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在這期間,東盛還接了兩個電話,秘書進出辦公室兩次。
有一次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卻讓東盛的臉瞬間繃緊,程月看出他的極力隱忍,他對著電話那頭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又過了一會兒,東盛打內線叫陳海凌進來,將手頭的文件交給她,並在她關上門後,方起身來到辦公桌前,斜靠在辦公桌上。
「小月,那天晚上……」
「東盛哥,我來不是來跟你談那天晚上的事情的!」程月打斷東盛的話,她在來的路上就知道,來這里,東盛也許會認為她是為那天晚上的事情而來,明知會被誤會,卻依然無法阻擋自己相見他的心。
「我來,只是來看看你,這幾天我沒有回家,也沒有和外界聯系,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程月知道自己幫不了他什麼,她只是希望能分擔他的辛苦和疲憊,與他一起面對困難。
「我知道,錦銘跟我說這幾天你都是住在他那里,是我讓他不告訴你的!」東盛有點詫異在發生了那晚的事情之後,為何程月還能如此坦然的面對他,而自己卻覺得虧欠了她什麼。
「事情現在如何了?」
「進展尚可,媒體那邊暫且壓下去了,領導這邊也有人打點著,股市從昨天開始也逐漸穩定!」東盛卻沒有告訴她這次事件是同行競爭,竟罔顧工人性命,蓄意制造了這起事故,知道這背後真相的人本來就不多,東盛也無意讓程月知道,有的時候男人就是偏向固執,一些骯髒的東西,一些屬于男人世界里的東西,不想讓女人過多接觸。
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從他的面色和狀態,程月知道他這兩天一定很辛苦,「那就好,你自己注意身體,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可以錦銘或者爸爸!」
東盛明白她口中的爸爸指的是程衛東,「我是請假出來的,既然你這邊沒什麼大事了,那我就回去上班了!」
程月說完,起身準備離開,卻不想她的手才觸到門把手,手腕已經被人扣住,「小月,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
程月的視線從兩人膠著的手腕處移向他的眼楮,「東盛哥,你先忙吧,那天晚上的事情,等你忙完了這個事情我們在說!」說完,輕輕掙開了東盛的鉗制,開門離去。
東盛低頭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有些無奈的搖頭,這個程家小月的脾氣倒是倔強,剛剛那樣的眼神,甚至讓他想起十多年前,程月剛到程家時候,她在外面被人欺負,眼神卻也是不卑不亢,而剛剛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吃虧的是他。
點著了一支煙,東盛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天,這兩天,就算是在最忙碌的時候,他依然會想起程月,甚至會想兩人今後到底要如何繼續下去。
之前他還向程家保證過,照顧好小月,而他所謂的照顧是,待他如妹妹般疼愛,直到她找到她喜歡的人。
而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已經不能抽身,也不能放手,不管是責任還是理智都不允許他放開了。
或許這樣也好,于他來說,受過了愛情的傷,他很難再愛上另外一個女人,但是沒有婚姻父母那邊無論如何也無法過關,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或許要說服程月了,他們嘗試做一對夫妻,無關愛情,只關于親情和友情的婚姻。
听起來或許殘忍,但是卻是目前唯一能讓他放過自己讓自己不那麼自責的方法,除此之外再無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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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月自從那天去過東盛辦公室,晚上便回了她和東盛的家,幾天沒有回去,家里並沒有什麼變化,看來這幾天東盛也並沒有回家。
她臉紅的去客臥看了一眼,依稀記得當天早晨起來逃離的時候凌亂不堪的臥室,已經被阿姨收拾干淨,干淨的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晚上,程月碼字依舊到了午夜十二點多,她一邊碼字一邊听著外面的動靜,東盛卻一直沒有回來,想必這幾天他都會睡在公司吧。
起身掀開窗簾的一角,看了看外面濃郁的夜色,自己這還是在期待吧,
只是人若有了期待,心里的空洞便會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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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旭集團的這次事件很快得以解決,股票也繼續以平穩態勢上漲。
對于這次事件的處理,不管是媒體還是業內同行,對于東旭集團的總裁都是一致的高度評價。
而當東盛從冗長的事件總結會議中抽身,已經是一周後,B市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雖然下的大,但是在這水泥森林中卻很快被融雪劑融化掉。
東盛看了看外面依舊陰沉的天色,轉身拿起電話,給程月撥了過去。
東盛電話接進來時,程月正忙得焦頭爛額,因此電話鈴聲響起時,她從一大堆的稿件下翻出手機,看都沒看便接了起來,東盛好听而低沉的聲音傳來時,她才一愣。
「小月,晚上有空麼?」
「晚上……」程月快速的瞄了一眼未完成的工作,估計了一下時間,「大概可能也許是有的吧!」
「晚上下班一起吃個飯吧!」東盛修長的手指輕輕扣著桌面,話語听著仿若商量,仔細听卻全是不容拒絕。
「回家吃吧!」知道吃飯只是借口,談談才是主要目的,既然無法逃避,那麼也只能將地點改在家里,在公共場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不去逃避他。
「好,那我下班去接你!」
「不用了,你那邊到我這里反而繞遠路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想想這還是兩人結婚以來,東盛第一次提出接她下班。
東盛沒再堅持,只說了一句「那你忙吧。」便掛了電話。
程月盯著手機愣了半天,直到桌上的內部電話響起,才回過神來,她收起心思,全力應付工作,希望下班前能將眼前這混亂的工作搞定。
在眼冒金星前,程月終于校對完手里最後一篇稿子,發到總編郵箱,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將在辦公室穿的單鞋換下,換上保暖的UGG,穿上羽絨服,圍上圍巾,帶上手套,程月將自己從頭武裝到腳,才敢出辦公室。
一同下樓的黃珍看了她一眼,「小月,你這包裹的都快成個粽子了!」
「額,我比較怕冷!」這倒是實話,程月十二歲前跟著媽媽一直在南方生活,南方的冬天雖然陰冷,但是氣溫很少有這麼低的時候,而且不會下大學。
剛來北方的頭幾年,她甚至不適應B市的冬天,手腳都生了凍瘡,著實讓成家人心疼了一番,當時UGG還不像現在這麼普及,程衛東為此還親自去了國外,為她買了保暖又好看的靴子回來。
雖然在北方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是到了冬天,她依舊比別人穿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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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著回家,程月走的並不快,這種天氣,汽車一定會堵車的。
回到家,打開門,看到黑漆漆的房間,她嘆了口氣,果然開車的某先生沒有走路的人快。
換了衣服下樓,將頭發用卡子抓了束在腦後,程月來到廚房做飯。
冰箱里的食材都是阿姨當天買好了的,程月只是拜托阿姨每天幫買采買新鮮的食材,做飯卻幾乎沒有讓阿姨動過手。
因為晚飯,東盛幾乎不在家里吃,而她簡單的晚餐也就好了,實在沒有麻煩別人的必要。
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決定做一個板栗燒雞翅,一個簑衣黃瓜,一個油燜春筍,一個杭椒牛柳。
有了決定,當下程月便手腳麻利的動作了起來,等東盛回到家時,程月已經做好了三個菜,而湯煲里正煨著一盅胡蘿卜玉米骨頭湯。
東盛站在廚房門口看了半天,眼前的女人,長發束在頭上,露出瓷白的頸,而她低頭嘗了一口湯後,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關了油煙機,程月準備將做好的飯菜端上桌,一轉身才看到倚著廚房門站立的東盛,她一頓,廚房油煙機作響,這人回來也不出個聲音,自己竟然不知道他是何時回來的,又在這里站了多久。
見他仍是一身正裝在身,「東盛哥,你先去換衣服吧,我這里已經好了,可以開飯了!」
東盛點點頭,上樓去換衣服,其實看到一個女人為自己洗手做羹湯的畫面,除卻母親,東盛卻是第一次見,蘇夢涵雖然家境一般,但是自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寵著,廚房的事情幾乎是一竅不通。
原來兩人在一起時,下廚的多半是他,如今見了這樣一個相對溫馨的畫面,如果說心中沒有感動,是假的,即使這個女人不是自己愛的那個人。