場景,渾身一顫,不敢多問。
蘇紫瑤走進庭院的時候,圓清正替院內的花枝修剪枝葉,根本沒有發覺身後有一人正緩緩靠近,並在走過他身邊之時,狠狠的撞上了他的後背。
「哎呀……」一聲驚呼,圓清慌忙穩住身子,向後看去,才發現一名少女正就著另一人的攙扶,堪堪站穩,慌忙道,「施主沒事吧。」
蘇紫瑤裝出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道︰「沒事沒事,是我不好,急著找路,沒有注意。不小心冒犯了大師,實在失禮,大師沒事吧。」
圓清這才看出眼前之人並非寺中人,遂道︰「姑娘沒事就好。找路?兩位姑娘是迷路了嗎?」
「是啊,顧著看著廟中的景致,倒是忘了來時的路。大師可是這廟中之人,可方便為我們指條出去的路?」蘇紫瑤狀若無害的笑道,一雙眸子之中滿是期待。
「大師一詞實不敢當,施主喚貧僧圓清即可。此處偏僻,莫怪施主迷路。施主若要回前殿只需出這院子,繞過院外的那處水塘,進入小道直走即可。」
「原來是往那邊走,怪不得……」蘇紫瑤露出一臉恍然,笑道︰「多謝圓清師父指路。」
「舉手之勞。」圓清微微一笑,說完便收拾起邊上的工具,轉身想要離去,卻被身後的少女喚住。
「能否冒昧再問一句,師父是這寺院的何許人?」
圓清腳步一頓,轉頭有些疑惑又有些戒備的看向蘇紫瑤。
蘇紫瑤微微一笑道︰「師父不要誤會,我只是有些好奇,看師父的模樣,並不像尋常的寺院僧侶,這里雖然偏僻,但這座院子倒是難得的雅致。大師住在這麼個地方真不像個不問世俗的方外之人,倒像是個急著……躲避塵世的富貴閑人。」
圓清雙眸猛地一縮,緊盯著蘇紫瑤的眸子之中掠過一抹寒芒,卻又在頃刻間歸為沉寂。
「施主怕是看錯了,貧僧不過是碧雲寺小小建寺,哪里當得起‘富貴閑人’四個字?至于定居此處,不過是因貧僧素來喜靜,加之廟內禪房空缺才會致此,並非施主所想那般。」
「哦,當真如此,倒是我多想了。」蘇紫瑤莞爾一笑,揚了揚手中的一方錦帕,「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便不叨擾了,告辭。碧淵,我們走。」說完也不管圓清陡然煞白的臉色,帶著碧淵徑自走出了院落。
轉身的一瞬,她沒有錯過圓清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慌亂以及身側緊緊握住的雙拳。唇角微勾,蘇紫瑤的眼中劃過一絲冷意。
「小姐,剛才那個圓清師父怎麼就突然變了臉色,你做了什麼嗎?」一走出院子,碧淵就按耐不住好奇心,低聲詢問道。
「我只是給了他一個小小的暗示。」
「暗示?」碧淵更為不解了,剛才她就在一側,分明就不曾見蘇紫瑤給過那人什麼暗示!
蘇紫瑤但笑不語,擰了擰手上的錦帕,絹繡著鴛鴦戲水的錦帕上面,絹底黑字寫著一首七律。
碧淵不會知道這首七律正是當年令龍覺衍名動滄月王城的名句,更不會知道這首詩其實是當年龍覺衍贈給某人的定情信物之一。
當年她偶然間撞破兩人暗通款曲一事,還來不及得到證實便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自身難保,事情也只得不了了之。不想而今這事卻是讓她得了一處重要的把柄。她本只想試探一下龍覺衍,卻不想龍覺衍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也更確定了她心中所想——龍覺衍果然對赫連紫菱余情未了!
蘇紫瑤冷笑著擰緊了手中的錦帕︰「六根不淨的僧人,神明是不會願意庇護的。」
「咦?」碧淵怔了怔,「小姐剛才說了什麼嗎?」
蘇紫瑤腳下一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若有一天里面的那個男人死了,有些人會不會傷心?」
碧淵再次愣住,望著蘇紫瑤眼中閃爍的寒意,心頭微顫,她知道自家小姐說的這句話……並不是在開玩笑!
蘇紫瑤並沒有在碧雲寺停留太久,面上功夫做足了,目的也達到了,接下來的事情便由不得她管了,不過難得出來一趟,在回王府之前,她剛好能順道再去辦一件事情。
馬車緩緩地駛進一處較為繁華的街道,最終停在了一座高大的庭院面前。
「小姐,到了。」碧淵掀開車簾,扶著蘇紫瑤下了車,「已經差人進去通報了,薛夫人應該很快便會出來迎接。」
「嗯。」蘇紫瑤點了點頭,抬頭望著面前這座陌生的府邸,微微擰眉。
前世她鮮少出門,對于這位後來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前大理寺少卿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只在王府之中遠遠的見過幾面,依稀記得是個文采風流的書生。
站定不久,蘇紫瑤便見幾人形色匆匆的走了出來,遠遠地還能听到後面跟著的婢女焦急的呼喊。
「夫人,您慢點,注意身子,小心腳下。」
「王妃大駕光臨,未能及時迎接,還望恕罪。」曲非卿慌忙上前就要叩拜,被蘇紫瑤早一步扶住。
「姐姐不必焦急,是我一時興起過來看看,倒累得姐姐這般焦急,是我的不是。」
曲非卿一愣,就著被扶住的手往上看去,臉上的焦灼慢慢褪去,顯露出幾分笑意︰「王妃能來看臣婦,是臣婦的榮幸。此處說話不便,還請王妃隨我進屋。」
蘇紫瑤點頭,對身後跟著的幾名護衛吩咐道︰「你們留在這里,碧淵她們跟著就行。」
「幾日不見,姐姐的氣色倒是差了不少,莫不是最近有什麼煩心事?」蘇紫瑤剛一落座,便發現對面之人臉色相較前些日子更蒼白了些,剛才出門迎接似也有些氣力不濟,不由得擔心的問道。
此話一出,曲非卿還未出聲,邊上守著的梓桃已經先一步喊了起來︰「夫人,你看,並不是只有奴婢一人這麼覺著,王妃也看出了你臉色不佳。還是應該再找個大夫好好調理才是,奴婢知道你素來不似尋常女子驕矜,不願動輒大驚小怪。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可不只是一人,你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好好的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考慮啊。」
「肚子里的孩子?」蘇紫瑤聞言猛地一怔,視線不由得掃向曲非卿平坦的月復部,曲非卿這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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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只是個過渡,接下來差不多該開始狗血了,重點男配也該一個個出場冒個泡了,原諒偶最近後力不繼,就不雙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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